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1.25
雜志封面拍攝結束,付且景回到化妝間卸妝換衣,助理陳妍從外面進來,將手機遞過去的同時提了一句,
“剛剛有個沒備注的號碼打進來幾次,你看看要不要給對方回過去。”
付且景捋平整身上的毛衣,點開通話記錄查看,號碼看著并不眼熟,但幾乎是隔十分鐘就打來了一次,他指頭懸在撥號鍵上方猶豫了幾秒,還是選擇回撥。
嘟嘟兩聲忙音后電話自動掛斷,付且景盯著屏幕皺眉,幾秒后鈴聲響起,對方打來。
“喂,你好,我是付且景,請問你是?”
聽筒夾雜“嗶嗶”的電流音,而后一個雄渾的男聲傳出:
“付先生你好,今晚八點,鹿峰酒店,包廂2314?!?p> 付且景面色一沉,追問:“請問你是誰?”
對面男人笑了笑,答非所問到:
“2015年6月17號,首都北昌,新園酒店,劉燕萍和你。如果付先生不感興趣我手上有什么,可以不來?!?p> “嘟——”通話結束。
付且景的臉瞬間血色全失,眼神空洞,充滿惶恐和驚訝。
他低頭怯怯地看了眼時間,距離八點只剩一個小時,剎那間猶如雷電觸體,他迅速套好外套朝外沖。
不明真相的陳妍伸手去攔,嘴邊的話還沒問出口就被一掌推開。
從拍攝現(xiàn)場到約定地點,一路的心神不寧誠惶誠恐,幾乎將他逼死在了路上。趕到酒店,事先安排在門口等候的人帶他進入包廂。
門一敞開便是滿屋嗆人的煙草味混合著酒精味,包廂寂靜,窗簾緊閉,獨開了一盞小燈,不偏不倚投在座位上的人身上。
那人一身的黑,鴨舌帽帽沿壓在眉毛上,頭一低能遮住整張臉,付且景站在他正對面,拉開椅子坐下。
那人微微抬頭,抿唇微笑,從兜里掏出一疊照片扔過去,壓著嗓子說到:
“付先生應該還記得照片里的內容吧。”
付且景冷著臉拿過照片,一張張翻閱,眉宇間逐漸溢出絲絲不適的神色。
照片上不是他和誰,而是一張又一張的微信聊天截屏。付且景再熟悉不過,因為這是他恨不得刮骨剜肉都要消除的記憶,那段令他每每想起,都惡心到反胃,不愿直視的回憶。
他抬手,將照片系數(shù)揚出去,紅著眼眶怒目圓瞪:
“你要干什么?”
“嘖嘖,果然,果然?!睂γ娴娜似鹕?,彎腰蹲下,悠閑地把散落四周的照片拾起,嘆到:
“付先生把這么重要的東西亂扔可不太安全,要是被掃地的工作人員撿到,爆出去,你的粉絲可就都知道你的這段……風流往事了?!?p> 付且景死死攥著拳,指節(jié)都要扎破皮肉突出般,他渾身顫抖,分不清是因為氣憤還是害怕。
那人活動了一下頸脖,坐到餐桌上,瀏覽手上照片喃喃道:
“付先生可是圈內外公認的謙謙公子,出淤泥而不染?!?p> 那人突的捧腹大笑,笑過后陰森諷刺到:
“可誰能想到,你本身就不是一朵蓮,而是淤泥?”
付且景眼簾啟合,抬眸氣息抖動道:
“你要多少錢?一百萬?還是一千萬?”
“我不要錢。”
“那你要什么?我知道你是誰找來的,他是不是要資源,我都給,我都給,你告訴我你要什么?!”歇斯底里,情緒決堤。
那人手伸進褲兜中,按下錄音筆的結束鍵,緩慢附身湊近答到:
“我們要的,是毀掉你。”
一字一詞,擊垮付且景最后防線,他顫顫巍巍站起來,拽住那人的袖子啞聲哀求:
“我求你們放過我,放過我?!?p> “哈哈哈哈,咯咯咯——好笑,好笑!都說付影帝最擅哭戲,可你哪場哭戲有現(xiàn)在這樣動人?真實?”
付且景被猛推一掌,撞翻椅子跌倒在地。那人靠近,蹲下,揪著他的衣領咬牙切齒道:
“付且景,我們手上的東西,你拿什么換都沒用,而且我們一定會公布出來。
我們就是要看著你在漫無周期的恐懼中活著,永遠擔心著自己的死期,而永遠不知道哪一天是你的死期。
除非你真的死了,否則從現(xiàn)在開始的每一天,你都將身處地獄,受無盡的痛苦。”
身處地獄,受無盡痛苦。
他已經(jīng)身處地獄,還會痛嗎?
2019.12.09
自從付且景缺席了《我們一路向前》的第五次錄制后,李簡之就一直惴惴不安,心慌意亂。
加上之后傳出的那些零零碎碎,亦真亦假的消息更是讓她不安,幾次上樓找人都無功而返。
工作室今天來消息,陳明超新劇原定付且景的那個角色換人,造型需要重做。
而坐在電腦桌前的李簡之怎么也靜不下心投入進去。掙扎許久,她筆記本一合,不死心地打算再上樓去看看。
才走到玄關處還沒換鞋,自家門鈴就被按響,開門,張琴提著包站在外面,眼袋浮腫,疲憊無神。
“我能進去嗎?”
