12 人月難兩全
眼看著就到了賞月的時辰，眾人紛紛找尋自認(rèn)為最佳的觀賞地點，一邊看著月亮，一邊與身邊的人說著話，或靜靜地在心里復(fù)習(xí)著思念。
獨自在家中過節(jié)對于程頌和阮莘莘來說也是頭一回，往常他們都是進(jìn)宮與大家一起過，雖然熱鬧了許多，卻也少了兩個人的溫馨。吃過晚飯，家丁把桌上的殘骸收拾干凈，端了月餅、水果、茶水上來。程頌倒了一杯茶，遞到阮莘莘的面前說：“喝杯茶吧?！?p> 阮莘莘接過茶輕輕地喝了一口，抬頭對程頌說：“今年真是難得，可以和你兩個人單獨過。雖然也有點舍不得安平她們，不過沒有人在旁邊鬧騰，倒是安寧了不少?！?p> “誰說不是呢？他們那一大家子這個不合、那個不合的，平時走動走動就好，過節(jié)都湊在一起，咱們倆還是躲著點好?！背添炦呎f著邊想象陸澤宇夾在中間，三面都不好得罪的樣子，有些忍俊不禁。
“在笑什么？”阮莘莘好奇地問。
“在笑陛下，肯定在心里羨慕我們呢?！?p> 阮莘莘無奈地看著自己的夫君也笑了：“哪有你這樣做人兄弟的？”
程頌一把將阮莘莘攬入懷里說：“天天都去幫他去處理這、處理那了，我這個兄弟還不夠好嗎？今天誰都不能阻止我跟我的娘子呆在一起?！闭f完，還對著阮莘莘的額頭就送上了一個吻。
毫不客氣地拿手擦擦自己的額頭，阮莘莘冷淡地說：“你把一嘴的月餅都沾到我頭上了。”
程頌趕忙態(tài)度良好地道歉：“都是我不好，再來一個就不會了。”說罷，就伸嘴過去，卻被一把推開。
兩人打打鬧鬧到窗邊，相擁著立在窗前看天上的圓月，阮莘莘突然深情地說：“程頌，認(rèn)識你這么久了，沒想到我還是喜歡你、愛你、放不開你，我們能這樣在一起，真好?！?p> 程頌低頭看了阮莘莘一眼說：“我也是。以后每一年都這樣就更好了。”
“一定會的。”阮莘莘說著，從程頌懷里掙脫出來，踮起腳尖，對著那一對厚嘴唇就靠近了過去。
同樣是夫妻，陸澤宇跟白允葭之間就遠(yuǎn)沒有這么溫馨、浪漫了。宮中規(guī)矩森嚴(yán)，他們身為帝后，即使感情深厚，也不便在眾人面前做出什么失態(tài)的事情。況且，宮中人人皆知帝后感情不和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只不過皇后雖然失寵，卻也沒有聽說哪個嬪妃得寵，這其中的緣由眾人也不敢亂猜，只能私下里傳一些各處聽到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
宮里的賞月活動是比較隨意的，雖然不似民間會搞些猜燈謎之類的活動，但大家也會自行組織，三三兩兩、一群一伙地聚在一塊兒對對子、猜謎語，玩得好不開心。
陸澤宇向來是不喜歡參加這些活動的，再說人們也沒誰敢大著膽子地去鬧他。無人邀約，他便獨自一人坐在高位上，繼續(xù)喝著酒。一仰而盡，抬頭看一眼月亮，想到了自己人生中唯一一次在宮外過的中秋節(jié)。
那一年，他才剛滿十五歲，程頌十六歲多一點，在宮外他們一向是以兄弟相稱。彼時程頌還不是將軍，陸澤宇也只是一個不受重視的太子，阮莘莘則是一個普通布匹商人家的女兒。
安平還小，體力和耐性比不上他們，玩鬧了沒一會兒就累了。吩咐人帶她回去安寢后，陸澤宇和程頌便出宮去找阮莘莘玩兒，三人一道在夜市上四處轉(zhuǎn)悠，吃東西、猜燈謎，順便給安平帶了點小玩意兒回去。
在此之前，陸澤宇就常常聽程頌說起阮莘莘，他們青梅竹馬一塊兒長大，阮莘莘陪程頌讀書、練武，程頌就常常來幫阮莘莘照看店鋪，順帶打跑覬覦她的各色男子。
雖然那時候已經(jīng)知道了程頌和阮莘莘心意相通，但懵懂的初見，阮莘莘的溫柔、聰慧、堅強(qiáng)和果敢，還是沒來由地驚艷了陸澤宇的心。也就是從那一晚開始，在一個兔形大燈籠的下面，一個少女明媚、溫柔的笑臉，不受控制地烙印在了陸澤宇的心上。
