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挽仰頭喝盡一杯水,快言快語:“你們主子在哪里,趕緊帶吾去見她,別在這礙吾的事?!?p> 她提著手上的劍,沒有坐下,擦了擦嘴角的水漬,讓花暮起開。
花暮一動不動,梅靈喊他攔住菊靈,最起碼不要怒氣沖沖的去見她。
青挽急,拔下頭上簪的鳳凰,塞到花暮手里。
結(jié)果花暮仍然沒動,她氣得五竅生煙:“你到底要干嘛??。渴窍牒臀岽蛞患懿怀??!?p> 花暮有點想笑,這菊靈怎么看著傻傻的。
往日里,青挽最看重自己的儀態(tài),小娘子一樣的碎步,抬手遮笑,吃東西細嚼慢咽,忍功日漸了得。
如今本性暴露,她就像炮仗,一點就炸。
“菊靈恕罪,是主子讓我攔住你,讓你緩口氣再去見她?!?p> 青挽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好家伙,這擎鑲越發(fā)無章法了,居然讓人攔她。
青挽足尖一點,鼓足干勁飛向簾洞。
花暮沒追上去,梅靈說了,如果菊靈硬闖,不用再攔。
全被梅靈說中。
“你說說為何讓人攔吾?是你見不得人,還是你見不得吾?”青挽把劍拍在桌上,力氣之重,把她自己的手心都震麻了。
“哪至如此,不過是讓你緩口氣罷了,你若不愿,自上來便是。”擎鑲剛把發(fā)上的頭飾戴好,今個天氣晴朗,她難得起了心思打扮打扮。
“你說說你,往日里裝的那叫一個大家閨秀,這才多大點事,把你氣成這樣,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恨不得放火著一路?!?p> 青挽沒說話,一時間不知道怎么開口。
“說吧,你來提著這未開封的劍準備做何?和吾決一死戰(zhàn)不成?”擎鑲嫌棄的扒拉了一下那把劍,未開封的和見過血的就是不一樣。
“誒,你是真不知假不知?話里話外都說著你知道吾所為何事,現(xiàn)在又來裝怪,怎么,逗著吾,你很高興?”青挽被擎鑲一副就知道你沒用的表情刺激,雙手環(huán)胸。
“你不就為了祁銘的事嘛?!鼻骅偟拇_知道青挽為何而來。
只見青挽一掌拍桌,氣哼哼的道:“那個蠢材,提起就來氣,你猜猜他都做了些什么?你怕是想破頭皮都猜不著!”
“你這么大火氣,會讓吾以為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p> “嘿,他做的事還真就對不起吾,吾這么辛苦幫他鞏固皇位,他病重的時候吾天天想著怎么讓群臣對立太子一事閉嘴不提?!?p> “他倒好,背著吾捅了一個大簍子,還是前面吾突然想起來,問了青帝,才發(fā)覺不對勁?!?p> 青挽心里覺得委屈,面上不免帶出來一些,她當(dāng)時是真的把祁銘當(dāng)兒子來疼的,哪知,這個兒子是披著羊皮的狼,狠狠咬了她一口。
“不過是寵了個女子,順便騙取生魄術(shù)卷軸罷了。”擎鑲早就知道這事。
青挽瞪大眼:“什么?你都知道?那這事還不算大?照這樣說,那不得天罰來了,天打開個窟窿才算大啊?!?p> “吾好好跟你說,聽完你就回青殿,該吃吃該睡睡,別掛記這事,這事吾會處理?!?p> “祁銘微服私訪時,遇到的女子叫什么你可知道?!?p> 青挽點點頭:“當(dāng)然知道,印麗霞。”
“你可知道印麗霞是何人?”
青挽皺眉,那紙上只寫了印麗霞從小是個孤兒,吃百家飯長大。
“她是玉艷!”擎鑲的話,猶如往湖面丟進一塊大石頭,激起一層又一層波浪。
“怎么可能!玉艷當(dāng)時不是已經(jīng)被玄毅困在陣里了嗎?”青挽大驚失色,這個訊息著實太讓人驚訝了,居然是玉艷。
“困得住一時,困不住一世,不然她怎么逃的?!?p> 扣扣扣....
外面?zhèn)鱽砗芗毿〉穆曇簟?p> 擎鑲面上有過一瞬的驚詫,扯住青挽的袖子二人消失不見。
果然,有人進來,還不是一個,是一群,個個腰掛長刀,虎背熊腰,面上兇戾之氣盡顯,他們身上的鎧甲充滿陰殺之氣。
他們進來把房間搜了一遍,東西掃到地上,把有用的全搬走了。
等他們?nèi)孔哌h,確實沒有人了,擎鑲和青挽才現(xiàn)出身來。
“他們是何人?這般兇神惡煞。”青挽困惑,在擎蒼山居然有這種飛揚跋扈的人,膽子不小。
擎鑲斂眉:“閻王的手下。”
閻王比她想象中還強,這些人不是鬼兵,是鬼將,五大鬼將全來了,難怪花暮只敢悄悄傳來聲音。
鬼將就比較難纏了,她現(xiàn)在的功力,連感知他們都做不到。
“他們走了,短時間內(nèi)不會再來?!?p> 擎鑲袖子掃過,物歸原位。
“幸好你這的東西都有器靈,不然可得收拾一陣?!鼻嗤熳趫A凳上,等擎鑲繼續(xù)講祁銘玉艷的事情。
“玉艷被五絕下令追殺是因她破了戒,偽造一批通行令牌,幫助居心不正的妖精潛留人界,造了許多殺孽?!?p> “你可能不知道,她不知從哪得到易容術(shù)卷軸的抄錄卷。習(xí)了易容術(shù),借此將祁銘迷的魂顛夢倒?!?p> “易容術(shù)是禁術(shù),未經(jīng)解印擅自修行是極傷魂魄的,她的身體因此孱弱,難以受孕。但是她蠱惑祁銘暗中尋法,以求一子,后來,玉艷指使妖精喬裝奉上一紙秘方,她如愿以償?!?p> “只是千算萬算,沒想到壞她好事的是你。”
青挽手指向自己,疑惑:“吾?”
