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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杯酒意氣長

第五十六章 捐棄前嫌(第一更,求推薦,收藏,月票)

少年杯酒意氣長 發(fā)呆向日葵 4329 2020-03-01 12:00:00

  吃力地將箭射出,就見那一箭歪歪扭扭地斜插在了距離獵物還有數(shù)十米的地上。

  扶蘇對天發(fā)誓,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只林麝眼中的不屑。

  心頭火起,扶蘇也不管自己如何信誓旦旦地只圖過程了,“高進(jìn),干他!”

  高進(jìn)大笑領(lǐng)命,從背后摘下弓,捻起羽箭在弦,在那頭林麝還未反應(yīng)過來時就將其釘在了地上。

  扶蘇羨慕地嘆了口氣,真不知別人是怎么做到的。他單是讓自己保持在馬上張開弓箭就已覺十分困難。

  當(dāng)下的馬鞍只是一個綁在馬背上的,前后微翹的坐墊,對于穩(wěn)住身形的幫助不大。

  此時更沒有馬鐙的輔助,因此想要在馬上彎弓射箭必須要以雙腿牢牢夾住馬腹。

  而且馬是活物,即便站在原地不動也會不停有抬頭低頭等動作,會對騎手造成不小影響。

  比起站在地上,坐在馬背上射箭的難度,提升了何止數(shù)倍。

  如今在靜止的馬背上挽弓就已經(jīng)如此艱難,一想到要在駿馬飛馳的過程中準(zhǔn)確命中敵人,扶蘇就果斷放棄了身先士卒的想法。

  不無遺憾。

  哪個少年郎沒有想過馳騁疆場,親身斬將奪旗?

  然而殘酷的現(xiàn)實(shí)還是讓扶蘇一再認(rèn)清自己的天賦,就如秦瓊所說,自己就不是練武那塊料。

  關(guān)系不大,自己本也沒有什么親臨戰(zhàn)陣的可能。

  他敢上,也要看王翦敢不敢讓他上。

  不用扶蘇吩咐,自有隨從上前收拾獵物,將其放在隊(duì)伍后方的車上。此前上面一直空空如也。

  場間獵物眾多,除了扶蘇之外,自然還有跟隨在后的眾人上前狩獵。

  在長公子成功“獵取”之后,也紛紛張弓搭箭,追逐獵物去了。

  騎術(shù)箭術(shù)出眾的,自然是御馬而射,風(fēng)流寫意。

  如扶蘇這般水平有限的,只能羨慕地看看,然后老老實(shí)實(shí)在原地射些別人看不上眼的。

  比如李清。

  也不知是不是撞了大運(yùn),還真讓他射中了一只家貓大小的獵物。等拿到了近前,才發(fā)現(xiàn)是只肥碩的猞猁。

  雖說獵物小是小了點(diǎn),但也好歹算是開了張。

  如此圍獵了兩個時辰,眼看日頭即將西斜,扶蘇下令集合軍陣,返回大營。

  除了意在踏青的扶蘇,眾人都或多或少有了斬獲。就連箭法平平的李清,也在猞猁之后又有了入賬。

  收獲頗豐的眾人自然歡聲笑語,互相夸贊著箭法,一派其樂融融。

  一路歡笑著回道營地,與眾人拜別后,扶蘇回到了自己營帳,準(zhǔn)備凈一凈手便前去宜春宮給母親請安。

  原本按照始皇帝意思,華陽夫人是不必參與此次春狩的。

  但是扶蘇想以華陽夫人為幌子,去到宜春宮接觸那位王叔,因此請了夫人同行。另一方面,夫人在宮里也確實(shí)待得太久,有些憋悶。

  于是華陽夫人就向始皇請了應(yīng)允,隨著扶蘇來了上林苑散心,并且?guī)狭宋簾o月以及即將過門的趙靈兒。

  剛在侍女的服侍下清洗了手,就聽門外有人稟報,說是丞相之子請見。

  扶蘇由著侍女為他擦干手掌,心中有些疑惑,李清此時有何事要見他?

