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元帝面對窗外，負(fù)手而立。
毛延壽捧著畫卷走了進(jìn)來，行禮道：“臣毛延壽，拜見陛下?！?p> 漢元帝轉(zhuǎn)過身來，問：“修好了？”
毛延壽呈上畫卷，稟奏道：“臣，幸不辱使命?！?p> 漢元帝拿過畫卷，展開，看著上面手抱琵琶、栩栩如生的司馬良娣，神情恍惚。
漢元帝呢喃道：“愛妃……”
漢元帝的目光在畫卷上流連，神色愴然，雙手顫抖。
近侍溫言提醒道：“憂能傷身，陛下保重龍體啊?！?p> 漢元帝緩緩收起畫卷，說：“去把朕愛妃的琵琶拿來?！?p> 近侍躬身道：“是，陛下?！?p> 漢元帝轉(zhuǎn)向毛延壽，淡淡地說：“下去領(lǐng)賞吧。”
毛延壽行禮道：“臣拜謝陛下?！?p> 說完，他往門外退走，和抱著琵琶入內(nèi)的近侍擦肩而過，琵琶和畫中一模一樣。
毛延壽來到湖邊畫畫，水色湖光，花鳥怡人，而當(dāng)他畫完周遭景致之后，落筆描摹人物，寥寥數(shù)筆，卻正是王昭君的眉目。
他抿了抿嘴唇，泄氣一般放下畫筆，再一抬頭，卻看王昭君正款步而來。
毛延壽趕緊低頭假裝作畫，結(jié)果心思不寧之下，差之毫厘謬以千里，筆下美人頓作無鹽。毛延壽見狀更加慌亂，全心補(bǔ)救起來。
王昭君看到毛延壽，剛想打招呼，卻因為之前的齟齬欲言又止。
“喂……”
王昭君猶豫出聲之后，卻看到毛延壽兀自低下頭去，不自覺撇了撇嘴，心中更加不悅。
王昭君提高了一點(diǎn)嗓門：“喂！”
毛延壽卻是全心撲在補(bǔ)救畫作上，可饒是他妙筆生花畫下王昭君的形態(tài)體貌，面容上的錯筆卻再難修飾。
王昭君看著全心全意畫畫的毛延壽，以為他是故意的，撇撇嘴：“哼，這么小氣。”索性拿起琵琶彈奏，樂聲流淌而出。
毛延壽聽見琵琶聲一怔，抬頭看到王昭君手上的琵琶后把筆掉在了地上，驚詫道：“你……這是……”
王昭君聞言停下彈奏，挑眉問：“我怎么？你怎么不說話？”
說著，王昭君伸手到毛延壽面前揮了揮，打趣道：“難道是我進(jìn)步太大把你嚇傻了？”
毛延壽恍然回過神來：“你到底……這琵琶……”
王昭君得意地說：“琵琶是今早皇上派人賞的。大概是我練得太努力感動上天了吧?！?p> 毛延壽有些難以置信地問：“皇上賞的？當(dāng)真！”
王昭君有些不悅，嘟囔道：“我騙你做什么？”
毛延壽苦笑道：“呵呵，那不才，真是要恭喜姑娘了?！?p> 王昭君狐疑問道：“恭喜我？為何？”
毛延壽解釋道：“這正是當(dāng)年司馬良娣常用的琵琶?！?p> 王昭君一怔：“寵冠后宮的司馬良娣嗎……”
毛延壽有些酸楚，挖苦道：“局中有局，算中有算，姑娘既然以曲有誤而見寵于圣上，也不必再裝模作樣練習(xí)了不是嗎？姑娘往后的前途，比之司馬良娣，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p> 王昭君冷下臉來，問：“什么意思？”
毛延壽施禮道：“不過恭喜姑娘而已。”
王昭君起身問道：“先生話里有話，有何指教，不妨明言?！?p> 毛延壽嘲諷道：“不才疏于算計，如何指教姑娘？”
王昭君微微抬起下巴，盯著毛延壽，問：“沒了？”
毛延壽負(fù)手而立：“之前不才建言姑娘后宮爭寵乃是一條血路，姑娘卻執(zhí)意為之，更在一開始便布下今日之局。過往種種，不過做戲而已。”他嘆了口氣，“今日姑娘既然一朝得寵，還要我再說什么呢？”
王昭君冷笑了一聲：“哼，原來先生是這般看我?！?p> 毛延壽扭頭不語。
王昭君往前走了兩步，背對著毛延壽，聲音冷淡：“今日陛下賜琴已引得掖庭流言四起，我本想尋個清凈地方，沒想到……”她苦澀一笑，“呵，王嬙把先生當(dāng)成知己，卻終究錯付。”
說罷，王昭君抱起琵琶后看了眼毛延壽，眼中充溢著苦楚、憤怒和悲哀，五味雜陳。
毛延壽張嘴結(jié)舌：“我……”
他欲言又止，王昭君卻全然沒有回頭，徑自離開。
毛延壽望著佳人遠(yuǎn)去的背影，沉沉一嘆，暗想：“她既已受寵于陛下，本是好事，可我為何如此心痛？難道是喜歡上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