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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神生極樂

紫竹

諸神生極樂 素村 1183 2020-02-02 22:27:04

  “陰姑娘,陰姑娘……”辰兒聽出是申無敗的聲音。他府在陰柔耳邊道:“你叫他到書房里來。”迫不得已,陰柔道:“進來吧,在書房。”話一出口,辰兒飛快點了她的穴道,她立時昏了過去。一閃身,他已到門邊藏好。朱憐梅也敏捷地躲進了箱子里。

  申無敗一進書房,就看見躺在地上的陰柔,悚然大驚,他正要上前,突覺腰間一麻,本能地回手一掌,人也隨之軟軟的倒在了地上。這時,他看見了滿臉笑容的江小辰。

  口不能言,身不能動,他的目中像要噴出火來,死死地盯著對方。辰兒滿不在乎地一笑,蹲在他身旁,笑盈盈地道:“老子警告過你,別和我斗,你偏不信。這次落入我了手,豈能輕饒了你!”

  朱憐梅從箱里出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在踢他幾腳,道:“這廝害得大姐痛不欲生,差點沒了性命,我要殺了他!”

  辰兒一指廢了他的武功,又點了他睡穴,道:“留他一條狗命?!敝鞈z梅又恨恨地踢了兩腳,問道:“現(xiàn)在怎么辦?”

  辰兒開心一笑,道:“先把姓陰的裝進箱子,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敝鞈z梅道:“姓申的呢?”辰兒道:“這箱子夠大,裝兩人沒問題。擠是有點擠,但他倆人在里面卿卿我我,怕也快活得很?!?p>  朱憐梅吃吃一笑,道:“虧你說的出口。若把你和姓陰的裝在箱子里,說不定你才真的快活得要死?!?p>  辰兒把二人裝好,鎖上箱子。起身摟住朱憐梅,在她臉蛋兒上深情一吻,道:“沒想到我們在這兒相見了?!敝鞈z梅被他吻得渾身發(fā)軟,濃情蜜意全在心頭,螓首埋在他的懷中,有如依人小鳥,楚楚動人。

  兩人坐定,辰兒收起桌上東西。又安慰她幾句,起身到外面叫侍女請馬琳兒過來。馬琳兒急匆匆趕了來,進門一見朱憐梅,吃驚不小。不見陰柔,忙問:“陰姑娘呢?”

  辰兒把鑰匙給她,道:“在箱子里,你去看看?!瘪R琳兒兒呆住了,遲疑一下,接過鑰匙開箱一看,目瞪口呆,半天合不擾嘴。辰兒輕輕拍拍她肩,道:“請阿香姐過來,是想麻煩你帶我們?nèi)サ乩?,救我?guī)熓逅麄儭!?p>  阿香驚想萬狀地望著他,花容失色。辰兒溫柔地笑笑道:“阿香姐,早上你不還說,希望這次是我弄得鬼么?”

  阿香木然地望著他,顯得有些驚惶,有些茫然,有些無助,有些害怕。她輕輕地道:“我當然希望。但是,我現(xiàn)在究竟該怎么辦呢?救了他們之后,你們走了,留下我怎么辦?”

  扶她坐下,辰兒將茶碗推到她面前,柔聲道:“阿香姐,喝口熱茶壓壓驚?!蹦恐袧M是關愛,又道:“我們一起走?!?p>  阿香美目中全是淚水,她哀傷地搖搖頭,一聲輕嘆:“這是我的家。我若走了,‘橫江一窩蜂’,上下一百七十五口男女老少,必遭范無聲毒手?!?p>  朱憐梅將手絹遞到她手中,問道:“這‘香香山莊’,便是‘橫江一窩蜂’的總舵么?”

  馬琳兒失神的點了點頭。辰兒問:“那地牢之中,除我?guī)熓?、董師姐、我大姐之外,還有些什么人?”馬琳兒道:“還有‘冷血堡’當家鐵奇,唐門老三‘飛花摘葉手’唐龍,雙桂堂老三‘鐵刀斬’賀飛,峨眉俗家弟子‘追風腿’馬玉堂,青城劍派‘摘梅手’何俊,天地會‘鷂子眼’裘十三”、‘開山斧’霍非然、‘鐵頭’段見業(yè)、‘鬼眼’蘇小圣。還有其它江湖名聲沒那么響亮,各門派一十二人。”

  大喜過望,辰兒失聲道:“你是說冷血堡當家‘劍不留人’鐵奇,鐵老爺子也在?”見她點頭,他略一沉思,道:“阿香姐,你放心救人好了,只要你‘橫江一窩蜂’不出叛徒,我敢保證‘香香山莊’的絕對安全!”