  疑惑歸疑惑,畢竟李清是丞相之子,不能怠慢,扶蘇放下了衣袖,命侍衛(wèi)放他進(jìn)來。

  李清與公子見禮后又依言坐下,就聽扶蘇問道:“李長史此來,所為何事?”

  李清自被蒙恬征召以后,就有了長史之職。

  謝過侍女端上的酒樽后,李清回答道:“在下思來相去,終究有一事不明,想請公子為清解惑?!?p>  “愿聞其詳?!?p>  李清長身再拜,“不知公子心中,清……是何等樣人?”

  這個問題實(shí)在困擾了李清太久,他早都想問,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時機(jī)。如今趁著扶蘇身邊沒人,終于再忍不住。

  李清此時早已被打上了“太子黨”的標(biāo)簽,這次的狩獵在任何人眼里都是自己倒向長公子的證明。

  可是這位公子扶蘇似乎對自己的態(tài)度并不熱切,反而一直拿自己當(dāng)透明人一般,這讓李斯在困惑之余不無惱怒。

  聞聽李清的問題,扶蘇也一時默然。

  他覺得李清如何?

  李清是李斯的長子,理論上來說屬于趙高、胡亥一派敵對陣營。

  可那是在有可能的未來。

  理智上扶蘇當(dāng)然清楚,目前的李斯對自己來說即便算不上助益,也并不能說是敵人。

  身為文官頂點(diǎn)的丞相,自來都是對爭位一事盡量置身事外的。

  原因很簡單。

  如果李斯支持的公子最終勝出,自己所得的,最多就是再多做幾年丞相,再多幾戶食邑而已。

  但如果支持的公子失敗了,那他所失去的,可就遠(yuǎn)不止一些官位利祿了。

  因此只要扶蘇別上頭得罪了始皇帝,以李斯永遠(yuǎn)與始皇同一立場的做派,必然不會與他為難。

  理智歸理智,可在情感上,扶蘇實(shí)在是對在“歷史上”矯詔的李斯心有余悸。

  五年來,扶蘇都是盡可能與其互不相犯,只想著等自己順利繼位以后想個法子將其去職就是了。

  然而,老師韓非的一番話,讓他明白了自己對李斯的態(tài)度并不正確。

  作為一國相邦,李斯是扶蘇在朝堂上無論如何也無法繞開的龐然大物。

  于是被老師提點(diǎn)之后,再加上有些好奇,扶蘇便依言與李清有了接觸。

  但是要扶蘇像對待樗里偲那樣,對已經(jīng)有了成見的李清完全敞開心扉,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得到的。

  扶蘇此時突然對始皇帝對韓非子的態(tài)度有了一絲理解。

  韓非有才,世所共知,老昭人也總拿他與商君對比,這是李斯都沒有過的待遇。

  但是韓非的韓國公子身份總讓嬴政如鯁在喉,在鄭國的間諜身份爆出后,嬴政自然是對他更為光火。

  然后才有了不殺不放也不用,只讓韓非指導(dǎo)扶蘇的奇怪安排。

  李清有沒有才?

  毫無疑問。能被眼高于頂?shù)拿商裼H自征召的年輕人,能有幾個?

  可是對方父親的那些個“黑歷史”,又不能不讓扶蘇耿耿于懷。

  如今被李清問上了門,扶蘇也不能隨意把人打發(fā),想了又想,還是決定開誠布公。

  “我去楚國之前,曾與老師有過對答。期間老師對長史頗有贊賞,于是才有了那場飲宴?!?p>  李清心知扶蘇口中的老師自然就是韓非子,他此前也疑惑過為何與自己父親政見不合的韓非要在公子面前提起自己。

  原本以為是對方想要伺機(jī)報復(fù)于父親,如今看來似乎并非如此?

