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章 任務(wù)完成了一半（二）

　　童易僅憑看過的幾張舊報紙，就想把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理解清楚，顯然是不太現(xiàn)實的。

　　Ben拿出了槍，并且以此來威脅童易，童易的話語有悖于某些客觀事實，這不得不讓Ben起疑心。

　　童易也很為難，他知道這個世界爆發(fā)了喪尸病毒，由于管理者防疫不及時，加上某些所謂的權(quán)威造謠，使得病毒進一步擴散，最后到了現(xiàn)在的無可挽回的境地。

　　為了讓自己能自圓其說，也為了讓Ben降低對自己的戒備心，童易只好在短時間內(nèi)迅速的想能夠自圓其說的言辭。

　　他看著手邊杯子熱氣裊裊，眼咕嚕不停地轉(zhuǎn)，又瞄向那管小巧精致的槍口，最后把心一橫，大著膽子準備撒謊。

　　“抱歉，我不是有意要騙你的，而是我...我失憶了！我醒過來時就在離這兒不遠的瑪麗亞醫(yī)院，我一個人住在一間病房里，身上掛著心電圖和腦電圖的貼片。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在那兒，也不清楚自己怎么活下來的！”

　　俗話說得好，遇事不決，量子力學(xué)；解釋不通，穿越時空；篇幅不夠，平行宇宙；想拼演技，全靠失憶。

　　童易現(xiàn)在就在裝失憶，他腦子里浮現(xiàn)出《行尸走肉》美劇里警察呆過的醫(yī)院，那時的主角也和世界產(chǎn)生了斷層。也幸好童易在開車來的路上看到了一所醫(yī)院，并且記下了它的名字。

　　“醫(yī)院里很糟糕，到處都是彈殼還有血漿，墻壁上寫著‘行尸出沒’的字樣，我真的嚇壞了！”

　　“后來，我在醫(yī)院里看到了不少報紙，報紙上寫著地下隔離區(qū)已經(jīng)建成的消息，還有篇幅說您研制出了疫苗。當然，報紙上也寫了喪尸大規(guī)模爆發(fā)的原因?！?p>　　“我覺得，您的手上可能掌握著疫苗，地下城的人們或許也急需這份疫苗，這才想到這兒來找找您的信息，希望能有所收獲。萬萬沒想到，居然碰到了你本人！”

　　“真的，這就是我完整的想法，我對你沒有惡意，你應(yīng)該也看到了，我就是個普通人。一位被世界遺忘的普通人！”

　　“我也很想知道，這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外頭的那些鬼東西，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你又為什么在這兒？我看報道上講述的有資格進入地下城的人員名單，你應(yīng)該是可以進去的，而你又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兒？”

　　童易語速越來越快，眼神也透著焦急，他已經(jīng)完全把自己代入了角色里?，F(xiàn)在，他不管什么任務(wù)了，就想著辦法先保住自己的小命。

　　Ben在聽完童易的說辭后，遲疑了下，他的審視的目光掃過童易，看到他身上破破爛爛的，不由得相信了他幾分。

　　Ben想的是，如果這個年輕人真的是地下城派來的，那也不可能什么武器都不帶，而且，他應(yīng)該沒有注射過疫苗。最主要的是，地下城的人不需要撒如此拙劣的謊言。這個年輕人，或許真的是被這個世界遺忘的人。

　　想到這里，Ben才把自己的槍給收了。他站起身，發(fā)黃的牛皮鞋在地面踩踏出聲。

　　“你餓嗎？我可以給你做一份蛋餅，哦，對了，我還有好幾罐啤酒，想嘗嘗嗎？”

　　童易松了一口氣，看來，這個博士相信他的話了。

　　對于吃喝，童易不感興趣，他現(xiàn)在對博士和地下城之間的恩恩怨怨比較好奇。一位卓越的研究者，并研發(fā)出了疫苗，卻不被當局者承認，還罷黜了他的頭銜，這是為什么？

　　“其實，我喝白開水最好，當然，如果你愿意分享你的美食給我，我自當卻之不恭，并表示感謝。”

　　童易友好的說著話，微笑完，沉吟了片刻，準備發(fā)問。

　　Ben正開冰箱拿雞蛋，一開始想拿出三個，在精打細算后，他又放回去一只蛋。這時，他耳邊響起了童易的疑問句。

　　“我想知道，報紙上會什么說你的疫苗是假的呢？”童易停了停，又接著問，“其實，我來這兒也只是碰碰運氣，我一直以為你會隨著那些尊貴的人一起搬進地下生活。沒想到，你依然呆在這所學(xué)校。是什么原因讓你不離開這兒的呢？”

　　Ben把這兩個問題回答清楚，大概所有的劇情都出來了。童易問的小心翼翼，生怕惹惱了對方。

　　對方準備好電餅鍋，把雞蛋打進碗里，又拿了些面粉，他背對著童易，看不清表情，只有緩緩地聲音飄過來。

　　“我這樣的失敗的學(xué)者，是沒有資格進入地下隔離區(qū)的。況且，我也不想進入到那個圈子里?！?p>　　Ben把垂著的頭仰了仰，似乎在回憶過去。

　　“其實呢，我有過許多篇的專業(yè)論文，我也是從事生物學(xué)研究的，不僅生物學(xué)，我還在化學(xué)和物理學(xué)上有過建樹。很多人，都說我是個學(xué)癡，我醉心于研究，對人情世故一竅不通?！?p>　　Ben放下手中的打蛋器和瓷碗，他把手擦擦，又來到自己的床邊，并且抓起那只粉紅色的毛茸茸小熊。