  望著他堅毅而又柔和的目光,馬琳兒道:“我信你。守地牢的,都是我的親信?!鳖D一頓,又道:“你師姐的牢門,陰柔專門拿了一把,據(jù)說是陜西制鎖名家路五爺制的大鎖鎖上,鑰匙在范無聲身上。怎么辦?”辰兒笑笑:“好辦?!?p>  ……

  ……

  送走地牢里救出的朋友,辰兒剛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就見陸野風風火火地從外面進來,一見面就問:“江兄,陰姑娘來過你這里沒有?”

  辰兒請他坐,道:“早上來過,坐了會兒就走了?!标懸笆纸辜钡氐溃骸胺断壬搅?,讓她去,可我找了一大圈,也沒找到。真急死人!”說著匆匆忙忙向外走。過了回廊,他進入別院,剛剛踏進門,就見小高急匆匆地迎面趕來,一見他,氣急敗壞地大聲嚷道:“不好了!地牢里的囚犯跑了個精光。方師兄正帶人追查,讓我快去給師父報個信?!?p>  陸野雙眉一挑,劍目中射出冷芒,道:“董姑娘呢,也跑了嗎?”小高聞言在他前面站住,道:“也跑了?!标懸耙馑撇恍牛骸瓣儽甭肺鍫旇T就的鋼鎖,沒有鑰匙,誰能打開?!”

  小高苦笑道:“這不是跑了嗎?陸兄,師父說江小辰在景偷兒那里學了不少本事,你快快去看看他還在不在,不要這回又是他在搗鬼!”

  陸野道:“我剛剛從他那兒過來,他好像什么事也不知道,好好的在那兒呆著?!庇执叽偎骸澳憧烊?,我去盯著他?!?p>  小高與陸野分手,快步向前院走去,剛邁進第二進院的門,就看見江小辰不懷好意地望著他笑。一愣,他快步上前呵叱道:“你不老實在屋里呆著,到處亂跑干什么?”

  辰兒微微一笑,道:“你們不是到處找陰姑娘嗎?我知道她在哪里,她和申無敗正親親密密呆在一起?!?p>  目不轉晴地盯著他,小高道:“真的?”辰兒道:“信不信由你?!甭砸贿t疑,小高惡狠狠地道:“你可別在老子面前弄鬼!”他跟隨辰兒返回別院,又從別院進入西廂,辰兒指指樓上,道:“剛才看見他們進了二樓左邊的那間屋子?!?p>  小高用兇惡的眼神盯著他,怒道:“姓江的,你知道那上面的屋子是干什么用的嗎?”

  辰兒淡然一笑,道:“在下自然知道。那屋子里是‘香香山莊’為山莊而死的人,供奉的靈位?,F(xiàn)在,陰姑娘與申無敗已經(jīng)殉職,難道進那房間,不是適得其所么?現(xiàn)在,我想請你去給他們作個伴兒,怎么,不愿意?”

  小高突然間聲色俱厲罵了聲“該死!”一聲怒吼,撲了上來。辰兒嘿嘿冷笑,待他手中金針已到面門一尺之處,方旋風一扭,突然欺進。與此同時,一掌拍向他的左脅。小高金針與右腿分進合擊,配合得絲絲入扣。同時右手斷臂揮動長袖,纏向對方腰間,用的正是“驚煙十三式”中的游龍甩尾。

  “嗤”地一聲,他那飽含勁力的一腳正中辰兒右腰,竟如中敗絮,全不受力。不禁驚駭之極,右臂長袖拼全力掃出,堪堪擊到,“砰”地一響,脅下如中雷擊,身體飛出一丈開外,一口血箭沖口噴出!

  辰兒若無其事地拍拍被他踢臟的衣服,笑著向前幾步,盯著他問:“怎么樣?現(xiàn)在愿意上去跟他們作伴了吧?!?p>  心膽俱裂,小高看他氣定神閑渾若無事的樣子,悲鳴從心底生起。他知道,今日的自己,與對方的武功已相差萬倍。但他奇怪,這小子怎么會短短時間,武功突飛猛進呢?“現(xiàn)在形勢,逃脫己無可能,我怎生以拖待變,等得援兵到來呢?”眼睛里兇光盡斂,他嘆了口氣,道:“江小辰,你果非吳下阿蒙。但我?guī)煾傅摹~槍鐵劍鎖骨手’,你又如何解得?”

