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一條通身烏黑的柴犬從豁口鉆出來,身上綁著兩個竹簍,一旁似野雞羚,另一旁又似花草,搖著尾巴原地轉(zhuǎn)著圈,回頭沖身后吠著。
單梁瞅著蹦出來這黑犬,忍俊不禁,暗自搖著頭,回想起第一次見黑貨時的狼狽,卻就像是昨日的事情。
眾人甚奇之,這黑犬出沒在這偏僻之地,明顯是有主人的,對后面的人多了幾分期待,一是能尋得此世外仙境,二是誰又耐得此等寂寞。
豁口一個須發(fā)皆白的老者拄著一根木杖,背上亦是背著一個竹簍,露出邊緣的參差的花草葉,姹紫嫣紅,甚是好看,笑著和身后之人交談著。
眾人聽得豁口里的聲音愈發(fā)清晰,分明是四下不見蹤影的聿禾,幾人暗暗稱奇。
眾人對聿禾算是有幾分了解,比起他神出鬼沒般失而復(fù)出,盞茶功夫這廝能與陌生人如此熟絡(luò),更讓人訝異不已,對山間老叟更加翹首以盼起來。
“呵…呵…”幾聲,聿禾那黑瘦的身影隨著老叟已是穿了出來,點著頭,卻是和同窗四年的幾人,也未見得如此親密無間,手里捧著個毛絨絨的東西,卻是看不清到底是什么物事。
黑犬的頭蹭著老叟,尾巴不住的搖著,目光射向聿禾,兇光畢露,低吼著,對這個黑的與自己有一比的家伙,充滿防備和戒心。
眾人整理了下衣著,不約而同聚集在一起,就連平日惡趣味滿滿的胖子,這會也乖的像一只熟睡的巨型貓咪。
如果這會有人望過來,對這個組合絕對能笑噴:胖的、瘦的、高的、矮的、男的邋遢、女的污濁、不是蓬頭、便是垢面,哪有一絲文化人的體面,整個兒一群山村野孩子。
二蛋滿臉沒來得及清洗的泥污,活脫一個下水道撈起的泥鰍;胖子渾身綠一塊、黃一塊,又像是迷彩版肉山;娘娘好些,卷起褲管外露的兩條結(jié)實的小腿,汗毛森森,活脫真人版“金剛”;兩女生,水中瘋玩后,頭發(fā)賊亂,衣服又見水皺巴,四只赤著的秀足來不及穿起鞋襪,整個兩瘋丫頭;單梁漫不經(jīng)心,嘴里還銜著根不知從哪來的狗尾草,整個一二流子,這七人沒有竹林七賢的氣質(zhì),沒有七個小矮人的整齊劃一,完全一個臨時湊齊的草臺班子,又像是臨陣脫逃的散兵游勇,總之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黑廝和老叟似是完全沒有注意到這群滑稽的“望夫石”,連那只馱馬般的黑貨,注意力也全然放在那個笑的一塌糊涂的聿禾身上。
“大將軍?!蹦呛谪浡劦脝瘟旱穆曇簦蜻@邊,“汪…汪…”叫了兩聲,又是蹭了兩下老叟的褲腿,向著聿禾低吼了兩聲,像是警告他:“黑小子,你給我等著?!比缓笥质恰巴簟簟眱陕暃_著眾人奔來,
身形矯健,步伐甚是歡脫,眾人心里均是一凜,見得單梁已是蹲身,滿臉堆笑,眾人心里稍安,黑貨已是沖到單梁懷中,就像心儀的女子撲進如意郎君的懷中,把單梁沖的坐到在地,舌頭不住的舔著單梁的臉和嘴,喘著粗氣,像是在幽怨地說:“你怎么才來?”單梁也是兩只手交替摸著黑貨的頭,像是回應(yīng)著:“將軍,想我沒有?”
一人一狗“溫存”了好一會兒,看著單梁滿臉哈喇子,眾人一臉嫌棄,單梁起身和老叟打著招呼:“江叔,您是愈發(fā)硬朗了?!?p> 聿禾和老者已是到了眾人跟前,聿禾和眾人點了下頭,又恢復(fù)了臊眉耷眼的尿性,老人微笑著向眾人招呼著:“小鬼頭們好呀!”
眾人才是看清老人的樣貌。個頭超出聿禾一頭有余,一身藏青色棉布衣衫,已是洗的發(fā)白,膝蓋和衣身縫著幾處補丁,赤腳穿著草鞋,相貌清癯、須發(fā)皆白,面色紅潤,卻是看不出年齡幾何。
聽得單梁稱呼江叔,曉得老人姓江,忙著回禮:“江叔,您好!”
老人這才和單梁回話:“倒是稀奇,你還記得我這個老不死,要不是慎行打電話,我都不知道你來?!痹捳Z中滿是埋怨,指著單梁一頓奚落,又是看了一眼腳下的“將軍”:“沒一個省心的?!眴瘟荷χ^,“呵呵”陪著笑,黑貨也是兀自低著頭,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孩子。
“哪能、哪能!”單梁顯是與老人舊識,交情匪淺,但在老人面前也略顯愧疚。
“走嘞,跟老頭子回家?!崩先苏泻糁娙讼蛩读硪环阶呷?,卻是聽得潭中一陣異動,剛剛娘娘二蛋遍尋不見的魚,在水面追逐著游向潭邊,眾人看得片刻,老人也是詫異,好像從未見此情景,眾人走過稍遠些,潭中稍微平靜,聿禾又是回頭望了望。
眾人聞得一陣藥草香,從老人藥簍傳來,卻是不識得是何藥材,只是有的開著針刺狀紫色小花,有的開著碎葉黃花,有的紅的似要滴血,還有的開著絨絨的白花,女孩子對花天生敏感,更別說眼前這些生平?jīng)]有見過的品種。
林瑤瑤正要用手去摸,卻聽得聿禾說道:“小心有刺?!奔泵s回了手,“這個紫色花的是夏枯草,黃色花是棣棠花,紅色是曼陀羅……”
卻聽得徐若楠呼到:“好可愛的兔子?!绷脂幀幉趴辞屙埠淌种忻q絨的東西,竟是兩只灰色毛發(fā)的小兔子,聽得驚叫,在聿禾的懷中瑟瑟發(fā)抖。
林瑤瑤和徐若楠看到可愛的兔子,甚是戀愛,對江老頭竹簍的藥草失了興趣,一人接過一只小兔,撫摸著,互相看看對方,臉上滿是驚喜。
單梁對聿禾倒是有幾分刮目相看:“我說聿禾,深藏不露呀,對藥材還有研究?!?p> 聿禾被兩女生抱走兔子,騰出了雙手,搔了搔鼻梁說:“學(xué)校時候看過一些,這一年沒少在山上跑,識得一些,多數(shù)是剛剛和江老現(xiàn)學(xué)的?!?p> “這孩子踏實,我喜歡?!苯蠜]來由的插了一句,又是數(shù)落單梁:“比你要強呦!”卻是頑童般和單梁賭氣。
“到啦!”單梁一句話,把眾人都拉回現(xiàn)實,只見幾叢籬笆里,幾間竹屋,院中一副藤桌椅、幾壟菜畦,一盤石磨、幾只雞鴨,籬笆外面果樹、梨樹、桃樹、葡萄樹、遠方的青山,近處的瓜果、地下茵茵的青草,卻是有一種“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簡單、閑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