　　他拉開小熊的后背拉鏈，從中掏出一張彩色合影，他把合影遞給了童易。

　　“看，這是我畢業(yè)時的班級合照，我就站在這兒，可惜，我只出現(xiàn)了一只胳膊?！盉en指著照片邊沿處的一只胳膊說道，“其實，我也挺想完整的出現(xiàn)在這幅合影當中的！”

　　Ben看著這樣照片，臉色開始逐漸溫柔，那樣的表情，應(yīng)該是看到了什么心愛的人物。再配合粉紅色小熊，童易大概能猜得出，這個博士為什么會一直留著這張沒有自己的照片。

　　“其實，我并不是一個學(xué)癡，我有人的情感...”這句話，聲音很低很淺，接著，他補充了一句，“可每個人都說我是機器！”

　　童易剛想仔細的端詳這張照片，Ben兩指一抽，立刻把相片拿走了，并重新放進粉紅色的小熊里。

　　Ben安放好小熊，又從床板底下抽出一口箱子，箱子里滿是雜志和報紙。他把一堆雜志抱過來，放到童易的手邊。

　　童易打開其中一本雜志，看了一眼，都是一堆他看不懂的公式。

　　“這是什么？”

　　“這是我寫的論文?！?p>　　童易看了撰稿人的署名，并不是Ben，而是一名叫盧卡斯的人。

　　“這署名不是你啊！”

　　“其實，這些都是我寫的，他們統(tǒng)統(tǒng)挪用了我的文章而已。他們覺得我是個研究機器，沒有情感，就算我的成果被人拿走了，也不會生氣?！?p>　　Ben在說這話時，語速平和、表情鎮(zhèn)定、心態(tài)柔軟，絲毫不見生氣的征兆。

　　“也就是因為我可以幫他們寫論文，可以讓他們發(fā)表在各大報刊里，可以讓他們收獲名利，他們才愿意和我說話?！?p>　　Ben合上雜志，他準確的從一摞報刊里翻出一本封面是基因圖譜的雜志，迅速翻到第32頁，并指著32頁的署名，輕快地說：“她叫貝米，我?guī)椭瓿上鄳?yīng)的論文，她就教我一些生活技能。她還是第一位對我說謝謝的人?！?p>　　“燒水、洗衣、做飯，這些都是貝米教我的。像電餅鍋，我以前都不知道為什么要用這個東西，我一直好奇，人為什么要吃這些。直到她手把手教了我一回，我才明白，制作蛋餅的過程，充滿了新奇感?！?p>　　“就像一場冒險，就像在浩瀚無垠的宇宙中找尋意外發(fā)現(xiàn)，你不知道下一秒是會發(fā)現(xiàn)一顆坍縮成白矮星的恒星，還是檢測到千萬光年之外有克爾黑洞的存在。”

　　“這種冒險，真的很有趣！”Ben又著重的強調(diào)了一句。

　　童易耐著性子聽他講述自己的故事，但貌似這些和他問出的問題沒什么關(guān)系。

　　于是，童易又問了一遍：“那這些和你的假疫苗報道有什么關(guān)系呢？”

　　童易問完，立刻聯(lián)想到一種可能，他立刻追問：“是別人拿走了你的研究成果？而你不服氣，想要追回你的東西，便被對方這么制裁了？”

　　Ben沒有說話，他默默的把一堆雜志報紙放回原位，又費力的把箱子放回原位。之后，頭低垂著，重新走到櫥柜邊上，洗了手，繼續(xù)替童易做蛋餅。

　　童易察覺玻璃杯中的白開水涼了些，悄無聲息的飲用了一口。

　　等喝完水，童易才淡然的飄出一句話：“其實，你不是機器，你也是個普通人。”

　　Ben按下電餅鍋的開關(guān)，指示燈在明亮的燈光下一閃一閃。等到‘啪嗒’一聲，電餅鍋斷了電，Ben把熱騰騰的蛋餅放入盤子里，才重重的嘆息一聲。

　　“不存在追回，只要我發(fā)表了自己的文章，這個東西必然會成為別人的東西。對這個世界的真正的權(quán)威，我無能為力?！?p>　　“在地下城建造好之時，那幫人問我，他們問我愿不愿意進入地下生活，他們說可以一直豢養(yǎng)我，只要我不停的輸出，不停的為他們裝飾科學(xué)家的門面即可?！?p>　　Ben笑了起來，他端著蛋餅來到童易的桌前，順便為他準備了刀叉。

　　“然后，我拒絕了，當他們想要強行將我?guī)叵聲r，你猜我做了什么？”

　　Ben的表情是開心的，像個如愿以償?shù)昧税舭籼堑暮⒆?，他繼續(xù)說：“我用兜里的槍，一一的殺死了他們！”

　　“那一天，我的實驗室，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