  一笑,辰兒道:“若是看過‘驚煙秘笈’,解‘銅槍鐵劍鎖骨手’,當非難事。而在下碰巧看過‘驚煙秘笈’下冊,而這‘銅槍鐵劍鎖骨手’的解法,恰恰在這下冊之中?!?p>  小高一呆,道:“‘驚煙秘笈’為我?guī)煾该夭?,你何以得見??p>  辰兒冷笑道:“范老爺子處的秘笈,不過是膺品而已。正主兒為陰姑娘暗藏??尚Ψ稛o聲自高自大,實則草包一個,處處給他人作嫁衣裳而不自知……”正說著,他看見小高蒼白的臉上突然有了笑容,接著一陣細碎輕捷的腳步聲傳來。一回頭,他就看見方漸青、小老頭、林氏兄弟和十余名目光灼灼的漢子,正朝他悄無聲息地奔來。

  辰兒轉身望著他們,道:“各位來得好快!”定定地望著方漸青,道:“若不是在下將方爺從莊少爺手中救出,恐怕你現(xiàn)在已躺在冰涼的地下。還能像現(xiàn)在這般神氣活現(xiàn),耀武揚威么?”

  方漸青低下頭,臉有愧色。瞬間他又抬起頭,用冷厲逼人的目光盯著他,道:“閣下救我,不過是為了救趙玉兒。如今趙玉兒安然無恙,虧得方某換她出來。所以各取所需,江公子,我對你,無虧無欠。今日各為其主,你想逃,可沒那么容易!”

  辰兒呵呵笑道:“陰柔與申無敗被我收拾了。”指指小高:“他也只剩下半條狗命,在那兒茍延殘喘。憑你,能奈我何?”

  方漸青的目光冷的像三九天的寒冰,冰冷刺骨,渾身勁氣陡然催動,空氣中剎那彌漫重重的殺機。手中金刀一舉,他疾逾閃電射向對方。瞬時兩條人影縱橫交錯,掌影刀光漫天飛舞,森然罡風勁氣迫得圍觀眾人衣衫獵獵,呼吸急促。

  驀地,人影乍分。

  剛剛二人雷厲狂飚地一陣硬拚,霎時互攻了一十七招。方漸青招招狠辣,形同拚命。江小辰針鋒相對,寸步不讓。都是硬朗之極的打法。在第十七招上,兩人風馳電掣硬拚了一掌,轟然之后均感手腕一震,虎口疼痛欲裂。方漸青心中驚駭莫名,心知今日之戰(zhàn),殊非易事??裨曛谋M斂,一聲低嘯,他復挺攖而上!

  辰兒見來勢洶洶,銳不可擋,一波波如萬馬奔騰的厲烈勁道,瞬間一涌而至!他身形驀然一閃,似柳絮隨風,似青煙漫卷,矯若游龍,翩若驚鴻,輕靈飄忽在濤尖浪谷。其姿其態(tài),輕盈飄逸如行云流水龍飛鳳舞,于淡淡然然之中,將對方的攻勢化解于無形之間。

  心中一緊,方漸青猱身而上,快如電掣雷鞭,其勢猛惡異常,江小辰不敢怠慢,霎時如白鶴起舞扶搖直上,長劍空中飄揚宛如匹練,雙腳踢出恰似鸞回孔雀翥,將對方勁力攪得支離破碎。方漸青陡覺不妙,回身撤步旋風一轉,金刀絞出毒蛇吐信,將對方來勢阻得一阻。就在這時,對方長袖暴漲,卷向他握刀的手腕,他只覺青影一晃,有如匹練的袖頭離他手腕已不足三寸。大驚失色,他急忙左掌沛然狂野擊出,挾催山填海之勢,襲向辰兒胸前。

  與此同時,他飛身向左欺進,手中金刀往上一撩,搖出漫天金光,煞是好看迷人。

  辰兒胸口一悶,強勁的罡氣震得他心血下沉。生死懸于毫發(fā),他不敢猶豫,鋼牙一銼,但見漫天袖影之中,長劍如貫日長虹,挾陰風慘慘之勢,鬼哭狼嚎啾啾悲鳴之聲,狂猛地攻了上去。

  只聽“波波”兩聲,方漸青突覺脅下寒風掠過,接著一道森寒徹骨的勁氣直透心底,霎時只覺內(nèi)臟翻江倒海。牙一咬,他手中金刀急忙脫手飛出,直刺對方胸口。同時左掌連拍兩掌,供這二掌之力,人已倒翻出去!