現(xiàn)在他們一定是在家里溫馨地過節(jié)吧，真好。有時候還真是有些羨慕程頌的，可以自由自在地只做一個將軍，跟自己的愛人過一些小日子。這般想著，陸澤宇的眼神不自覺地就開始在人群中，搜尋白允葭的樣子。本來想趁今日緩和彼此的關(guān)系，但她還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讓人摸不著頭腦。
正在跟與一些重臣、貴族的夫人們談天的白允葭，也在一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留意獨自坐在席位上的陸澤宇。感覺他正在朝人群中尋找著什么，不自覺也跟著他的眼觀在場上打量來、打量去，再也沒法把注意力放在說話上。
嘆一口氣，白允葭借口有些疲累離開了人群，走到湖邊看著黑洞洞的水面出神，回想起了以前的日子。
自己是因為愛慕陸澤宇才愿意進(jìn)宮的，剛開始他們也的確過了一段心心相印的日子，雖說礙于宮中的禮法不能像尋常夫妻那般親近，但那一段日子卻是她進(jìn)宮后最快樂，也是與他靠得最近的時候。如果可以重新選擇，她寧可那日從未將煲好的湯送去乾玄宮，也從未看到他對著一副紅衣女子的畫像出神。
還在閨閣的時候，白允葭就聽說大將軍的夫人雖然出身貧寒，但相貌出眾、才華過人，更有著一般女子所沒有的堅強(qiáng)和果敢。當(dāng)年不顧世俗枉議，一襲紅衣上城樓送大將軍出征，為他打氣，成為街頭巷口人人議論的焦點。他們關(guān)系那么要好，怎么會不認(rèn)識呢？那畫像里著紅衣的女子，想必就是她了吧。
也不知是不是有了感應(yīng)，雖然光線很暗，陸澤宇還是看到了站在湖邊的白允葭，此時的她褪去了皇后的高貴、端莊，倒顯得十分落寞，就像他們當(dāng)日第一次見面一樣。拿著披風(fēng)，陸澤宇走到了白允葭身后，幫她披好，說道：“天氣已經(jīng)轉(zhuǎn)涼了，湖邊風(fēng)大，葭兒還是要注意保暖?！?p> 白允葭本想拒絕陸澤宇的披風(fēng)，但心中閃過一個留戀還是站著沒動，輕輕地答了一句“謝陛下關(guān)心?！眱蓚€人一時無話，便這樣默默地一起站著，對著寬闊的湖面吹風(fēng)，各懷心事，也不知吹了多久。
而不遠(yuǎn)處的安平也沒閑著。太皇太后已經(jīng)回了寢宮，皇兄和皇嫂在湖邊站著，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大哥和大嫂沒來，那也就是說，現(xiàn)在是沒人管的時候。她彎著身子偷偷躲在一顆大樹的旁邊，對著不遠(yuǎn)處一個正坐著吃月餅的少女輕輕地喊：“詩慧，詩慧，來啊，我在這兒呢?！?p> 被叫到的少女無奈地扶額，朝安平的方向轉(zhuǎn)頭比了一個“噓”的動作，又繼續(xù)享用糕點。吃完后，拍掉手上的殘渣，又用手絹擦了擦嘴角，才站起來朝著剛剛出聲的地方走去。剛一靠近，就被人一把給拽過去了。
無奈地揉著自己的胳膊，楊詩慧說：“你輕點兒，我可不像你，從小練武，結(jié)實得很?！?p> 不理會好友的埋怨，安平拉著楊詩慧的手，徑直穿過假山，走到了附近的一個亭子中坐下?！岸己镁脹]見面了，今天好不容易趁著中秋，太傅受邀進(jìn)宮過節(jié)才能讓你跟著進(jìn)來，我可是有好多話想跟你說呢。”
聽這話里好像還藏了不少委屈，楊詩慧微笑著坐下，對接下來的聊天藏了一肚子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