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聽老一輩人講,如果一個人含冤受屈而死,死后怨氣不散,靈魂便無法超脫而化作厲鬼,在陰年陰月陰時,回到世間,挖食人的心臟。當時還小,被嚇壞了??山酉聛戆l(fā)生的事情——如果不是Maggie的出現(xiàn),它將會導(dǎo)致我的精神和信仰徹底崩塌。
——季桐”
季桐把吉諾放在床上,輕薄的毛毯蓋在她的身上,手臂在毛毯外,交疊在身前,季桐哄著她很快睡去,睡地很恬靜。幾如當年,吉諾第一次來自己家留宿,不同的是當時季桐躺在吉諾旁邊,倆人牽著手,嘻嘻呵呵聊著天一起睡。
臺燈亮著,看著在甜睡的吉諾,季桐一點困意都沒有,于是在抽屜里拿出了日記本和鋼筆,今天發(fā)生了太多的事,隨便寫點什么吧。
時間在滴滴答答地流走,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或許是季桐的神經(jīng)還在過敏,她被嚇了一跳,立即將其掛斷,然后起身離開了臥室。季桐到了客廳,查看通話記錄,發(fā)現(xiàn)是蕭敬南打過來的,猜想局里可能有事,于是立即把電話回了過去。
“季桐,這么晚,還麻煩你,抱歉啊?!彪娫捘沁叺氖捑茨险f道:
“局里是不是出事了?”季桐說道:
“有人報案,現(xiàn)場離你家不遠,在新世紀廣場?!笔捑茨险f道:
“我馬上過去?!奔就┱f完,聽見電話那邊也回應(yīng)了一聲,就把電話掛斷了。
季桐把睡衣?lián)Q下來,換上經(jīng)常穿的衣服,輕聲慢步走出臥室,免得吵醒吉諾,之后離家,快步走向新世紀廣場。
此時,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半了,街上連個人影子都沒有,出租車更不用提。街上非常寂靜,從街對面巷子里竄出幾只小流浪狗,追逐撕咬著,沿著街道跑到后面去了,季桐看了一眼,腳步?jīng)]有停下,大約八分鐘,季桐就到了現(xiàn)場,正好看見蕭敬南從車上下來,二人前后腳到達。
現(xiàn)場已經(jīng)有附近民警警戒,報案人是一對戀人,詢問得知是倆高中生,同學聚會玩得有點晚,在回學校的路上發(fā)現(xiàn)有個人趴在草坪上,過去一看,發(fā)現(xiàn)是個死人,之后就報案了。
經(jīng)過初步查看,季桐得知,死者為男性,從表觀特征上判斷24到26歲之間,死前醉酒。死因讓季桐有點看不透,像突發(fā)性心肌梗塞??墒?,死者雙目圓睜,瞳孔放大,又像是猝死,比如驚嚇過度。
死者上半身趴在草坪上,下半身在路牙之外,在其旁邊發(fā)現(xiàn)了一個皮包和一只鞋,都是女式的,另外還有一把匕首。死者附近的草坪看起來更加凌亂一些,似乎是被踩壓過。
在死者腳所朝的方向發(fā)現(xiàn)了血跡,血跡面積碗口大小,還有一個梅花瓣血腳印,像是狗或是貓的。在這個方向上還有兩件衣服,是一條褲子和一件上衣外套,在外套的袖口處發(fā)現(xiàn)了稍許血跡,兩件衣服上都還帶著商標卡。
所有的跡象全部拍照取證了。蕭敬南四下觀望,本想找攝像頭,結(jié)果很失望。
季桐回到公安局,開始對死者做尸檢。表觀體征檢查結(jié)果只有在右手指甲里發(fā)現(xiàn)了稍許皮屑。季桐要探知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于是用解剖刀剖開死者的腹部,令季桐沒想到的是,腹腔內(nèi)鮮血淋漓,起初以為是臟腑破裂了,可是檢查腹腔內(nèi)的器官,發(fā)現(xiàn)它們都完好無損。季桐向上檢查,打開胸腔,令季桐不敢相信的是死者的心臟不見了。季桐見之,一下子就懵了,然后就想起了小時候聽過的那個鬼故事,冤鬼索命,專挖心臟。
這個時間點,公安局里除了兩名值班人員,就只有季桐和蕭敬南了。蕭敬南整理現(xiàn)場證物,在那個皮包上,蕭敬南發(fā)現(xiàn)了很多指紋,至于皮包的里面,有一個化妝盒,一部手機,另外就是一個錢包,錢包里面有一張銀行卡,一些現(xiàn)金,重要的是有一張身份證,如此找皮包的主人就省事多了,都不用指紋核對了。
死者的心臟不見了,這樣的事季桐無法決定,總不能在自己開出的尸檢報告里寫冤鬼索命,挖食心臟吧。季桐把蕭敬南叫到了解剖室,跟他講了尸檢的詭異發(fā)現(xiàn),蕭敬南聞聽之后,眉頭緊鎖,沉思了許久,說道:“嚴格保密,死因一攔先空著?!?p> 季桐整理了尸體,放入存尸柜。當她把這個柜子推上之后,轉(zhuǎn)身之時,看到了旁邊的3號存尸柜,那里存放的是楚靈欣,也就是吉諾,此時季桐腦中靈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什么。
東邊的天已經(jīng)微亮,蕭敬南吩咐季桐說先回家吧,已經(jīng)將近24小時沒合眼了,回去休息一下,下午再過來,其他的事等天亮小光他們來上班,交由他們?nèi)ゲ樘健<就┩纯斓卮饝?yīng)了,蕭敬南感到意外,料想至少該反駁幾句。