  飛袖一卷,辰兒金刀在手。奔芒怒電般踢出兩腳,化解了對方的掌力。然后借勢往后一飄,穩(wěn)穩(wěn)落在了一丈之處。

  方漸青目中驚駭色熾,看了一眼脅下衣裳的裂口,想到剛才交手的驚險,不由得汗毛直豎。能夠全身而退,他心中暗暗慶幸。深吸一口氣,他冷然道:“那晚的白發(fā)老者,竟然是你!”

  辰兒胸中氣血翻涌,心知與他相斗,難有勝算。十萬火急之時,不要命使出“天殺七劍”,又救了他一命。但兩相比較,雖然二人皆是有所損傷,他卻繳了對方兵器,比較而言,明顯占了上風??磳Ψ侥?,已是心膽俱寒,當下呵呵一笑,道:“方兄果然好眼力,小弟這‘天殺七劍’,滋味不錯吧?”

  “‘恨天狂龍’的‘天殺七劍’?他用出來,也比江公子遜色不少。”方漸青感到不可思議。

  江小辰哈哈笑道:“不敢不敢。方兄謬贊?!蓖蝗烩碇鄙?,上了屋頂:“改日與方兄好生打過。今日你們倚多為勝,在下恕不奉陪?!北阍诖藭r,一陣嘯聲乍起,嘯聲高亢、怪涎、中氣十足,震得人心神不寧,嘯聲此起彼伏,瞬間奔這里急速而來?!霸趺闯朔稛o聲之外,還有如此厲害角色?”不敢少待,他腳下一點,幾個起落,沒入后院竹林之中。

  ……

  ……

  紫竹偶然聽到長春寨張三爺和王二姑說起,辰兒在廣元城被范無聲、陰柔所賺,正押往成都。大驚失色,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離開這兒,到成都去。

  她走得匆忙,什么也沒準備,到得肚子“咕咕”叫時,才想起未帶盤纏。她一個姑娘家,從來沒有獨自出過遠門,這一來,倒弄得手足無措。好在她腦瓜兒聰明,也跟隨辰兒經(jīng)歷過一些陣仗。定下心來,她取下頭上銀簪子,換了些銅錢,節(jié)衣縮食。一路上東打聽西問訊,這日中午,好不容易趕到離廣元城二十里的通化古鎮(zhèn)。

  雖是深秋,但麗日當空,又正中午,頂著太陽趕路,也是汗水淋漓。馬上就要到得鎮(zhèn)口,紫竹見一棵碩大的榕樹下,開著一家茶鋪,鋪子前,還擺了個燒餅攤兒?!罢?,就著茶水吃上兩個燒餅,也就飽了,還花不了兩個錢?!笨诟缮嘣?,她加快了腳步,走進茶鋪中。

  草房頂上,榕樹樹冠有如華蓋,將房頂遮得嚴嚴實實。人一進屋子,頓覺清涼舒服,與外面的煩熱恍如兩重天地。小二倒上熱茶,堆笑道:“姑娘,我們這茶水里,加了薄荷,溫中和氣,你多喝點。”紫竹給了錢,又買了兩個燒餅,一邊吃著一邊想著辰兒的安危,心里充滿了凄苦,充滿了無助,恍若不系之舟,不知飄向何處?!耙裙邮侨f萬不能,若能見上一面,也就心滿意足了。”又想:“公子極好行善積德,人們都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公子也說一念善,千里之外和之;一念惡,千里之外斥之。他還說天道無親,常予善人;像他這般好人,老天有眼,讓人救了也是可能?!?p>  她在這里患得患失,忐忑不安,道路上幾騎人馬飛快而來??匆姴桎佌谢?,勒馬住足,竟是“冷血堡”的狼魔顧不惜、毒神君青一劍、飛飚龔龍。另外二人,一個獐頭鼠目銀須老者,一個身材壯碩面紅齒白的中年婦人。

  顧不惜回首掃了四人一眼,道:“陰姑娘雖然叫我們快馬加鞭趕去長春寨,但這天氣他媽的實在反常,季秋之月還如此炎熱。我們就著涼茶,吃些干糧,也不耽擱時間?!彼娜司闶屈c頭,心里巴不得到?jīng)隹焯幮狂R上了石階,他們將韁繩交到迎來的小二手中,道:“喂些水和草料,待會一起付錢?!毙《纷套痰貞兄?,把馬牽到房后。

  瞟了幾個茶客一眼,顧不惜與四人在靠石階邊坐下,“咕咕咕”一口氣將端上來的涼茶喝個精光,叫聲“好爽!”重重的將大碗往桌上一放,叫道:“再來!”一口氣喝了兩碗,煩熱從心底漸漸退去?!昂檬娣?!”

