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亭光,前日韓夫子考校的內(nèi)容你還記得多少,聽說今日他要抽考,好兄弟,你可要幫幫我呀!”
將某只爪子從肩上扒拉下來,慕白正了正書袋,才好笑道:“我一向知悉你的性子,不到考核那日,你定是想不起來?!?p> “哈哈,知我者慕亭光也!快快,讓我參謀參謀!”
慕白撫開那只毛毛燥燥的爪子,慢條斯理的從書袋里拿出作業(yè),在他面前晃了晃。
“好兄弟,我就知道你靠得住。”慕啟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的牙不見眼。
慕白欲言又止,慕啟一看就知道他要說什么。忙開口道:“我知道我知道,下次一定,這次魯大師不是新出了《木獨》第三冊,這不是前天晚上看得晚了些,第二天才沒有記住韓夫子要考校的內(nèi)容嗎?你可別念叨了?!彼髑箴垜B(tài)。
慕白忍俊不禁,只拿書拍開那只不老實的手。最后才遞至他手中。
慕啟滿足抱著作業(yè),這下子,韓夫子可沒理由發(fā)作他啦。
慕白搖搖頭,下次一定,他可不相信他下次能記住教訓(xùn)。不過,于他不過小事一樁,順手一起做了便是了。
晨光中兩個少年勾肩搭背的背影被拉的很長。
禾城云府。
“溪月,看看誰來啦!”
溪月捂住耳朵,側(cè)身看向院前枯敗池塘。她不看,她不聽,不看也知道誰,程櫻那妮子唄!
最近她不想看見程櫻,只要看見她她就想起七夕那晚上的事情,實在是……奇恥大辱!
更讓她生氣的是,她翻遍了整個禾城都沒找到那個登徒子,只能生吃了這個悶虧。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她知道不該遷怒到程櫻身上,但是她最近幾天真的不想看見他,一見著她,那晚的糟糕回憶就竄上腦門。
讓她靜靜吧!
程櫻雖有些大大咧咧,但也知道那日過后溪月不待見她,她心里面長了疙瘩,這疙瘩雖不是因她而起,但是確實看見她有些膈應(yīng)。
但是,想到此行目的,她眼珠子咕嚕嚕轉(zhuǎn)了一圈還是厚著臉皮,腆著臉上前。
程櫻大搖大擺走到邊上,一屁股坐下來,將她身子掰正,程櫻親親熱熱的拉住她手。
“哎呀,寬心些,總不能因為一個無恥的登徒子就讓自己身子不舒服,到時候氣病了可不值了??!”
溪月沒好氣的下榻,斜晲她一眼,若她這幾日不來,她說不得就慢慢忘記這回事了。
而今這妮子不僅來她眼前晃,還偏哪壺不開提哪壺。
被甩開了,她也不氣,眼神覷見新上的糕點。
程櫻手口不停的往嘴里塞,一邊言語不清嘟囔:“你就當(dāng)被狗咬了,不要不開心了嘛?!?p> 若真被狗咬了,她教訓(xùn)它一頓也就是了,可氣的是連教訓(xùn)狗的機會都沒有,一通火氣無處釋放。
看著萬事不放心上的程櫻,溪月頗有些咬牙切齒,“吃,吃還堵不上你的嘴。”
不想再看那丫頭犯蠢模樣,溪月自顧自的在窗前小幾上翻閱一本書籍。
程櫻接過丫鬟手中的茶杯,呼嚕嚕灌了下去,終于舒服了。
在家里,她娘管的嚴(yán),根本不讓她有過多接觸糕點零食的機會,今天來找溪月還是她廢了老大功夫。
嘿嘿,外面那些糕點哪有好友家高大廚做的好吃,也就是她娘不曉得,要不然就不會這么容易就讓她來找溪月玩了。
看著還在兀自生悶氣的好友,她感到有些為難了,還真沒見過她氣性這么大的時候。
不過,想到了什么,她抿嘴一笑。
“聽說,禾城最近有一個臨江水會,就在這月中旬,就是過兩天的事兒,各個府城都有俊才參加,頭名可領(lǐng)十兩白銀還有官府授獎,你想不想去看看?”
“不去!”
“聽說這個臨江水會可好玩了,是蘇北近些年來最熱鬧的詩會之一,不僅僅有各地才俊還有各家名門閨秀,這些年在臨江水會上成就好事的可不少,你真的不想去看看嗎?哪怕去開開眼也好呀!”
再一次把那只攀附在胳膊上的爪子拿開,溪月冷冷開口:“不,去!”
“真不去?”
“真不去!”
這下子程櫻倒真有些急了,不說她本來就偏好美人喜歡熱鬧,更重要的是臨江水會由于近些年勢頭一時無兩,除了有個姻緣會的別稱之外,更重要的是由于近些年來越辦越好,在臨江城周圍更是慢慢發(fā)展出了一條美食街,那幾天不只有美人,更重要的是美食可不少。
溪月若不去,那她娘肯定也不會放任她自己出門。
她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了一圈,不知想到了什么,忙又去拉溪月的手。
“好姐姐,就當(dāng)去散心了,而且聽說閑鶴先生這次也會去臨江水會哦!你不是最喜歡閑鶴先生寫的書了嗎?不想去瞻仰瞻仰先生的風(fēng)姿嗎?”
