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和竹青到的時候,存星已經(jīng)點了些菜了。
存星為避免墨皓尷尬,主動挨著和他坐在一起。墨皓雖面上做了個嫌棄的表情,卻往存星那邊又挪了挪。
圍桌四面,一面用來放菜品,一面坐了存星和墨皓。
月之挨著小錦坐下,把單獨一邊的位置留給竹青。
別人不在意,竹青卻是看出了月之的心思,朝月之笑笑后便坐下。
“月之,你看我新買的高光?!毙″\收起鏡子,把臉向兩邊轉(zhuǎn)了轉(zhuǎn),“是不是好閃,我推薦給你!”
小錦就是個自來熟的活潑模樣,有些像現(xiàn)在的二次元少女,既愛嘗試新鮮事物,又有極大的包容力。
應該沒有人會討厭這樣的女孩,就連墨皓,也沒有表現(xiàn)出特別強烈的反感。
“我姐的化妝品已經(jīng)夠多了,你不要再誘惑她了。”存星從點菜中抬起頭,“真的不能再買了?!?p> 小錦“哼”了一聲:“女人的化妝品永遠不嫌多。”
存星認慫,將菜單塞進小錦手里:“先點菜,點完再聊好嗎?”
小錦笑嘻嘻地給月之使了個眼色,暗示待會兒再聊,隨后低頭圈了幾個菜又將菜單遞給了月之。
“竹青你喜歡吃什么?”月之看向竹青,“你先看吧?!?p> “我對食物要求不高,你們點什么我跟著吃就是了?!敝袂喟巡藛斡滞苹卦轮?,“你喜歡吃紅糖糍粑,點一份吧。”
月之有些驚訝,存星也從手機上移開目光。
“竹先生,我姐吃糍粑會胃痛。”存星不明所以,“她很多年沒吃過糍粑了?!?p> 月之有些懵,竹青的表情卻是更奇怪,整個人愣在那兒,眼珠都像不會轉(zhuǎn)了似的。
小錦趕緊出來打圓場:“我愛吃呀!我什么都愛吃,點一個吧!”
月之也忙笑稱竹青是不是記錯了,又是把哪個小姑娘的愛好安在了自己身上。
存星繼續(xù)調(diào)侃,眾人笑做一團。
竹青附和笑稱是自己記性不好,臉色卻還是蒼白的可怕。
墨皓冷眼看著,輕呵一聲移開目光。
似乎只是一個小插曲,就像朋友聚會中又調(diào)侃誰結(jié)交了新女友一樣。
話題過去,月之轉(zhuǎn)頭和小錦討論起新出的彩妝,存星強拉著墨皓開始看時事新聞并展開探討。
竹青借口去洗手間離開桌子,一個人走到店外的小巷。
出門迎面撲來寒風,竹青靠在墻上如釋重負。他用手捂住眼睛呼吸急促,大口大口的熱氣從口鼻冒出。
有路人從旁經(jīng)過看了眼竹青,此時的他不像活了兩千多年的大妖,倒更像個剛剛求婚失敗的男人,正躲在陰暗的角落里獨自整理情緒。
大概也就兩三分鐘的時間,竹青定住了神,平日從容的神色回到了他的臉上。
他整了整衣領(lǐng),快步走回店內(nèi)。
鍋底剛上還未沸騰,存星正站著把蝦滑舀成一個個小球。墨皓也被存星強迫著幫他,一臉不耐煩的往每一個蝦滑上放一片香蔥。
存星的心思昭然若揭,無非是希望墨皓可以繼續(xù)融入社會,嘗試與他人多相處。
竹青看透這一層,心里想著姐弟倆都是個心善的,贊美了一下蝦滑的圓潤后坐回自己位上。
幾人訂的是包間,正聊天時大廳內(nèi)突然一陣吵嚷。月之看了眼存星,存星會意點頭,起身欲去探個究竟。
剛推開門,巨大聲響就伴隨著熱浪撲面而來。
眾人忙起身,這熱浪來的太兇非常人所能抵御,此時廳內(nèi)情況定不會樂觀。
墨皓最先沖了出去,其他人緊隨其后。
墨皓跑出去沒幾步就愣住了,大廳此刻已成火海,身上著火的食客們在地上翻滾,濃煙四起熏的人眼睛發(fā)痛,哀嚎聲此起彼伏,儼然已是人間煉獄的模樣。
“快救人!”
月之一聲驚呼。
小錦施了個法術(shù)免去大火侵襲,拿起手機跑向店外報警。
存星化出分身迅速散開,找出剩余煤氣罐的位置后,指揮墨皓用風的力量將火與之隔離,以防二次爆炸。
竹青未等月之叫起,便已抱了兩個小孩沖出火場。
食客太多,光憑他們幾個很難扭轉(zhuǎn)局勢,小型爆炸仍在繼續(xù),雖煤氣罐已被控制,可客人的打火機里還有能被引燃液體丁烷。
爆炸聲不絕于耳,月之捂住雙耳忍痛繼續(xù)喚醒暈倒的人。
火光之中,月之看見有個人在跳舞。
那人全身已被點燃,仍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拼命狂舞。這末日景象中竟有幾分詭異的美感,月之站起的動作猶豫了一下。
竹青也看見那人,在月之準備過去時攔住了她。
“有蹊蹺?!敝袂嗌斐鍪謱⒃轮o在身后,“常理來說,燒成這樣不可能還繼續(xù)跳舞?!?p> “邪教”兩個字瞬間涌入月之腦海。
“如果所料不錯,火應該是他點的。”竹青突然不說話,閉目側(cè)耳仿佛在聽什么。
“永生……”竹青皺眉,“他在說永生?!?p> “果然是邪教!”