  紫竹見幾人長相兇惡,正想起身離開,卻聽其中一人道:“顧老大,聽說那藍玄衣武功當世無人能敵,就那藍大先生,也是絕頂高手,怎么就被陰姑娘輕而易舉地抓了起來呢?”

  聳然一驚,她忙凝神細聽。表面上吃著燒餅,喝著茶水,連眼角余光也不往這邊一瞟,但整個身心,都凝聚在兩個耳朵,生怕漏掉一個字兒。

  只聽顧不惜道:“這個你們就有所不知。那藍玄衣的武功,若動刀動劍,誰人能敵?但陰姑娘何等聰明,怎會不懂揚長避短的道理。”見他住口不往下說,青一劍催促道:“哪陰姑娘又怎樣揚長避短擒了他們呢?”

  聲音輕了許多,顧不惜道:“聽說藍大先生雖然得了‘煙霞一襲羽衣舞’的心法,但卻沒有身法。陰姑娘呢?恰好相反。她們二人,都一門心思想得到對方手中的東西。本來陰姑娘捉了姓江的小子,約好十月初七在成都望江樓與藍大先生見面,用江小辰換她手中的心法。”中年壯婦接過話頭:“這我也知道,本來如果成功,陰姑娘便大功告成,將‘煙霞一襲羽衣舞’的身法心法合璧,誰知姓江的溜滑,竟被他跑了。弄得陰姑娘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乍一聽辰兒脫了金鎖走蛟龍,紫竹大喜過望,歡欣無限。心道:“公子真是了得,在陰柔手上,也能得脫!”又想:“常言道:積善之人,天必佑之;真非虛言也!”當下只覺開心極了,這些日子的受苦受累,奔波勞碌,都瞬間化為烏有。心中有的,只是歡喜。

  那邊青一劍瞪了那女人一眼,頗為不滿地道:“袁三嫂,你就別東拉西扯,你說的那些,誰人不曉?”望著顧不惜,道:“老大,你快點說!”

  顧不惜不緊不慢喝了口茶,道:“陰姑娘請藍玄衣和藍大先生一道,在劍閣昭化的‘玄女觀’去交換‘煙霞一襲羽衣舞’的心法身法……”袁三嫂忍不住,問道:“為什么要到‘玄女觀’去交換呢?藍玄衣難道不怕其中有詐?”

  顧不惜道:“那藍玄衣是個武癡,武功雖然天下第一,江湖歷練卻少。一來他自持功夫了得,二來陰姑娘與他們同乘一輛馬車,且未帶屬下,只身一人。三者陰姑娘的理由合情合理。陰姑娘告訴他,她有個二姨在‘玄女觀’出家多年,是玄武派高手。她得了心法之后,百思難解,不得其門而入,故攜之到觀中向二姨請教,不想二姨竟能窺出門徑,大喜之下,于是就將心法留下請二姨慢慢參究,待有所得,也好二人共同分享?!?p>  袁三嫂聽得生疑,道:“陰姑娘的二姨,真的在‘玄女觀’出家?”

  顧不惜冷然一哂,道:“這不過是陰姑娘賺他的托詞?!痹┑溃骸斑@就是了。陰姑娘怎會把武林中人人夢寐以求的寶貝,隨隨便便放在道觀之中?”青一劍冷哼一聲,道:“就你話多!”袁三嫂白了他一眼,道:“我自問顧大哥,與你何干?”

  顧不惜擺擺手,道:“陰姑娘的話,藍玄衣自是半信半疑,但他與陰姑娘同乘一車,若陰姑娘有什么風吹草動,自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們一路來到‘玄女觀’,陰姑娘帶藍玄衣與他孫女進了觀中后院,她二姨住處的客廳。是一處不大的屋子,里面連著二姨的臥室。四人剛剛在小廳坐下,陰姑娘內(nèi)急,二姨努努嘴,告之可在臥房內(nèi)方便。本來藍大先生已生警覺,但聽說就在隔壁室內(nèi),她也知許多女人,為圖夜間解手方便,在臥室屋角準備一個小解的木桶。因而放下心來。陰姑娘進了內(nèi)室,將門掩上,卻偷偷從臥房的小門逃了出去。”

  袁三嫂聽得納悶,問:“陰姑娘東西尚未到手,逃出去干啥?”

