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會長與樹小風兩人離去的背影,眾人一陣羨慕。這家伙才沒來幾天,在同舟會就已經(jīng)混得這么開了。不僅大小姐要他陪著逛街,會長還親自過來找他。搞不好是內定的女婿都有可能。
好在他們的想法樹小風聽不見,不然肯定跳起來一巴掌扇過去,他樹小風不是個沒有追求的人,就慕容月那種女的,他哪里看得上眼。
慕容云緩緩走在前頭,二人來到大殿一側的偏廳之中,慕容云屏退了里頭一個弟子,把門一關,信手指了指屋中一張椅子,請樹小風坐。
樹小風狐疑地打量著這個老家伙,還是猜不出對方要干什么。霧煞煞地走過去坐下,看到桌上有些瓜果,便毫不客氣地伸手抓了一把慢悠悠吃了起來。
慕容云依舊不發(fā)一言,坐到對面椅子上慢騰騰地沏茶,然后倒了一杯擺到樹小風邊上,這才表情凝重、意味深長地開口道:
“樹小風,你昨日是不是與大小姐出去了?”
樹小風聞言并沒有什么反應,依然吃著手里的東西,覺得渴了就把那杯茶一飲而盡,道:“是啊,怎么了?”
“哦……”慕容云眼神恍惚地點了點頭。
他給自己也倒了杯茶,輕輕抿了一口,又接著問道:“那你可知,她昨日是怎么回來的?”
“呃?”樹小風這時才愣了愣,不知怎么回答。他昨天出了山后直接就甩手走人了,鬼知道那小妮子咋回去的。
看到對方的反應,慕容云毫不感到意外。他沒有繼續(xù)追問下去,而是說起了另一個話題:“同舟會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你可知道?那就是不許大小姐私自下山?!?p> 樹小風停下了吃東西的動作,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轉而心下又想了想,問這個干嘛?這老家伙該不會是過來訓話的?不對啊,聽那些弟子們說,老家伙不是挺好說話的么?
慕容云臉上陰晴不定,但又十分深沉,慍怒與傷感交織在一起。最終他長長一嘆,道:
“整個康州,都是我同舟會的地盤,其他弟子,出入自由,唯獨大小姐不能如此,孩子,你有想過為什么么?”
樹小風看對方好像沒有要發(fā)飆的意思,當即也變得順從乖巧起來,道:“弟子愚鈍,還請會長解惑?!?p> “因為,老夫的女兒,天生患有一種罕見的怪病?!蹦饺菰频?。
“怪病?”樹小風愕然。
“是啊,按照大夫的說法,叫作‘暈血癥’。但是,癥狀卻比普通的暈血癥要嚴重。只要見血,輕則發(fā)熱嘔吐,重則渾身震顫,暈倒在地,甚至有一次躺在床上十幾天才起得來。”慕容云道。
“暈血癥…”樹小風若有所思。
“昨日老夫去城中辦事,剛好遇到她,那時候有個小童玩耍時碰傷了膝蓋,流了血,她便暈了過去。好在我及時帶她回來,否則此事現(xiàn)在整個同舟會都傳開了?,F(xiàn)在,她還在床上躺著?!蹦饺菰圃秸f聲調越低沉,兩眼都閃爍出光芒。
樹小風眉頭微微凝起,眼神飄忽地看著對方,忽然有了種愧疚感。
“現(xiàn)在你知道為何老夫會如此慣她么?為何會讓她生得如此刁蠻任性么?實在是沒有懲戒她的手段。只要她身上受一點點傷,都可能有難以料定的后果。”慕容云拍著大腿悠悠長嘆,又轉臉看著樹小風,“樹小風,老夫賞識你的身手,所以才請你入我同舟會。老夫知道你涉世未深,所以才有讓你當外門弟子,磨練你的意思。你昨日打了李堂主,老夫不愿追究,你與犬女一同下山,老夫諒你不知情,也不愿發(fā)脾氣。但,你可否體諒作為一個父親的難處?如若不行,老夫再給你三百兩銀子,你退出同舟會也罷!”
一番苦口婆心的話語,早已讓樹小風感觸頗深。他再沒有人間的經(jīng)驗,也能想象出來當?shù)牟蝗菀住?p> 他忽然想起來,好像幾千年前,他還是棵未成人形的小樹時,有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拖著老邁的身子在他的身前跪拜,祈禱自己的女兒能找到一個好的歸宿。幾天后來了一個少女,同樣向他跪拜,祈禱自己父親的病能夠痊愈。
后來,少女長大成人,將那老者的遺體埋葬在樹小風的腳下。原來這兩人,便是父女。
塵世間的親情,如此純粹而又感人。那時候的樹小風還不理解,現(xiàn)在看到慕容云對其女兒的心思,卻一瞬間頓悟了。
“放心吧,會長。”樹小風爽朗地笑道,“你的女兒,我會好好保護的。不止她,整個同舟會,從今天開始,都由我來保護。”語氣鄭重其事,義正辭嚴。
慕容云驚愕了片刻,隨即欣慰地笑了笑。他早看出來這年輕人心腸應該不壞,但沒想到這么快就能體會到他的心意。或許,真的是塊可造之材吧?
不過…保護同舟會?呵呵,到底還是太年輕。
“你還是先做好外門弟子的本分,能辦到嗎?”他問道。
“嗯?!睒湫★L狠狠點了下頭。
慕容云總算露出滿意的微笑,不枉他一番循循善誘。起身拍了拍樹小風肩膀,打開屋門,送他下山去了。
獨自走在路上的樹小風想了很多。不僅關于同舟會,還關于慕容云。難怪大家都喜歡這個會長,說話剛中帶柔,讓人聽著舒服。哪像那個梅長風似的,一口一個“放肆”,聽著都膈應。
卻不知樹小風前腳剛走,梅長風就沖慕容云走了過來,望著他瘦小的背影,冷冰冰道:
“哼,你還真肯對這臭小子浪費時間?!?p> 慕容云臉色有點煩悶,道:“師兄,你這性子什么時候能改改?人事調動本就是你不該管的事,怎么總想越權呢?”
“我這是為了同舟會。”梅長風一點好氣沒給,“此人一眼便能看出是個惹禍精,將來會給我們帶來何等災難,都不一定?!?p> 慕容云嘆氣著搖了搖頭,徑自離開了。跟這個老頑固辯論,從來都是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