擎鑲點點頭:“本來祁銘病重就是被她給取了心頭血用以保胎,她暗中放出風(fēng)聲,讓大臣在朝堂上橫眉冷對,上諫立太子。結(jié)果你一個出山,把她的全盤棋局打亂,她不得不再謀劃?!?p> “而后,她放棄了祁銘,決定騙取生魄術(shù)卷軸?!?p> “胎兒五個月的時候,她假死,祁銘果真去弄得了生魄術(shù)卷軸,將卷軸和她母子藏在秘地,而后祁銘因為昏庸無道被逼退位。吾在想,那秘地到底在何處,如果玉艷真的生下了那個孩子,那孩子也許已經(jīng)離世,就是不知是否還有后人?!?p> 青挽聽完,沉默良久,這其中居然還有這多故事。
玉艷的確膽大,禍亂朝綱,偽造令牌,易容術(shù)抄錄卷,生魄術(shù)卷軸。樁樁件件都是魂飛魄散的禁事。
“那你有何打算?”青挽問。
“走步看步?!?p> “那怎么行,拖久了與你與天下都沒好處。”
“你別急,等吾把鬼界的事了了,還要去尋羅盤。”
說起羅盤,青挽面上尷尬。她封印羅盤還讓人鉆了空子,身為菊靈,做事不細心,搞得一塌糊涂。
擎鑲笑她:“難得看你這么粗心一次,沒事,就算你不出錯,那些人也會幫你找錯來出?!?p> “你這身體......”
擎鑲擺擺手:“吾自己心里有數(shù),用不著你們瞎操心。”
青挽將沒開封的劍推向擎鑲。
“要不然你還是拿劍刺吾吧,吾覺得對不住你。打了吾,吾心里也好受些?!?p> 擎鑲:......一把未開封的劍刺她?開玩笑的吧。
趕著上著讓人打,這青挽腦子沒進水吧。
“不,吾偏不打你,非讓你心里慌著?!?p> 青挽笑罵她幾句。
青挽離開后,花暮進來。
“主子,這次五大鬼將全來了?!?p> “嗯,見機行事吧。”
“是?!?p> “你去玄國一趟?!?p> ......
楚?近日和黎盛相處得非常不錯,二人仿若忘年交,一大一小終日黏在一起。
芷翹被二人排擠在外,很是不死心,跟在他們后頭,進進出出死不松手,山靈暗中都佩服這鳥的堅持。
擎鑲看著他們覺得有趣,事情越來越多,鬼界動亂,幽華珠被換,牽扯出一串的事情,她沒告訴任何人,全在她心里記著。
定仙羅盤暴虐,她還得去尋了它重新封印,這之前,還得搞明白羅盤的心思才行。
追查祁銘騙取生魄術(shù)一事,繼而要找回生魄術(shù)卷軸。
還有更多還沒來的事情等著她。
擎鑲撩起袖子,手腕處的梅花越發(fā)藍冶,細看她指甲,中指處有一很細很細的藍線,等這根線長到指尖,她差不多就該做盡她最后一件事了。
......
晚上眾人圍坐在桌旁,翹首以盼下廚的楚師傅歸來。
等最后一盤菜上齊,幾雙筷子齊刷刷夾向香氣四溢的肉,擎鑲吃飽喝足走人的時候,那幾個還在筷子打架。
她來到自己的房間,從暗格里取出一包袱。
打開,手抖,粉末全撒在了桌上。
她顧不得儀態(tài),直接將手袖撩開,手臂壓到粉末上。
她一聲悶哼,額上細汗直冒,疼得臉色發(fā)白。
別看她往常身體和常人差不多,其實她已經(jīng)是油盡燈枯之勢,三個魂魄在體內(nèi),天下創(chuàng)立以來十幾萬年沒有過這種事情。
她們已經(jīng)將這副身體吸得干干凈凈。
更何況,她可以說是功力全無,只是依靠著一些旁門左道來加快靈氣入體。
在祁府為楚?彈了一小段,她的心脈就已經(jīng)細了一半,精血離體,她差點沒壓住祁靜。
再后來又用凌霄琴幫黎盛壓制心魔,她算是徹底斷了一根心脈。她以為會昏睡很久,不過才短短五日,醒來之后,她假作無礙,只有她自己知道,深夜時疼得死去活來在床上掙扎的痛苦。
九人太狠了,既不想讓她生,又不想讓她死,每次在她山窮水盡之時,又給她柳暗花明之感。
每當(dāng)她絕處逢生又棒頭一喝,五絕皆以為聚魂后,待她休養(yǎng)生息,歸來仍是從前,誰會想到歸來的是三個魂,一個破瓦罐樣的身子。
擎鑲手臂剛接觸到粉末時,藍色的梅花霎時間布滿了整個臂面,藍得耀眼,驚心動魄。
等粉末被全部吸盡,擎鑲的后背已是浸透。
明天,明天就必須啟程上路,否則走不出這擎蒼山了。
大地被夜色籠罩,蟲鳴聲不絕于耳,青挽抱著一壇酒,坐在石階上,雙眼迷離,顯然酒勁上了頭。
她明天要去找擎鑲,嗯,她得去找擎鑲,擎鑲是個嘴硬的,她肯定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