季桐下班了,走的時候還向蕭敬南借了一百塊錢,說是買衣服,蕭敬南沒多問,從兜里掏出錢包拿錢給了季桐,之后季桐就走了。蕭敬南沒走,他在分析案情,拋開惡鬼索命,也就是死者的死因,依舊有其他問題需要解決,他要把案件的脈絡(luò)理清,這樣才能有條不紊地為王小光等人講述案情。
天已經(jīng)大亮,陽光透過窗戶照到季桐的床上。吉諾已經(jīng)起床,穿著季桐的睡衣在房間里漫步。睡衣肥大,這也沒有辦法,誰讓季桐的身高和體型都比吉諾高出一個尺碼呢。
此時的吉諾完全具備了人的形體特征,身體不發(fā)光了,也不透明。吉諾纖細的手指觸碰著屋子里的每一個物件,新奇地審視著屋子的每一個角落。身邊的每一個事物,甚至是空氣,感覺都和以前不一樣。
吉諾的手碰到了季桐的日記本,吉諾將它拿起翻看,這個本子已經(jīng)寫了一半,前面的日記里,除了文字還有圖畫,都是骨架,內(nèi)臟器官之類的。吉諾翻到最后一篇,鋼筆夾在這一頁,看內(nèi)容,還沒下完,應(yīng)該是昨晚寫的,日記在年月、星期的地方寫著“不詳”二字,時間是午夜。內(nèi)容如下:
早上目睹了吉諾離我而去,午夜遇見了Maggie神秘歸來。
當我聽到她的哭聲之時,心底升起不少恐懼。當我牽住Maggie的手,安慰著啼哭中的她的時候,我知道,對于我這個曾經(jīng)不止一次摸過死人的法醫(yī)來說,那觸覺感肯定不是死人的。柔和而有彈性,沒有骨骼的硬度,所以也不是人的軀體。
我不知道該怎樣解釋我眼前的Maggie,看著她躺在床上恬睡,嬌小的身體披著淡淡的輝光——
季桐的日記只寫到了這里,因為那個時候她的手機響了,蕭敬南打電話叫她去案發(fā)現(xiàn)場。
吉諾放下日記,思索著,日記中寫的應(yīng)該是自己,而里面提到的Maggie是誰,是桐姐給自己起的新名字嗎?吉諾記得那段時間都流行給自己起英文名,桐姐給她自己起的名字就是Maggie,后來桐姐覺得這個名字不適合自己,就不再用了。
這個時候,吉諾聽見外面的房門開了,是季桐回來了。吉諾出了臥室,看見季桐正在關(guān)門,手里提著四個袋子,裝衣服用的紙皮袋。
“Maggie,你醒了?!奔就┗厣砜匆娂Z站在臥室門口,然后說道:
吉諾蹦跳著來到季桐面前,看到她手里的衣服,說道:“桐姐,這衣服給我的?”
“哦,這都知道,還真是與眾不同,趕緊拿去試試,看看合不合身?”季桐說道:
吉諾拿著衣服跑到臥室去換衣服,季桐脫了外套,又換了雙拖鞋,也進了臥室。季桐看見換了新衣服的吉諾在窗前的晨光里,漂亮的小姑娘飄在半空,奇幻般的存在,那打扮絕對新潮。
以前,吉諾是穿民族服飾的,為了區(qū)別過往,季桐特意選擇了流行服飾。此時的吉諾穿著一條修身休閑褲,上身穿著淡紫色絨衫,脖子上系著一個三角形小圍巾,這一身打扮凸顯著吉諾苗條靚麗的形體和獨立開朗的氣質(zhì)。
吉諾身上確實顯露著新時期女孩的個性,季桐看呆了,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吉諾懸停在離地一尺多高的地方。吉諾看見季桐進來,從床上飄飛而過,落到季桐跟前,高興地問道:“怎么樣?”
“挺好,因為是我買的嘛,我的眼光怎會落伍呢?!奔就┬χf道:
季桐欣賞著新衣服,發(fā)現(xiàn)商標卡還掛在衣服上,然后說道:“哦,商標卡,來我?guī)湍惆阉玫?。?p> 季桐回家路上簡單吃了口早餐,所以當吉諾問餓不餓,要去給季桐買早餐的時候,季桐又把吉諾拉回來了。季桐簡單洗漱了一下,躺在了床上,招呼吉諾躺在自己身邊,就像以前那樣。季桐猶豫著要去牽吉諾的手,這個時候吉諾的手先牽了過來,她們互看了一眼,都笑了。
季桐閉著眼睛,問道:“Maggie,你記不記得昨天早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吉諾聽到季桐在說話,扭頭看了她一眼,知道她還沒睡著,于是說道:“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死了,當我醒過來的時候,第一個念頭就是去我大姨家。當我到村口,看到我大姨和表哥正在燒紙錢,還說讓我走好,我喊了她們,要上前問個明白,卻把我大姨給嚇暈了。”
吉諾說著,開始時季桐還回應(yīng)一下,可是后來沒動靜了,吉諾又扭頭看了一眼季桐,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睡著了。這一天發(fā)生的事讓季桐的身心都累了,吉諾的回歸,撫平了季桐內(nèi)心的傷痛。Maggie是否是吉諾的靈魂,管它呢,季桐沒心思去想,Maggie在自己身邊,牽著她的手,實實在在的存在感,季桐很安心,很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