  顧不惜呵呵一笑,道:“她這一走,藍玄衣祖孫,便中計了。”

  “為何她這一走,藍玄衣祖孫便中計了呢?”青一劍聽得心癢,急不可耐地問。

  顧不惜得意的笑道:“你們可知,那小廳是什么所建么?哈哈,那小廳上下左右前后,全是兒臂粗精鐵鑄造,只外面飾以泥墻木窗,頂上安了粗蔑竹頂,裝扮得與普通房間無異。誰又知道偌大房間,竟是一個精鐵打造的囚籠?”

  袁三嫂問道:“這倉促之間,陰姑娘怎地能打造出這樣一間囚籠?莫非她早就算到與藍玄衣有今日之會?不對呀,她與藍玄衣訂互換之約,不過近幾日的事情,她又怎么能如此快速而又不露痕跡地建造出這樣一個大囚籠呢?莫非、莫非這個囚籠早就建好,以備不時之需?”

  顧不惜點了點頭,道:“這次算你猜對了。當日江小辰那鬼靈精打造了一個馬車車廂大小的鐵籠,計賺了‘飛鳳樓’九位當家。陰姑娘深受啟發(fā),便建了這個更大更結實的大鐵籠。沒想到第一次使用,便將天下武功第一的藍玄衣困住?!?p>  紫竹聽得入神,她這兩年蒙藍大先生照顧,突聞對方身陷囹圄,竟情不自禁一嘆。就這一聲輕嘆,立即引來了五雙鷹一樣的眼睛。青一劍陰森森地笑著對她道:“姑娘,你這沒來由的,嘆息什么?”

  臟的有些發(fā)黑的臉蛋上,一雙美目害怕地望著他們,紫竹聲音低低地道:“俺娘病了,找大夫老瞧不好。我今天到表舅家借錢,一文也未借到。想到這事,忍不住心里發(fā)酸,嘆息了一聲?!闭f著臉露悲色,泫然欲泣。想到藍大先生被囚,她就悲從中來,禁不住想哭,所以這悲傷之色,倒是由心而發(fā)。

  青一劍又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也沒瞧出什么破綻。顧不惜站起身來,道:“陰姑娘叫我們剿滅長春寨,可得趕緊,不要讓他們聽到風聲逃了。走!”

  見他們上馬而去,紫竹心里一緊,暗道:“他們這是奔長春寨而去,藍大先生遭擒,谷中眾人恍然未知,如何抵敵得住?!币幌氲焦戎斜娙诵悦?,她就憂心如焚。如今已知辰兒無恙,這塊石頭就算已經(jīng)落地。只想自己與銀劍、大牛、水王子等受長春寨恩惠太多,怎生給他們報個信兒,讓他們好有準備。

  不敢少待,她出了茶鋪,頂著驕陽,往來路急走。奔出不到二三里地,前面道旁,幾棵大柏樹之間,有個幺店子。她往這茅店一瞥,就這一瞥,把她驚得呆了。

  小店里,賀四、銀劍、水王子、大牛、小可憐正低頭吃著東西。喜出望外,她快步走進店里,五人乍一見她,都是吃了一驚。紫竹問道:“你們不在長春寨,跑到這兒來干什么?”

  一愣,賀四期期艾艾地道:“那日銀劍見你神神秘秘的,我們擔心你有什么事瞞著我們,就暗中留意。及見你急急忙忙出了長春寨,我們就暗暗跟了出來。前兩日,方知老大被陰柔那賤人給逮了起來?!闭f著,眼圈一紅,淚水止不住涌了出來。

  紫竹眉開眼笑,喜滋滋地道:“老天有眼,公子已然脫困。”意似不信,銀劍道:“姊姊,你哪里得來的消息?”

  紫竹當下將偷聽來的顧不惜他們的談話,復述了一遍。眾人聽了,都是歡呼雀躍,喜不自禁。

  水王子道:“剛才有幾人騎馬一晃而過,打頭那人,我還覺得十分面熟,現(xiàn)在想起來了,是青一劍那狗雜種!我聽人說起過,他和顧不惜被該死的龔龍救走,做了陰柔的走狗?!?p>  小可憐愁容滿面,道:“藍大先生與她爺爺被姓陰的騙了,現(xiàn)在谷中十分空虛,而與顧不惜他們一起的那老頭、婦人,應非庸手。我們得想個法子,怎生趕回去,共同抗敵!”