“你說真的?”溪月狐疑看她,不由得她懷疑,這丫頭一向是見吃起意,哪里會關(guān)注這些,她懷疑這妮子就是為了框她而編造子虛烏有的事情。
這事兒她也不是沒干過,她嚴(yán)重懷疑她嘴里的是非虛實,總之除了吃的,她嘴里就沒一句真話。
程櫻這次可不虛,她爹爹是虞山山長,從他嘴里說出口的話哪有假的。
前兩天蘇伯伯來的時候,她正躲在大廳的簾子后面吃糕點,這可是一手消息,半點都假不了。
聽她說了緣由,溪月不由得好笑。
手指點了點她腦門,分明也是個大家小姐,偏生像是饞蟲上腦,天天腦子里面只想著吃的。
去蹭客人上門的茶點,怕也是只有這妮子干的出來了。看來程伯母是真擔(dān)心這丫頭吃的太多了。
不過由于從小相識,溪月對于小姐妹這驚人的食量倒是很平常心,但是相較于一般閨秀來說,著實是多了許多,怕是比一些成年漢子的食量也差不多了。如今這丫頭也快及笄了,怕是程伯母也是有意要約束她一番。
卻不想是弄巧成拙了,長期以來的放縱變成乍然的縮衣節(jié)食,這丫頭可不就受不了了,想方設(shè)法的要吃好吃的呢。
往常雖也饞卻沒有如今這般饞,想來程伯母這番操作著實把她折騰得不行。
看著程櫻這小圓臉,溪月倒是覺得正好,這么多的食物吃進(jìn)去這小身板也沒見有多長進(jìn),但是在現(xiàn)下的審美里,卻是身材纖儂合度,臉蛋細(xì)白以為美。
尤其程伯母還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纖瘦美人。
所以程小櫻在美人伯母眼里看來可不就是一個小胖妞了嗎。
溪月眼帶笑意,看著丫鬟又端上了一盤新點心,隨后一屁股坐下又開始使勁往嘴里塞糕點的丫頭不言語。
心里有了打算,但此時卻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看著這丫頭撒嬌賣乖,為了目的抓耳撓腮想盡法子扁著嘴巴的委屈巴巴的樣子,可真是讓人心情都不自覺變好了呢。這也算是她的惡趣味之一了溪月饒有興趣的想。
把新上點心也一掃而光,程櫻滿足的打了一個飽嗝。
丫鬟適時送上茶水,程櫻咕嚕嚕的一飲而盡,這下子點心沒了,茶也沒了。
再看看一桌子的書和不理人的溪月,這下子程櫻坐不住了。
“月月,我的好月月,去吧,去吧!”
溪月被她晃得身子都要散了,這才不得不開口解救自己。
這丫頭慣會用這一招。
“那你得保證,出門在外一切聽我的話,不能看見美食就邁不動腿。也不能自己一個人出門?!?p> 程櫻眼里顯出激動的光:“哈哈哈,好月月,那你是答應(yīng)了是不是?”
“你能保證我說的你都能做好,我才考慮一二?!?p> “好月月,我就知道你是最最最好的?!甭牭较逻@么說程櫻喜上眉梢,一向熟知好友性情的她當(dāng)然知道,這事兒就算答應(yīng)了,只恨不得再吃上幾碟小點心,才能把心中的喜悅抒懷一二,哈哈哈,臨江城的美食街,我來啦!
看著風(fēng)風(fēng)火火離開的身影,溪月?lián)u搖頭。還真是長不大的孩子,整日里想著些好吃好玩的。
不過想到閑鶴先生,溪月倒真是起了幾分興趣。
這位先生出名的不是什么文章謀略,也不是什么才氣過人,而是話本子。
沒錯,就是話本子。
不過他的話本子可不是那些悲春傷秋才子佳人爛大街的狗血情節(jié)。
他的話本子寫的都是義士俠士,多講的是俠之氣節(jié),俠之風(fēng)骨,讀來令人酣暢淋漓,心馳神往。
在這樣一個盜匪橫行的天下,閑鶴先生的話本子給了很多人新生的勇氣與指向。也可以說是一種信念感,一種寄托。
不然心理脆弱的受不了世道的艱辛而自戕的人又會多上許多。
正式因為有閑鶴先生這樣影響力大,又崇尚正義的人的存在,才讓一部分人在這亂世有了一份生存的勇氣。有了一份情感的寄托。
溪月沒有這樣的寄托,但并不影響她對閑鶴先生的崇敬。
不說這份足以拯救大多數(shù)人的信仰,但就閑鶴先生在書里的快意恩仇,和武功造詣便讓溪月為之動容。
誰沒有過一個仗劍走天涯的英雄俠客夢呢,平常人看得是故事,但溪月從中看到的是一個為國為民的大俠形象。
更別說,有傳言說,閑鶴先生的話本其實是他本人的見聞錄。
有了這樣一個旁觀者見證者和經(jīng)歷者,更讓讀者們身臨其境,精神振奮。
溪月也和大多數(shù)人一樣對閑鶴先生有著滔滔不絕的敬仰之情。
若是程櫻那丫頭說的沒錯,那她定不能錯過這一次的臨江水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