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君好大的氣性。”青帝負手走到殿正中的案幾后,雙手掠過龍袍緩緩坐下。
朱逢琛和擎鑲就坐在案幾下,讓他們等了這么久還好意思說。
朱逢琛看著青帝,鼻里哼了一聲:“既是知道本君氣性大,青帝來的這般晚也著實欠妥。”
擎鑲原以為朱逢琛和青帝是有交情的,哪知道倆人是勢同水火,一見面就暗箭冷槍的放。
她晃眼瞅著青帝覺著眼善,微瞇瞇眼,好半晌,黑眸中精光一閃而過。
青帝身高腿長,現(xiàn)下看著也十分俊朗,劍眉星目,氣質尊貴,皇家威儀淋漓盡致。
不過她聽祁風念叨過,這青帝早已是過了不惑之年了。
她盯著青帝看了好一陣,心里好一番思量。
青帝將目光挪挪,仔細將擎鑲打量一番:“擎鑲?”
擎鑲愣了瞬間,點點頭,青帝看著親近但是目光太過凌厲,讓她剛剛生出的念頭盡數(shù)滅去。
看來這些個皇帝都不是好相與的,擎鑲切記切記莫要以貌取人呀。
青帝眼神沉了沉,面上帶了慍色:“不好好呆在祁府,做甚跑出去?!痹捳Z中帶的憤怒不是一星半點,擎鑲倒是覺得奇了,她從未見過這青帝,憑什么如此教訓她。
說實話她半分不怕青帝,她直覺青帝只是虛張聲勢。
“青帝老兒可別嚇唬她。再說了,你當真以為本君不知道你心里那些成算,這天下可還沒有姓祁?!敝旆觇∈菈褐ひ粽f的,頗有些咬牙切齒的韻味。
擎鑲看著他們倆打啞語,眉頭一蹙。
“神器?!鼻骅傇谥旆觇《呅÷曊f道,朱逢琛聞言斂了面上的不耐。
他召出逍遙扇,在手中一搖:“將定仙羅盤交出來。”
擎鑲聽他說話額角很是跳了跳,這般不客氣誰會交出來。
果然,青帝一副沒商量的表情:“你說要朕就需給麼,這是青國?!?p> 擎鑲不知道他倆有什么恩怨,只覺得這番討話定是天黑了也取不回神器的。
她清清嗓子,開口道:“圣上?!?p> 青帝聽她開口,很是不滿意,豎著眉瞪了她一眼:“小娘子不好好待在家里,做甚跟著這起子花花郎君?!?p> 擎鑲覺得莫名其妙,怎么就跟不得了?她跟這青帝是真真沒見過吧,弄得像自己和他有仇似的。
朱逢琛笑出聲來。
“青帝,大局為重,難道你想用羅盤推天象不成?”朱逢琛眸子幽幽地看著青帝,說不清什么感覺。
青帝還真有這打算,上次他將羅盤的封印給解了,頓時惹得神界眾人不滿。
他們的上古神器怎么就落在天下封印著,無論如何都該帶回去神界供奉。
偏偏他們不能進國都,很是把九人罵了一遍。
這神器起初是九人封印的,這神器的去處也只有九人才知道,所以得知定仙羅盤落在了青國,六界震動。
而且,九人的封印是下了大功夫的,無緣之人無論如何都解不開,但若是有緣人解開了,那么離變天也就不遠了。
只這人界還不知道這原由,青帝雖然與五絕甚有交情,但這些遠古辛秘也不是他想知道就能知道的。
“竹君要這羅盤做何?”青帝眼中思索漸濃,定仙羅盤不是凡物,上次雖然強行解開了封印,卻也是讓他躺在床上恢復了半個多月。
堂堂一國皇帝竟然就那么平白無故的推了早朝,臣子的埋怨他可沒少聽。
朱逢琛正了臉色,開口道:“這你就不用知道了,你放心,該給你的少不了?!?p> 青帝很是想了想,他只是跟竹君有過節(jié),竹君這人他也算了解幾分的,這么著急的要一件東西好像還是很久以前了。
青帝略抬起他的龍眸,幾不可聞的點了點頭,深深的看了擎鑲一眼,后起身向外走去。
青帝揮退跟在身后的宮人,腳步穩(wěn)重。
朱逢琛拉起擎鑲跟了上去,一路上擎鑲的黑眸就沒休息過。
這皇宮的風景就是不一般,青磚紅瓦,亭臺樓閣,雕梁畫棟,遠遠看去鱗次櫛比。
假山綠水,青草紅花比比皆是,她真覺得咂舌。
青帝坐著龍輦,擎鑲和朱逢琛步行在后,在皇宮里五絕身份不同,畢竟不是人人都知道他們,若是太過于惹眼了倒是壞了事。
將費了小半時辰的腳程才見青帝在一宮殿前揮袖而下。
擎鑲不滿的嘟嘟嘴,累都累死了,她在后面扭了扭腳才跟上去。
朱逢琛無奈地搖搖頭。
很快,三人一同走近一座紅漆的宮殿,擎鑲瞇了眼,這座宮殿她一開始就注意到了,從遠處看來,這宮殿就像一只披著紅妝的野獸,房梁上雕刻的都是鬼魅魑魍,矛劍刀槍,除了一層紅妝外,整個宮殿可以說是鬼氣彌漫。
她剛才就沒看到宮殿的門匾,心里更是仔細不敢疏忽。
進殿往左走了大約五十步,右轉穿過圓門,霎時只覺眼前紅霧彌漫,再看不清左右半分,她心中咯噔一下,面上不由的凝重起來。
突地右邊伸出一精壯有力的胳膊,將她猛然一拉,她頓時緊緊貼著帶有清香的胸膛。
她下意識的往上看,一低沉暗啞的嗓音在頭頂響起:“別怕?!?p> 她心中的緊張頃刻間四下散開,頗有種撥開濃霧見天明的感概。
她跟著他往青帝的方向走。
“這些霧是幻象,你將靈力聚于印堂之處,再看。”朱逢琛一手摟著她,另只手不知道在空中比劃著什么。