  大牛也道:“藍大先生待我們不錯,現(xiàn)在她有難,我們幫不上忙。長春寨,說什么也得趕回去相助?!?p>  銀劍沉吟道:“他們騎馬,我們怎生搞得幾匹馬來,方可追上他們。不然,只有問問附近村民,看有無近道小路可走。他們白天騎馬晚上休息,我們拼著不眠不休,日夜兼程,也許能夠趕在他們前頭?!?p>  紫竹道:“馬兒哪里去弄?唯今之計,只有找村民打聽,看看有無近道可走!”眾人在附近一打聽,還真給他們從一位采藥壯漢口中,知道了一條捷徑,雖然崎嶇難行,卻可以節(jié)約大半的路程。于是大家決定請他帶路,先付了五兩銀子的定金,約好到地再付十兩。這壯漢一年不過掙得五、六兩銀子養(yǎng)家糊口,這一來便可掙一十五兩之多,滿心歡喜,略作準備告別妻兒,領著他們一路急行。

  眾人都有功夫在身,加之歸心似箭,行走起來,翻山越嶺健步如飛。那漢子平日里慣在山間采藥,今兒又得重賞,自是十分賣力,邁開大步,一路也是行得飛快。到晚間天盡黑之時,已翻過七八座大山。他們圍坐吃了些干糧,喝點山泉,又馬不停蹄上路,這一走直到二更天,那漢子領大家進了一個寬敞、干燥的山洞,眾人和衣而眠。

  休息不到兩個時辰,大家吃些干糧,又急匆匆上路。

  清晨的薄霧在山間飄散,青松翠柏間,花草雜樹郁郁蔥蔥,全沒深秋的蕭殺。小徑中野草綠油油充滿生機,間或幾株或一簇野花爛漫開放,一陣陣若有若無的花香隨風送爽,令行路的七人倦意頓消,都不由加快了腳步。

  這里極為荒僻,但風光旎麗景色宜人,耳邊不時傳來鳥兒的關關鳴叫,偶爾一兩只翠鳥從前方樹梢飛出,箭一般沖向天空,為這一行悄無聲息的趕路人平添幾分趣味。紫竹深吸一口氣,道:“這清晨趕路,最是舒服不過。中午最熱的時候,我們休息一下,晚上涼爽,趕個通霄如何?”眾人隨聲附和,都道好主意。

  這秦嶺山脈,一山高過一山,峰巒疊嶂,美不勝收。到第三日傍晚,他們走進了一個叫柳街的小集。賀四看見前面有家酒館,面露喜色,道:“我們進去好好吃一頓,再喝點酒解解乏,姊姊意下如何?”

  紫竹聞言道:“正有此意?!边@兩天風餐露宿,吃的是干糧,喝的是山泉,每日不停奔波,大家早累得人困馬乏,精疲力盡。聽說有好吃好喝,一下子都來了興致,腳步自然快了許多。進了酒館,伙計熱情地迎了上來,紫竹道:“撿好吃的,先上些來!”水王子也道:“有鹵肉先來上幾斤,再打幾斤好酒。”

  小可憐笑道:“酒可不能喝多,免得誤了大事?!庇謱返膲褲h道:“老哥可別喝酒,免得到時領我們山里亂轉,倒把正事耽擱了。”壯漢笑笑:“就喝兩口解解乏,放心吧小哥,不會誤事。”

  伙計很快送上大盤鹵肉,一盤煮花生,一盤涼拌豬頭,大伙也不客氣,飛快吃了起來。很快酒也上來了,伙計堆笑道:“這壇可是小店里的五年陳釀,入口醇香,不煞口,好喝得很?!币唤夷喾?,酒香四溢,大牛搶先滔了一碗,咕嚕幾大口,嘖嘖贊道:“端是好酒!”紫竹也要了一杯,喝了一口,辣得嗓子冒煙,禁不住咳嗽起來。

  菜源源不斷地上來,但仍跟不上他們風卷殘云般的速度。紫竹不想耽擱太久,催促店家上米飯。正在這時,一陣馬鈴聲響起,接著停在了店外。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伙計,把馬兒牽到后面照顧好了,再趕緊來些好菜,吃了好趕路?!?p>  伙計答應著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從門口進來六男一女七人。七人都是江湖打扮,提刀挎劍,風塵仆仆的樣兒。紫竹一見他們,眼睛一亮,站起身來,揚聲道:“昆侖派眾位前輩駕到,紫竹這廂有禮了?!苯新曃闷呷硕汲屏诉^來,秀子乍見之下,滿臉驚喜地道:“紫竹,你怎么會在這兒?江公子怎么樣了呀?”

