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陸澤宇剛登基為新帝月余,便舉行了封后大典,與白允葭正式結(jié)為了夫妻。坊間都在傳,陸澤宇多年太子熬出頭,還娶到了名滿京城、才學(xué)過人、窈窕多姿的丞相之女,不論是出于政治目的,還是別的什么,他都是眾人眼中坐擁天下和美人的幸福男子。
然而,真相卻是大婚后沒出幾月,本應(yīng)該還是新婚甜蜜的時候,白允葭就開始跟陸澤宇不合。起初是一個勁兒地將他向外推拒,然后是因為各種理由不愿同房而居,再到后來就是跟太皇太后一起,年年給陸澤宇張羅選納妃嬪的事。這么一來二去的,白允葭與太皇太后親厚起來,也就徹底讓二人之間的關(guān)系分崩離析。
“皇兄啊,這些我都知道,我想聽的是我不知道的事?!卑财接行┎贿^癮地說道。
揪一下安平的臉蛋,陸澤宇有些不滿地說道:“怎么說起這些事你倒是起勁兒了,平時讓你念書的時候可沒有這樣。”
尷尬地聳聳肩,安平說道:“那我不喜歡念書嘛,又不能怪我?!?p> 手上多用了點力氣,惹得安平一陣喊疼,收回手,陸澤宇問道:“那你想聽什么?”
看了看門口的方向,安平小心翼翼地伸著脖子問道:“皇嫂都走遠了,皇兄你就說說你私藏神秘紅衣女子畫像的事嘛?!?p> 陸澤宇立刻一個眼神瞪了過來,沒有講話。
縮回脖子,安平抬手做發(fā)誓的樣子,嚴肅地說道:“皇兄放心,不管你放在心里的人是大嫂還是皇嫂,安平都會站在皇兄這邊的?!蹦┝?,又小聲地補充,“不過要是你打算把大嫂搶進宮,我可就不幫忙了,免得被大哥揍?!?p> 沒理會她的小動作,陸澤宇只是有些奇怪地問道:“為什么會覺得畫里的人是你大嫂?”
“這不是明擺著嗎?”安平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道,“全恭城誰不知道大嫂紅衣相送的事情,你那畫上的人只有一個背影,難道不是怕被人發(fā)現(xiàn)故意而為的嗎?”
“原來是這樣?!标憹捎钹絿佉宦?,立刻起身準備離開,卻不想被安平一把抓住。
“皇兄,你要去哪兒啊?你的故事還沒講完呢。”安平說道。
“把手放開?!标憹捎钣行┲钡卣f。
繞到陸澤宇的面前,安平盯著他的臉,伸出雙臂攔著,“你不能走,我都替你擔心好久了,既然你前面說了,畫里的人是皇嫂,那皇兄為何整日抱著張畫過日子,又為何與大哥吵架?今天就要說清楚?!?p> 看著眼前的不講道理小人兒,陸澤宇說道:“你先讓開,我是要去找你皇嫂,等回來再給你說故事?!?p> “找皇嫂?”安平重復(fù)道,“你該不會是要去找皇嫂吵架吧?還是說你要去和好?不行的,不行的,不能這么著急過去,你看剛才皇嫂的樣子,肯定是不愿意見你的。你先別著急,說與我聽聽,我來幫你想辦法?!?p> 陸澤宇猶豫了,雖然說眼前這個小丫頭也是個未經(jīng)人事的,不一定懂男女之情,不過她好歹是個姑娘家,要不然自己就跟她說說,讓她來幫著出出主意?
看出陸澤宇的動搖,安平順勢將人拉回座位上,說道:“你可千萬別去找皇嫂吵架,皇嫂可不像我,被你罵一頓,下次見到你還能開開心心地迎上去。雖然皇嫂平日里看上去溫柔大方的樣子,跟你的別扭一鬧也鬧了這么久。她現(xiàn)在家里也有煩心事,你要是貿(mào)貿(mào)然追過去了,再跟她說不到一塊兒,結(jié)果可能更糟?!?p> 沒想到她會說出這些話,陸澤宇說道:“你一個丫頭,懂的還不少嘛,那你說說看,你皇嫂為何對我這般不冷不熱的?”
