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上師和岳平各自回房。突然,上師聽到岳平的房間響起三聲腳踏聲,正覺狐疑,忽又聽見樓下響起三聲敲墻聲。不一會兒,岳平就飛快地出了門。上師出了自己的房門,從南面的窗戶朝外看,見岳平和一個女孩在宮殿的門口見面,又沿著道路走了。
“這孩子,看來是談戀愛了?!鄙蠋熜α耍肫鹪榔侥昙o(jì)尚輕,本來就該有個女子相伴。但想到情感的波動可能會影響岳平的休養(yǎng),心里溢出些許擔(dān)憂。
大約兩個時(shí)辰后,岳平小心翼翼地開了門,正躡手躡腳地走向房間。突然,看見一個人坐在晃動的壁爐火光里,心里驚了一下。
“回來了?”上師坐在大廳的椅子上,平靜地問。
“上師你在呀?!痹榔揭魂嚮艁y。
“咱們坐下談?wù)劙??!?p> 岳平坐在靠近上師的椅子上。
“你喜歡那個女孩嗎?”
岳平?jīng)]說話。
“年輕人談戀愛是正常的,而且你們都沒有遁入教派,可以自由戀愛。但是你的身體......”
“上師,我知道你擔(dān)心什么,我會把握好分寸的。那女子就是我的夢中情人,我不想錯過她。你知道,我這種凡夫俗子,七情六欲無法免俗?!?p> “你們發(fā)展到哪種程度了?”
“還只是朋友?!?p> “我希望,在你進(jìn)行完這次休養(yǎng)時(shí),你們繼續(xù)保持朋友關(guān)系。因?yàn)槟信?,對于休養(yǎng)是有致命損害的。”
“上師,我明白。我也想跟你說清楚,我對她,不是為了男女之事?!鄙蠋煹闹毖灾闭Z,讓沉浸在初戀中的岳平,感到有些受辱。
“我只是直述情勢,你不要多想?!?p> “不會的,上師。你是為了我好?!?p> 連續(xù)幾天,岳平都沒有去找朱紅。朱紅也不想打擾岳平的休養(yǎng),只是每天晚餐后,靜靜地待在房里,希望那三聲踏腳聲從樓上響起。
又到兩天的停頓日,兩人迫不及待地見面。年輕男女的相思病,在等待的折磨下,更加強(qiáng)烈。他倆一見面就拉起熾熱的雙手,一起跑向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在高聳的草地里,岳平忘情地?fù)砦侵旒t,朱紅也熱烈地接納。當(dāng)兩人吻至情深,岳平停了,朱紅也停了。
“我們還沒結(jié)婚,不可以這樣,我父親知道了,會殺了我們的?!笔挼氐娘L(fēng)俗禁止婚前男女之事,而且朱紅出生名門,如果事情敗露,會給家族蒙羞,會讓父親惱怒。
“是的,我該給你一個名分?!痹榔讲辉敢庾约簮鄣呐?,受到這種心理上的折磨,也不愿以病弱之軀,給朱紅一個不可靠的未來。
兩人從熱烈中冷靜起來,從草地上坐起,收拾自己凌亂的衣衫。一番撥弄,衣服恢復(fù)了原狀,可是兩人的眼神躲閃,雙頰暈紅,還是可以看出殘留的溫存。兩人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往住所走去。
一進(jìn)宮殿的門,兩人下意識地低著頭,忽然和正往外走的上師撞個滿懷。上師得知一個朋友也在格列,準(zhǔn)備去和朋友見面。看到岳平神色慌張,頓時(shí)明白了半分,又看旁邊一個女子,突然大驚失色。那女子看到上師,也吃了一驚,匆忙告辭,回房去了。
上師拉住岳平的手,說:“跟我出去走走,見一個朋友?!比缓蟛挥煞终f,拉著他往外走。岳平只得跟著出了門。
“那是你的戀愛對象嗎?”上師邊走邊問。
“是的?!?p> “你不能和他在一起?!?p> “為什么?”岳平急了,說,“是之前那事嗎?我說了,我不會影響休養(yǎng)的。”
“不是那事。你知道她是誰嗎?”