月之掙脫竹青的手沖出去,奔跑中嘴里念動法咒,大火生生被她劈出一條通道。
竹青看著月之的背影,她如緞子般的黑發(fā)交織在風中,衣袂紛飛在大火里獵獵作響,竹青一時竟有些呆了。
月之脫下大衣,一把將人形撲倒在地。那人形大概是個男子,不知哪來的力量劇烈掙扎,身為修行者的月之都差點被掀開。
竹青及時趕來,施個咒化出鎖鏈將男子捆在地上。那男子仍掙扎,但幅度比剛才小了很多。
竹青托起男子的頭,此時男子眼中已幾乎沒了眼白,整個眼眶里都是駭人的黑色。
“為什么要自焚!快說!”月之拍打男子的臉試圖喚醒他的意識。
然男子只是機械地晃動身體,嘴里反復高喊“永生”二字。
“什么永生!說清楚!”
那男子口中發(fā)出“咯咯咯”的詭異笑聲,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月之。
月之沒有后退,直視著男子,一字一句地又問了一遍。
“什么永生?”
“死亡就是永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p> 男子突然爆發(fā)出巨大的笑聲,聲音穿透火墻直達每個人的耳膜。
存星聽到笑聲忍不住又想往店里來,卻被墨皓攔下。
“竹青在,不會有事?!蹦捨?。
那男子漸漸體力不支,濃煙在肺里肆虐使他一邊笑一邊咳嗽。
慢慢的他笑不動了,眼白里的黑色褪去,只能不由自己的咳嗽,一聲聲帶著血,似有一只手在反復撕扯他的喉嚨。
生命最后他有了片刻的清醒,眼里閃著淚光抓住月之的衣角,一個“救”字還沒說完,人已斷了氣。
外面消防車的聲音響起,月之在地上抹了些灰涂在自己和竹青的臉上。
“這是?”竹青疑惑。
“做戲要做足?!?p> 在消防員破門而入的前一刻,月之撲進了竹青的懷里。等消防員到了跟前,只見著一對苦命的情侶互相依偎,月之抱住竹青哭的梨花帶雨,竹青面上也被煙熏的一片焦黑。
二人被擔架抬出時,存星正捂著流血的胳膊在接受采訪。小錦也同樣扮演的是一個被嚇壞的柔弱形象,躲在存星和墨皓身后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墨皓演技稍差些,只能勉強做出悲痛萬分的表情。
月之路過小錦與她交換了個眼神,小錦會意,跟著月之上了同一輛救護車。
存星和墨皓在另一輛救護車上,他們都是輕傷,其他更有傷得重的病人,致使月之那輛車上并無醫(yī)護人員。
“什么情況?”小錦壓低聲音問月之,“恐怖襲擊這么兇的嗎?直接炸了火鍋店?”
“應該是有人自焚不巧點燃了煤氣,引發(fā)的連環(huán)爆炸?!痹轮治?,“你回去后幫我查個東西?!?p> 月之把那男子詳細的癥狀及尸體模樣說給小錦聽,小錦一一記下。
“得在全國范圍內(nèi)搜查類似事件,我印象中W市近一年沒有播報過自焚的新聞?!痹轮托膰谕?。
小錦比了個OK的手勢,看著月之和竹青的臉忽得又笑出聲:“你們這個樣子不拍照留念真是可惜了?!?p> 月之從臉上抹了一道黑痕下來作勢要往小錦臉上涂,二人一時打鬧未控制音量,害的司機在前邊兒喊了一聲讓他們注意傷口。
“哪有什么傷口?!毙″\湊到月之耳邊,“存星的胳膊都還是我給他變得?!?p> 竹青用棉花沾著酒精擦干凈臉上的灰。
“月兒?!敝袂鄦玖艘宦?。
月之“嗯?”了一聲,竹青一把扳過她的頭不讓她動彈。
還未等月之叫出聲,冰涼的觸感已貼上肌膚。
竹青夾著棉花,仔細擦拭月之的臉。酒精的冰涼和竹青掌心的溫度同時傳來,月之只覺自己的耳根應該都紅了。
小錦“哇”了一聲又咳了兩下,見竹青沒有反應,一臉“非禮勿視”的表情換了個方向玩手機。
“你干嘛?”月之推開竹青,用手捂住臉試圖降溫。
竹青慢條斯理的將酒精蓋子蓋上,又把棉花球扔進垃圾桶,待一切做完才緩緩開口:“你剛才撲過來的時候不是挺自然的嗎?”
月之氣不打一處來:“剛才是緊急情況!”
“現(xiàn)在給你擦臉也是緊急情況?!?p> “你……”
月之詞窮。
小錦關(guān)上手機,轉(zhuǎn)回面朝那二人的方向:“要不我現(xiàn)在下車吧,待會兒司機問起來,你就說我被你們齁死了,你們把我拋尸了。”
月之臉又漲地通紅。
小錦饒有興致的看著月之,突然認真的說道:“月之我給你拍個照吧,你下次買腮紅就買這個顏色,特好看?!?p> “你別說了!”
月之搶過小錦的手機,二人又鬧作一團。
前面?zhèn)鱽硭緳C的呵斥,竹青將月之拉回自己的位置。月之本想再到小錦那邊,竹青卻拉得緊,月之暗自使勁掙了兩下沒掙開,索性認命不再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