聞言,擎鑲緩緩提氣,將靈力從四肢八骸往印堂處驅趕,這方法還是祁風大母告訴她的,說是能派上用場,果不其然。
片刻之后,擎鑲睜開黑眸,眼前的紅霧著實少了很多,雖然不是特別清楚,但最起碼不會當個睜眼瞎了。
朱逢琛的聲音又響起:“現(xiàn)在你能用的靈力不多,不要勉強。等會看見什么都不要害怕,更不要出聲?!?p> 擎鑲雖然好奇等會兒會發(fā)生什么,也還是聽話的點點頭。
青帝就在他們身前幾丈處,他好像在找什么,一直在原地轉悠,不時伸手虛空摸著,口中念念有詞。
擎鑲想多半在找法門,既然這些紅霧都是幻象,那么這應該是一個陣,天下所有的陣皆有法門,除了......空鵲陣。
法門是破解陣法的關鍵,若是找不到法門也許會被困上一輩子。但倘若是功力高強之輩又恰巧遇上的是最簡單的法陣,那還可以強行破開。
擎鑲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青帝,生怕他出了差錯。
好一會兒,才見青帝臉色稍緩,對著二人招招手,示意跟過去。
擎鑲這才放下心來,應該是找到了。
青帝帶著他們在法門處走了幾步,眼前景象開始變化,紅霧消散得干干凈凈。
眨眼間一幢幢黑色的閣樓拔地而起,頭頂?shù)奶炱叹完幊亮讼聛?,黃沙滿天,漸漸的四周呻吟聲不時鉆入擎鑲耳中。
團團黑影四處亂竄,高昂的譏笑聲一陣響過一陣,陰冷的風刮著擎鑲的襦裙,冰冷刺骨的感覺從她腳底往上爬,她只覺全身的汗毛都豎立起來,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朱逢琛微低身子,在她耳邊說道:“不要去看,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你的幻象。它會把一切可怕的都帶到你面前,你不要說話,否則這虛像不會消失,直至你爆體而亡。”
朱逢琛自然是不屑這小兒手段,不過擎鑲現(xiàn)在神魂未定,肯定是要受到很大影響。
他往擎鑲后心處遞入幾口真氣,擎鑲繃緊的身子才緩緩松泛下來。
他將擎鑲往自己懷里帶了帶,擁著她往前走。
越往前,擎鑲心里的恐懼越是增大,眼前不僅僅有黑樓黑影,甚至還有綠幽幽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一雙,兩雙,越來越多......
她一個腿軟,朱逢琛見狀將她打抱而起,低頭跟她說話。
擎鑲什么都沒聽進去,她只知道眼前的綠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她像是被團團圍住一般,漸漸地呼吸加重,冷汗直冒。
朱逢琛皺眉,從不知道她怕什么會怕成這樣。
她漆黑的眸子迷迷蒙蒙,似睜未睜。
“咳咳...”遠處青帝咳嗽幾聲。
忽然,幻象消失了,什么都沒了,黑樓沒了,綠眼睛也沒了。
“沒了,全部,沒了?!彼吐曊f道,好像是說幻象沒了,又好像暗藏其他。
朱逢琛問了擎鑲可有力氣才將她放下。
“你們倆也避諱著些。”青帝說完,轉身往前走。
朱逢琛沒說話,捏著擎鑲的手腕緩步跟了上去。
擎鑲往四周一瞧,都是些泥巴樁子,遠處好像還有人影走動,那些黑樓真的消失得干干凈凈。
青帝停下腳步,面前是與外面一模一樣的紅漆宮殿,他伸手推開殿門,吱吖一聲。
擎鑲跟著走了進去,宮殿中沒有任何東西,完全就是一被圍住的沙場。
正中間一張紅桌擺立,走近了瞧,桌上放著一泛著紅光的物什,正北朝南的放著,一束紅光從中射出,隨著看去,竟是隱沒于云霄。
青帝從腰間取下龍形玉佩放在桌上,清清嗓子說道:“竹君你來吧。”說完拉著擎鑲退后幾步。
朱逢琛不置可否,伸手拿住羅盤,羅盤頓時渾身紅光大漲,周圍變得火熱,像是置身于煉丹爐一般。
擎鑲心里著急又不敢貿然上前,原地跺跺腳,很是不滿地瞪了青帝一眼。
此刻青帝哪還有在宗政殿里的傲氣,他哽聲道:“這般看著朕做甚,這不是你們要羅盤嗎?朕帶你們進來就已是違反律令,難不成還想朕這一國之君幫你們收了它?”
青帝不自在的撇過頭,笑話,要他跟那個頑固不化的羅盤出手?無異于嫌命長了。
他上次霸王硬上弓,結果羅盤一發(fā)火把他丟得十萬八千里遠,摔的半死不活的,后來還是它大發(fā)慈悲才把他拉了回來,不然他用雙腿就是走一輩子也走不回來。
這些密事青帝自然不會告訴擎鑲,更何況他也想看看朱逢琛怎么收了這定仙羅盤。
朱逢琛將逍遙扇召出,逍遙扇一抖扇面,陣陣伴隨著強大力量的紅光頓時將羅盤團團圍住,朝著羅盤一陣緊縮。
羅盤像是惱怒了一般,放大五倍不止,一陣唳鳴,羅盤瞬間升到空中,不亞于逍遙扇的紅光也隨即排山倒海的噴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