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蒙蒙亮,我猛然從床上跳起來,拉開窗戶朝著榕樹林那邊看去,三兩個人朝著榕樹林走去,我急急地跑下樓來,奶奶在廚房中叫住了我,“你去哪里?”
“我去幫忙?!?p> “不需要你了,你今天只能呆在家中。”
“誰說的?”
“那爺爺說的?!蹦棠毯車烂C地說道。
奶奶又補充道:“今天每一家的孩子都不能離開屋子,只有等棺材上山了才能從屋中出來?!?p> “什么時候上山?”
“要到中午?!?p> 一陣鞭炮聲音響起,榕樹林中又響起刺耳的喪樂。我匆匆吃過早餐就回房間去了,喪樂斷斷續(xù)續(xù)地響起,做喪事都要唱一段又敲打一段。
村長帶著一個人急急地趕過來,挨家挨戶地叫道:“大家都聽好了,棺材沒有上山都不要讓自己家的孩子出家門,一定要記住?!?p> 村長來到我家,“阿弟在哪里,趕緊跟我走。”奶奶很為難地看著村長,“關(guān)阿弟什么事?”
“華區(qū)法師讓他過去,你家阿弟有重要任務(wù)?!?p> 這下奶奶攔不住我了,我名正言順地跟著村長向榕樹林走去。
走進林子,棺材已經(jīng)被抬到中間,跟昨晚不一樣的是棺材又裹上了一層墨斗網(wǎng),那抬棺材的桿子也畫上了許多符咒,
村中一半的男人都被叫過來了,等人齊之后,華區(qū)站在木頭上大聲說道:“今天要做的事情特別多,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不能落下來,自己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p> “我需要八個人來抬棺材,這八個人不能屬豬,猴,羊,鼠,年齡不能超過四十歲也不能低于30歲?!比A區(qū)忙著吩咐每個人要干的活,這邊說一句,那邊說一句,做得面面俱到。
那抬棺材的木桿不能接觸地面,所以下面都頂著一個白瓷碗。那些為死者準備的豪宅,白馬,轎車,金童玉女都找了一個寬敞的地方放置,排列整齊,棺材那邊不能靠近,人氣會很容易觸動棺材中的尸體。
而我一直端著一個銅盤,里面放著清水,我覺得自己很奇怪,為什么我干的活跟其它人都不一樣的呢?華區(qū)沒有時間搭理我,我也問不了。
忙碌的時間過得很快。
還沒有到中午,村中的婦女就送來了飯菜。
“大家都吃飯,吃過飯我們就要送棺材上山了?!?p> 喪事暫時告一段落。
村子中非常安靜,因為小孩子都被關(guān)在家中不能出來,人們在自己家的門前搭了很大堆的濕稻草桿,等棺材上山的時候點燃這些草堆,就會冒出濃烈的煙霧來,這樣孤魂野鬼就不會糾纏上他們家了。
吃飯的時候我把銅盤放在桌子上,那是非常平穩(wěn)的,銅盤中的水也是靜止的。當我吃飯吃到一半,視線無意中看到水盤,里面的水竟然在微微蕩漾。我驚呆了立馬湊過去看,這些水為什么會自己蕩漾起來的呢?我不敢遲疑,立馬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華區(qū)。
“什么?”華區(qū)聽了之后一臉的慌張,但是他壓制著自己的聲音,生怕讓周圍的人都知道。
華區(qū)看到那自己蕩漾起來的水,又走到棺材旁邊,棺材的角落出竟然滲透出水滴來,不,應(yīng)該說是尸水。
“才死了兩天,怎么就有尸水了?”我問道。
“尸水不一定要等到腐爛之后才會有的。”
“要是尸體被動了,也一樣會流出水來?!?p> “那我們怎么辦才好?”
“你趕緊端好水盤,不能放在桌子上。”
“可是我在吃飯。”
“不行了,你得趕緊端好盤子?!睕]有辦法,我只能按照他說的去做,果然,等我把銅盤端起來,那水就停下來了,而棺材中流出來的尸水也稍微停了一點。
華區(qū)搭著我的肩膀說道:“你是最重要的,只有你才能鎮(zhèn)得住那條尸體?!惫植坏萌A區(qū)這么要緊地讓我過來,他告訴我,一旦棺材中的尸體有異動那水盤的水就會有反應(yīng),我點點頭。
華區(qū)叫道:“大家趕緊吃完,我們馬上就要送棺材出去?!?,村長跑過來問道:“不是還有兩個小時才出山嗎?”
“不能等了,我們必須要現(xiàn)在就把棺材送上去?!?p> 所有人都準備好,鞭炮再次響起,一個人挑著靈擔走在前面,所謂的靈擔就是里面裝一些五谷,豬肉,雞肉等陪葬品,死者到了下面也可以豐衣足食,華區(qū)站在一邊指揮,八個大力士一起發(fā)力,棺材從長凳上被抬起來,我看到那桿子都壓彎了,棺材真的有這么重嗎?我端著銅盤跟在后面,梁金慶的兩個子女戴著白巾走在我身邊,這讓我覺得很別扭,好像我也是梁金慶的兒子一般,華區(qū)看出了我的尷尬,他笑著把我拉到后面。
一個人拿著鞭炮跟在后面燒,村子中的人是不會來送行的,他們只負責把喪禮用完的東西燒掉,清理場地,而我要陪著華區(qū)一起把棺材送到目的地。
村子中家家戶戶把自家門口的稻草堆燒起來,濃烈的煙霧升騰起來,到處都是灰蒙蒙的,嗆得人直想咳嗽。送棺隊所走過的地方都要用檸檬葉清掃一遍,周圍的孤魂野鬼很多,要是他們跟上來湊熱鬧就麻煩了,所以必須要用檸檬葉的味道把他們驅(qū)趕走。
一路上也沒有遇到什么波折,那棺材也沒有絲毫的鬧騰,棺材下了穴位,堆上泥土,華區(qū)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我把盤子的水都灑在了墳堆上。
“大家就徑直地回家,不要回頭看,更加不能往回走,路上互相之間也不要說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