李簡之頓了頓,點頭,轉身去倒了杯茶給她,搶先開口:
“張姐,請問付且景現(xiàn)在在哪兒?還好嗎?”
張琴鼻頭一酸,淚水抑制不住地往下掉,
“不好,他現(xiàn)在整個人都糟透了?!?p> 李簡之心猛地一揪,揣摩這不好,糟透了,是哪種不好糟透了?
張琴揩淚,止住哽咽,
“簡之,我這次來就是求你,求你去看看他,我們真的沒辦法了,現(xiàn)在唯有你能拉他回來?!?p> 張琴說,她知道這個請求是在為難李簡之,但除了李簡之,她再找不出第二個能讓付且景從痛苦中得到短暫解脫的人,她認定,李簡之是付且景的救命稻草,唯一一根。
張琴呆了兩個小時,卻讓李簡之知道了,這五年的付且景,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她錯過了什么……
時間倒回2014年。
分手后,付且景試鏡得來了角色,但正式開拍第一天就遭主演刻意刁難,不到三天就被趕出了劇組。
也是這一年,他的母親被確診乳腺癌晚期,化療,吃藥,手術,他賣了家里的房子,可藥費,治療費依舊高昂。
為了有錢維持母親的生命,他病急亂投醫(yī)地簽約了一家公司,更為糟糕的事也就此發(fā)生。
公司內部男高層欣賞他,愿意捧他,前提條件是……慣例的潛規(guī)則,他拒絕了,從而得罪高層一直被打壓,
經(jīng)紀人手下不止他一個藝人,所以根本無暇顧及一枚“棄子”,偶爾想起來就給個便宜的商演,帶他走走酒會,見見大佬。
付且景外形氣質一流,總能在各酒會上吸引到一批有錢有勢的人,邀約從來不斷。經(jīng)紀人看準他這點,好言相勸了幾次讓他接受這種捷徑,但都被拒絕。
后來經(jīng)紀人操控了他的手機,讓他冷藏了兩個月。這兩個月他就靠當服務員和夜市擺攤賺錢。
14年底,他單方面提出和原公司解約,官司打了三個月,他背負了四十萬的違約金,而付母在官司結束一個月后去世。
15年夏天,跑龍?zhí)椎母肚揖坝龅搅爽F(xiàn)在的張琴,簽約到影娛,還未正式出道就憑借宣傳片吸粉百萬。
張琴記得那時剛簽約的付且景對自己說過一句話,他說:
“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會贏,因為其他人都站在跳板上,只有我站在懸崖邊?!?p> 他是絕處逢生,拼死一搏。
這些過往有多痛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時的他吞著刀片,踩著火坑走過,早該是無堅不摧,笑看風云,還有什么能毀掉他?還有什么能擊垮他?
“簡之,你看出來他的不對勁了嗎?”
該不會有人看出,那個從出道就明媚如陽,熱情有趣的人,其實是一個有五年抑郁病史的人吧?
付且景的抑郁在分手前半年就有,那時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簽約影娛后張琴帶他去檢查才查出的。
剛開始病情已是中度,吃藥能控制。后來隨著越來越多的工作,不間斷地忙碌,他的病情似有緩解。
再后來他火得一塌糊涂,贊賞有,非議更有。他這個人較真,知道自己得來的一切不易,所以對自己要求極為嚴苛,凡是看到別人說自己不夠好,就付出百倍千倍去完善,曾經(jīng)幾度將自己逼上絕路。
可那些鋪天蓋地的非議,有多少不是對家惡意發(fā)布,造謠?
今年10月開始,他的病情惡化爆發(fā),連續(xù)的失眠,食欲不振,胃酸倒流,幻聽,手抖,自殘傾向……甚至。
張琴勸他匯報公司,暫?,F(xiàn)在的工作好好休養(yǎng),但他堅持認為是自己不夠忙,所以才會想東想西,便瘋了一樣接大量的工作填滿自己,可這樣做,最終是適得其反。
SDS自測表,關鍵在于自測,Brown曾經(jīng)說過,這個表是留給想自救的人用的。
付且景對這張表倒背如流,但他不想自救。
酒店那次,如果不是李簡之及時出現(xiàn),如果沒有那句“一起回去吧”,大概他就在那個凌晨離去了。
……
李簡之全身抖得跟抖篩一樣,一只手捂著胸口,整張臉痛苦地擰在一起,她張開嘴喘息,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絕望的嗚咽,
“嗬——”
她雙手捂頭,崩潰大哭。
……
她終于明白他當年為什么請求自己留下,她到底做了什么?
他一個人怎么挺過了這些日子?
她癱坐到地上,嘴里一個勁兒地道歉。
她錯了,真的錯了。
張琴蹲下身去摟住她,努力壓制悲慟地說到:
“簡之,你現(xiàn)在不能哭,也不要自責,你應該去幫他,幫他走出來。”
李簡之聲線破碎,昂頭神態(tài)焦急:
“他現(xiàn)在在哪兒?我去,我馬上就去?!?p> 張琴垂眸,
“他在私立醫(yī)院?!?p> 26號晨4點,張琴打不通他電話便去找他,進門就看到他倒在沙發(fā)上,手臂被劃傷,血染了一片。
她替他緊急止血,打電話叫來可靠的司機和工作人員,一起把他送到了保密性很好的私立醫(yī)院。讓Brown看顧他,自己連夜趕回公司,和幾個重要的公司高層匯報情況商量對策,處理后續(xù)事宜,而后才來找李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