岳平?jīng)]說話,盯著上師的眼睛。
“她叫朱紅,是我們主持的親生妹妹。”
“哦,原來是主持的妹妹。可是她并沒有皈依教派,是可以結(jié)婚的?!?p> “哼,你不要自以為是。她是康城望族后代,肯定要找個望族成婚,怎么會找你一個經(jīng)商的?!鄙蠋煿室庹Z帶諷刺,希望嚇退岳平。
“經(jīng)商的怎么樣?靠自己的能力吃飯,也不低賤。”沒想到,岳平越挫越勇。
“你不要自不量力,你能跟教派信仰抗衡嗎?在我們康城,歷來從商者的地位都是最低的?!?p> “我不會輕易放手,我等了這么多年,才等到她?!敝旒t就是岳平心里的薛寶釵,飽滿、大度、可愛。
“我勸你早點(diǎn)放手,不光是為了你自己,還為了朱紅。如果你們在一起,她的家族不會承認(rèn)你,也會把她驅(qū)逐出門?!?p> 聽了這話,岳平不敢堅(jiān)持了。他可以排除萬難,把什么身份地位置之度外,但是如果朱紅因?yàn)樗?,眾叛親離的話,他就不敢堅(jiān)持了。
“好了,年輕人的感情如草木,燃得快,滅得也快。你也不要在錯誤的道路上繼續(xù)下去了。”上師見岳平犯了難,就趁勝追擊。
到了朋友的住處,上師就和遠(yuǎn)道而來的朋友熱絡(luò)地聊天。岳平則一個人呆坐著,一言不發(fā)。
后來,岳平就切斷了和朱紅的聯(lián)系。朱紅再沒有聽到樓上的踏步聲。她接受不了關(guān)系的戛然而止,心想是不是自己拒絕了岳平的男女要求,所以傷了岳平的心??墒撬龕鄣哪腥瞬粫沁@種偽君子。她要一個解釋。她鼓足勇氣去敲岳平的門,可都被上師以各種理由搪塞了回去。
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朱紅離開了格列。岳平繼續(xù)著自己的休養(yǎng)旅程,再也沒有看到朱紅。他心里亂糟糟的:這場緣分就這樣結(jié)束了嗎?朱紅的離去,是不是因?yàn)樾乃檫^度呢?她會不會懷疑我的真摯呢?會不會從此就視我為負(fù)心之人呢?眾多無解的問題困擾著岳平。
上師看到了岳平的掙扎,并不言語,他知道岳平一定可以走出來的。況且岳平和朱紅之間,注定是一場孽緣,早結(jié)束就早脫離苦海。
一百八十天的休養(yǎng),讓岳平脫胎換骨,不僅容顏發(fā)亮,而且身輕如燕,那段感情也漸漸被岳平埋藏了。
上師和岳平離開了格列,回了康城。伏龍寺的寺醫(yī)重新診了脈,發(fā)現(xiàn)岳平脈象活躍,猶如新生:“恭喜岳掌柜,身體已經(jīng)基本復(fù)原了。我再給你配上三十六天的丹藥,你按時(shí)服用,你的喘疾就能痊愈?!?p> 岳平終于能告別舊疾,心里很高興,他遵照醫(yī)囑,小心服藥。以更加飽滿的狀態(tài),投入到福興的生意上了。就這樣,風(fēng)調(diào)雨順過了一個月。
一日,岳平在街上辦事,居然遇到一個熟悉的人。原來是朱紅。朱紅認(rèn)出岳平后,平靜的臉頓時(shí)扭成憤怒的樣子,立馬沖上來,罵道:“你這個負(fù)心人?!?p> 岳平呆呆地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你解釋,為什么突然不理我?”朱紅不依不饒。
“沒什么原因,我們倆不合適?!痹榔娇粗旒t,五味雜陳,最后,決定把苦楚獨(dú)自吞下。他理智地?fù)P起冷峻的臉。
“你撒謊。你的眼睛騙不了我?!?p> “你走吧,去找你的名門望族!”
“誰說我要的是名門望族?我就是要你這個商人。”看來,朱紅已經(jīng)知道岳平的身份。
朱紅的堅(jiān)持,勾起了岳平心底的傷感,他是真的愛上她了,他從來沒有忘記她。只是在現(xiàn)實(shí)面前,他屈服了。但是面對朱紅的堅(jiān)持,他心底的柔情再也關(guān)不住了:“你走吧,跟我在一起,我會害了你。”
“不會的。我們不能這么輕易放棄?!敝旒t再也忍不住,抱住岳平哭了起來。
“別哭啦,如果還讓你為我流淚,我更是徹夜難眠了?!痹榔叫奶鄣匕参俊?p> 朱紅止住了哭聲:“你們福興的人說,你和我哥哥關(guān)系很好。我們?nèi)フ椅腋绺?,讓他在我父親面前求情。我父親會同意我們的事的。”
岳平聽后,覺得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就帶著朱紅,徑直去了伏龍寺。
到了白龍殿,主持正在修行。等了一個時(shí)辰,兩人去了主持的寢居。見兩人一起到來,淚痕未干,主持挺奇怪。
“哥哥,給我做主吧!我喜歡岳平,可以父親不肯,請你幫我給父親說說。”朱紅伏在主持的腿上,哭哭啼啼地說。
“你喜歡他??!”主持神色吃驚。
“是的?!敝旒t說。
“是的,我們確是真心相愛。還請大師為我們做主。”岳平說。
“你們不能在一起。”主持大聲喝道,從金色座椅上站了起來。
“為什么?哥哥,你普度眾生,也相信地位等級嗎?”朱紅拉著主持的衣服。
“不是這個原因?!敝鞒终f。
“那是什么?”朱紅又哭了起來。
主持重新坐回座椅,胸膛上下起伏。
“大師,為什么呢?我現(xiàn)在舊疾已經(jīng)愈合,槚號的生意也日漸紅火,我會給令妹一個美滿的未來?!痹榔秸f。
“因?yàn)?.....”主持像鼓足了巨大的勇氣。
兩人呆在原地,盼望這那句話快點(diǎn)說出。
主持讓寢居的人先行下去。見侍從都離開后,主持重新坐回寶座,慢慢地說:“因?yàn)槟銈兪切置??!?p> 兩人大驚。在樓梯上偷聽的一個小僧人,也大驚。
“哥哥,怎么會這樣?”朱紅不相信。岳平眼神發(fā)愣。
“事到如今,也該把你的身世告訴你了?!敝鞒滞蛟榔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