  眾人見過禮,昆侖七子的老大跛子叫伙計拼了張桌子,大家坐在一起。紫竹將從顧不惜那兒聽來的消息,原原本本地告訴他們。同時說了他們準備去長春寨助拳的事。

  聽到江小辰已然脫困,昆侖七子俱是十分高興。秀子道:“我們就是得到江公子被困的消息,才趕了來。無奈路途太遠,縱是日夜兼程,今日也只趕到這里。還好,遇見你們,知道江公子無虞,也就放心啦。”

  刀子接過話頭,道:“紫竹姑娘,在前面二十里地,我們倒是遇見五匹快馬擦肩而過,好像正是四男一女,內(nèi)中確有一個銀須老頭,莫非他們就是顧不惜一伙?”

  鋸子不待話音落地,道:“我當時瞥了一眼,內(nèi)中一個大漢,額頭上有一道醒目的傷疤?!?p>  他一說完,紫竹迫不及待地道:“他就是顧不惜!那疤痕,是江公子率領我們攻‘冷血堡’時,他被弓箭手射了一箭,正好在額頭上?!?p>  瞎子聞言,道:“老大,這樣看來。他們?nèi)サ牟贿h,我們現(xiàn)在追去,還來得及?!滨俗狱c頭道:“既然這事讓我們昆侖七子碰上,少不得伸手管一管?!毙阕渔倘磺尚?,道:“我們千里迢迢趕來,雖然沒有幫到江公子什么忙,但幫了紫竹姑娘,也沒白來。”

  匆忙吃了幾口,他們正待起身上路,官道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瞬間便到店前。接著“吁”的一聲勒馬聲,一個聲音道:“天色已晚,前面恐找不到吃的,我們吃了再走不遲?!?p>  紫竹、賀四他們一聽聲音,俱是驚喜交集。大家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已飛奔出去。一出店門,她就和笑容滿面正往里走的江小辰碰個正著,叫聲“公子”,她撲上去拉著他手。辰兒初時一愣,仔細一看認出她來,驚喜地道:“紫竹,怎么是你?”賀四、水王子他們魚貫而出,七嘴八舌地和江小辰、朱憐梅與朱可蒂打著招呼,倒把董映雪一個人涼在一邊。

  昆侖七子見江小辰到來,都是十分激動,站起身來見過禮,跛子趕忙讓座,秀子也趕緊叫伙計再上些菜來。大家坐定,紅紅的燈光下,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喜氣洋洋,你一言我一語,熱情似火暢所欲言,友愛關懷之意其情融融。

  秀子當先問起他被擒之事,辰兒望了一眼董映雪,笑道:“這是在下與董師姐定下的一個連環(huán)計……”接著將個中詳情,細細道出,說到驚險處,聽得眾人屏住呼吸,心驚肉跳。及至聽他說為了救朱可蒂,答應陰柔要求放過了她,俱是扼腕嘆息,只覺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就這樣放棄,實在太也可惜。后聽申無敗被他廢了武功,方覺舒了一口長氣。

  瞎子嘆道:“放眼今日江湖之中,能敵陰柔者,非江公子莫屬。往后江公子有用得著的,瞎子水里火里,絕不含糊!”

  跛子聽他這么一說,也慷慨激昂地道:“今后昆侖派,唯江公子馬首是瞻!”

  辰兒站起身,沖他們拱拱手,情真意切地誠摯說道:“承蒙諸位前輩錯愛,江小辰受之有愧。從今往后,惟有禪精竭慮,不讓陰柔奸計得逞。諸位為了在下,不遠萬里而來,在下感激不盡。言不盡意,一切盡在酒中,江小辰敬前輩們一杯?!闭f完,仰脖一飲而盡。

  坐下,他接著道:“七日前,在下得知藍前輩與藍大先生為陰柔陷害,忙快馬加鞭趕去‘玄女觀’搭救,卻是為時已晚。近日得到消息,陰柔欲奔襲長春寨,所以策馬趕來,不想在此與大家偶遇,真是高興萬分!”

  跛子哈哈大笑,道:“說來巧了,我們正準備出發(fā),前去追擊顧不惜一伙,解長春寨燃眉之急。你若不來,怕不已在十里開外了。”當下將紫竹巧遇顧不惜等,聽得他們?nèi)ス糸L春寨的消息,粗略說了一遍。辰兒聞言大喜:“他們?nèi)サ貌贿h,甚好甚好!”

  飯罷,他囑咐紫竹、賀四、水王子、銀劍、大牛、小可憐一行隨后緩行,自己與朱氏姐妹、董映雪、昆侖七子策馬揚鞭,去追趕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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