“這我哪里會知道?”看到陸澤宇有些失望,安平立馬補充,“我不了解你們的事情嘛,你跟我說說,興許我就猜到了。”
嘆一口氣,陸澤宇說道:“那就索性死馬當活馬醫(yī)吧?!?p> 沒在意他嫌棄的說辭,安平補充道:“要仔仔細細地講啊?!?p> 原來,第一次遇見白允葭,是在陸澤宇十五歲的時候,那時,他還是個處處不如意的太子,在宮中跟安平相依為命,成天防著這個,防著那個,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才會結(jié)束。
那一年正好趕上太皇太后大壽,當時她還是太后,只一心呆在后宮,并沒有在前朝培植那么大的勢力。為了給她做壽,皇帝請來了各地的知名戲班子,連番在宮中表演。整整一個月,每天都有各方趕來的人進宮拜壽,壽宴也是日日有、頓頓足,擺了一個月的時間。
雖說皇帝是想孝順太后,給她無上的榮耀,但是這么連番的祝壽,對老人家的身體實是一種負擔。大部分的時候她都沒有親自出席,只是參加了她壽辰當天的宴席而已。除非是親近的親戚進宮,她都一直留自己的寢殿里。
不過,就算是連面都見不到,各路大臣、藩王也都想趁此機會給太后拍拍馬屁。每天都有很多人把自己的女兒、姐妹送進來,希望若能見到太后,就在她面前討個好印象,若見不到太后,能被皇帝或者哪個皇子看中也好。
白允葭就是在這樣的機緣下入了宮。本來她們家已經(jīng)官至丞相,是不需要做這些事的。況且她自幼就飽讀詩書,一直謹守身為女子的禮法規(guī)矩,也做不來這種阿諛奉承、搔首弄姿的事。不過在那樣的風(fēng)氣下,如果白家一點表示都沒有,只會顯得他們過于高傲、落人話柄。她最終還是被迫入宮,卻也沒有像其她女子一樣盛裝出席。
吃過宴席,白允葭便有些厭煩了。連日來都是這樣的日子,早早梳洗進宮,然后在宮中跟著一群貴女們虛與委蛇,盼著一天吃過兩桌壽宴,才能帶著一身疲憊回府。折騰來、折騰去,現(xiàn)在她一看到宴席都想吐,食欲不振再加上來回奔波,她的氣色都比平時要憔悴了許多。
因著她不愛與人做無用的寒暄,貴女們也不愿跟她多做交往,也就傳出了她自恃甚高,出身相府就看不上其她貴女的閑話。這些話,白允葭倒是不在意的,只是有些無聊,恨不得這個月快點兒過去。
這一天午后,白允葭坐在湖邊小憩,不遠處的涼亭里幾個貴女正湊在一起小聲地討論著太子的事情。說來說去,還是要不要想法子嫁給太子。支持要嫁的人,認為太子畢竟是太子,將來登基了,說不定就能當皇后。不支持要嫁的人,則覺得太子并不受寵,說不準哪天就被廢黜了,還不如嫁個王爺,將來去封地做王妃,也是逍遙快活。
這些話源源不斷地傳到白允葭的耳朵里,讓她想睡也睡不著,無奈地起身離開。走著走著,突然覺得這園中景致優(yōu)雅,不愧是皇家的花園,確實不是一般的豪門貴胄就能有的氣派,以前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
一路賞景而行,口中還小聲地念念有詞,仔細聽,原來是在為這美景賦詩呢。這般沉醉在其中,也就一時忘卻了平時謹守的規(guī)矩,不知不覺就迷路在這深宮之中。
這下可糟了,這宮里規(guī)矩繁多,平日來拜壽的貴女都只被允許在舉辦壽宴的園子里活動,萬一被人發(fā)現(xiàn)了,恐怕少不了要被罰一頓板子。受點皮肉苦倒也沒什么,只是如果被傳出去,整個丞相府的臉都要被自己給丟盡了。
越想心里越慌,越慌就越想不起自己是從哪里走來的,白允葭慌亂地找著路,沒注意就撞到了一個小姑娘。
趕緊行禮道歉,白允葭說道:“姑娘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被撞倒的小姑娘正是安平,她一身宮裝,顯然是身份不俗的,白允葭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暗自祈禱她可不要是哪個公主才好。
看著眼前的大姐姐一副緊張的樣子,安平倒是覺得無所謂,況且她現(xiàn)在心里還惦記著更要緊的事情,便說:“你起來吧,是我太著急趕路了,這事兒不怪你?!?p> 聽她這么一說,白允葭覺得這個小姑娘雖然人小,但是個大度善良的人,不如就冒險說出自己的身份,看她愿不愿給自己指路,“謝姑娘不計較,其實我是進宮給太后賀壽的貴女,沉醉宮中景致迷了路才走到這里,不知姑娘可否為我指條出路?”
原來也是一個想來巴結(jié)太后和陛下的人。安平心里這么想著,對眼前人生出了一些不屑。本想一走了之,忽然靈敏地聽到身后的動靜,靈機一動,對著白允葭說:“你就朝我過來的方向走,很快就會遇到一個身材纖瘦高挑,身穿藏青色衣袍,舉止文雅不凡、氣宇軒昂的男子,他就是這次專門負責(zé)給迷路的貴女帶路的太監(jiān),你讓他帶你回去?!?p> 說完,立刻提氣運功,就溜得沒了影子。
白允葭吃驚地瞪著安平消失的地方,怎么這宮里的姑娘還能習(xí)武?算了,不想這么多了,我還是趕緊回去要緊。
因為怕再遇到別人,白允葭走得小心翼翼、躲躲藏藏的,卻還是被人給發(fā)現(xiàn)了。剛走到假山處,突然就有一個男子從上面跳下來,堵住了自己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