  “不知韓子是如何說的?”為了了解公子對自己的態(tài)度,李清覺得還是得知道韓非具體的話語才行。

  扶蘇回憶了一番,回道:“老師曾言‘丞相有一子,頗有才干,可以交往一二。’”

  李清眨巴眨巴眼睛,哭笑不得,他聽懂了扶蘇沒理解的意思?!绊n子這是向公子舉薦于我了。”

  扶蘇這才恍然大悟,感情自己一直沒有理解老師的深意。

  老師也是,有啥話咱不能敞開了說,瞧這事兒辦得……

  總算澄清了誤會,心中塊壘盡去的兩人相視片刻后,便是放聲大笑。

  笑聲方歇,李清離開座位,向扶蘇恭敬行禮,“李清,見過公子。”

  扶蘇于座上還禮,請李清重新落座。

  如此,兩人算是再次“初見”。

  不再尷尬的“初見”之后,李清總算可以大膽地與長公子交談了。

  兩人當(dāng)先談?wù)摰?,依然是《老子》。這是這次,便再沒有“上善若水”的廢話了。

  與大多數(shù)人想象的大為不同的是,道家與法家的關(guān)系是非常緊密的。法家的大才往往同樣也于道家有非常深的理解。

  比如韓非子,就被譽(yù)為“最得老子之人”。

  與其父相同,李清也是法家子弟,自然不會對道家學(xué)說陌生。

  “‘絕圣棄智,民利百倍;絕仁棄義,民復(fù)孝慈;絕巧棄利,盜賊無有?!右詾槿绾危俊?p>  “絕民智,斷私義,棄奸猾,這也是商君變法的目標(biāo)?!狈鎏K早已不是那個拿著未來視角評判當(dāng)今的幼稚少年了。

  這等話放在啟蒙運(yùn)動之后的后世自然讓人難以理解。

  但是在這個民智未開的時代,與其讓黔首被一知半解的見識帶跑偏,不如讓他們干脆就放棄思考,只以上位者的指揮行事。如此反而更有利于長治久安與黔首的幸福。

  又聊了許多,眼見定好的會面時辰將近,再不出發(fā)或許就要遲到,扶蘇只好向李清致歉道:“扶蘇還要去宜春宮向母親問安,只能少陪了?!?p>  李清笑著起身,讓扶蘇不必介懷,“今日能與公子開誠布公,已經(jīng)十分可喜,日后應(yīng)該還有向公子請教的機(jī)會吧?!?p>  扶蘇挽著李清的手臂將對方送出帳門,“這是自然,你我還要好好親近才是?!?p>  扶蘇想明白了。

  連對世事人心分析得鞭辟入里的老師都覺得李清值得結(jié)交,那就說明其父李斯至少目前而言對自己不是威脅。

  非但如此,更可能因?yàn)槔钋宓年P(guān)系成為自己的助力。

  那么,有利無害的事情,何必糾結(jié)呢?

  與李清在門口互相拜別,扶蘇在侍從的幫助下上了馬,帶著高進(jìn)與幾個侍衛(wèi),幾人輕裝簡從向著宜春宮而去。

  太陽已完全落下了山,今晚的月亮被烏云完全遮蔽住,沒有一絲光亮透出。

  夜間的原野漆黑如墨,火把照射的范圍之外,樹枝被夜風(fēng)帶動,直如欲要擇人而噬的妖魔。

  多虧了對飲食一向的注意,扶蘇與府中的侍衛(wèi)都沒有夜盲癥。

  即便如此,一行人仍然前進(jìn)得小心翼翼,高進(jìn)領(lǐng)著兩人在最前,副統(tǒng)領(lǐng)蚨同樣帶著兩人押后,共同把扶蘇夾在了中間。

  得益于幾人的謹(jǐn)慎以及道路的平整,一行人終是毫發(fā)無傷地到了宜春宮。

  離著老遠(yuǎn),燈火通明的宜春宮便將周圍的地界照得亮如白晝,倒是方便了趕路。

  作為一位被敕封為“夫人”的華陽,自然占據(jù)了宜春宮主殿永壽殿。

  幾人一到宮門,早有奉命等候在外的宮人將扶蘇一行迎進(jìn)了殿內(nèi)。

  高進(jìn)帶著侍衛(wèi)等候在外,扶蘇自行推門而入。

  母親華陽夫人正在與人說話,不知對方說了什么,逗得她笑得十分舒暢,扶蘇為笑聲感染,步伐也輕快了許多。

  扶蘇加快了幾步路,先向母親大禮參拜,“兒扶蘇,恭請母親安康?!?p>  華陽夫人先讓兒子起身,再對著那位正饒有興致看著扶蘇的中年男子引薦道:“扶蘇,快來見過安平君?!?p>  扶蘇心道果然,對著這位只聞其名卻從未見過的叔叔行禮道:“扶蘇見過王叔?!?p>  安平君嬴馥年齡應(yīng)在三十歲上下,皮膚白皙,留著長髯,一副儒士打扮。此時也起身與扶蘇見禮。

  見禮完畢,扶蘇坐到了安平君對面,自有宮女獻(xiàn)上酒席。

  坐定以后,扶蘇決定開門見山,拱手道:“此次托母親將王叔請來,是有事想要求教?!?p>  一個閑散君侯能教當(dāng)今儲君何事,嬴馥自然心知肚明,當(dāng)下笑得坦然:“公子只管問就是,我必知無不言?!?p>  扶蘇先謝過嬴馥,然后問道:“不知蜀中分郡一事,王叔有何教我?”

  嬴馥雖早有預(yù)料,但是如今倉促問起,還是要仔細(xì)思索一番。

  在又喝下三爵酒后,眼見扶蘇并無不耐之色,嬴馥心中有了幾分計較,“蜀中之地不下千里,故而不可能只設(shè)一郡?!?p>  扶蘇也是如此想,只點(diǎn)頭等下文,隨后便聽嬴馥繼續(xù)道:“據(jù)我推測,蜀中應(yīng)該會分成三到五郡。”

  這個數(shù)字與扶蘇所料相去不遠(yuǎn)。

  “而無論如何劃分,能得成都的那一郡必為首郡,因此公子自當(dāng)上心?!?p>  扶蘇心中微動,卻見嬴馥又舉起一爵酒,向自己遙祝。

  與對方飲下一爵后,扶蘇心知嬴馥已經(jīng)大致料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這并不難猜,寡婦清病重的消息并不是多深的秘密,作為前任蜀王的嬴馥不知道才是有問題。

  而在此刻向他打探蜀中局勢的扶蘇想要做什么,在嬴馥眼里簡直一目了然。

  畢竟有“賢公子”之名,又曾是一方諸侯,扶蘇想要干涉蜀地局勢的打算并瞞不過他的眼睛。

  不過扶蘇也沒有打算要瞞,一國儲君關(guān)心政局本就是合情合理的,說到王上那里他也有的解釋。

  既然對方已經(jīng)料到且已經(jīng)明白說出,那么再藏著掖著也沒什么意義了。

  扶蘇看向母親,以眼神示意。

  華陽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對侍女低聲吩咐了一句。

  侍女躬身領(lǐng)命而退,不多時,便從帷幔之后引來了一人,自然正是那位想要以“奇貨”自居的小娘子懷瑾。

  懷瑾雖然自信想要占據(jù)寡婦清的地位,野心不小。但上殿之后還是有些緊張。

  畢竟現(xiàn)在坐著的,都是隨便一言可決她前途,甚至于生死的顯赫存在。

  緊張之余,懷瑾心中自然也滿懷希望,只要能夠得到這幾人的幫助,她與兩位兄長之間的力量關(guān)系就將徹底翻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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