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沅是第一次在北方過元宵,聽聞京城在元宵節(jié)會有盛大的燈會,不僅有各家的花燈爭奇斗艷,還免除宵禁,讓百姓可以徹夜狂歡。除了主干道的朱雀大街外,稍有余力的人家都會在自家門外掛上裝飾的燈籠,花鳥蟲魚,飛禽走獸各出心裁,尤其泗水河兩岸,畫舫游船更是使出渾身解數(shù)吸引人群,以期博得眾人目光,戌時開始還有歌舞表演,舞娘樂手都會拿出看家本領(lǐng),試圖一炮而紅;更有各大商家贊助的巨大燈組,從八仙過海到鵲橋相會,五谷豐登到花好月圓,如果沒記錯,如意樓今天做的花燈組就是五谷豐登,沒有刻意出彩,就取了一個好意頭。
李沅原本還想帶著阿靖一塊去燈會,但被皇帝陛下以安全的理由拒絕了,只好在宮里多陪一會阿靖,直到臨近天黑才回府和李衛(wèi)還有丁思存碰頭,李衛(wèi)對這種熱鬧其實是無所謂的態(tài)度,但是李沅喜歡,李沅耐得住安靜,但也喜歡繁華的,熱鬧的,充滿生機的一切有蓬勃生命力的東西,也許這也是為什么她會喜歡丁思存吧。
道路兩旁除了造型各異的花燈,還有各色的零食雜貨小攤,和后世的集會一樣,煙火氣十足,糖葫蘆、叮叮糖,酥油餅,餛飩小面,油炸小酥魚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剪紙畫、猜燈謎游人也玩得不亦樂乎。
李沅手上拎著一個桃花燈,燭光透過粉紅色的綢紙在跳動,她白皙的臉蛋也被映得嬌羞可愛,丁思存和李衛(wèi)一左一右的護著她,一個俊朗活潑如石上清泉,一個挺拔如茂林青松,引得路過的小姐姑娘不時回顧。丁思存最近都有在認真念書,看到有燈迷就想給李沅展示展示自己的學(xué)習(xí)成果,李沅手上的這個桃花燈就是丁思存贏來的獎品。盡管李沅知道這很孩子氣,但還是忍不住開心,舉著花燈到李衛(wèi)面前,“哥哥,你看這個好不好看?”
“阿沅選的,自然是好看的?!崩钚l(wèi)看著眼前滿心歡欣的姑娘,就算這個快樂不是他給的,只要她開心就好。
“哥哥,你有沒有喜歡的?你看那個桃子燈怎么樣?”李沅想的美,自己有一個桃花燈,再去贏一個桃子燈,簡直圓滿。
李衛(wèi)看向那個桃子燈,做工挺精致,連表皮上的細毛都用筆觸描了出來,粉粉的倒是和阿沅手上的那個很相配,他從錢袋取出一塊銀子遞給老板:”老板,把這個桃子燈給我吧,不用找了。”老板自是樂得合不攏嘴,忙不迭的把桃燈遞給李衛(wèi)。
李衛(wèi)手上拿著和自己氣質(zhì)完全不符的桃燈,一邊不時看著李沅避免她磕碰到;丁思存則負責(zé)給李沅投食,不時喂她吃一顆糖葫蘆或者一塊小酥魚。出門玩的李沅完全不顧忌自己郡主的身份,在大街上吃的開心的不得了,眼睛里看到的是洶涌的人群,五彩的花燈,嘴里吃著可口的小零食,身邊還陪著自己最親的人和喜歡的人,簡直圓滿了。
可能是樂極比較容易生悲,李沅被泗水河畔的絲竹聲吸引,站在河邊看到前方的花船上有一個舞團在表演舞蹈,與常見的的女子柔美妖嬈的舞蹈不同,這支舞曲激昂壯闊,激烈的鼓點與舞者配合天衣無縫,震撼人心,李沅不由自主的被吸引往前。突然李沅身后的人群爆發(fā)出喧鬧聲,人們四散沖擠,站在臨水的李沅和李衛(wèi)、丁思存都被擠下了水,李衛(wèi)和丁思存下意識的就要拉李沅,卻不知她被擠到哪里去了?;艁y的人群聽到有人落水,還在岸上的人,會游水的忙跳下水救人,不會水的人也去找來竹竿繩索等物拋下水中去接應(yīng)。
雖然燈會和花船上有燈,但在夜里尤其是混亂的水中,也不容易看清,李衛(wèi)和丁思存順手救起身邊的人,上到岸上,想憑借目力找到李沅的位置,可惜都沒看到,然后兩人又跳進水里救人,隨著時間的推移,被救上來的人越多,李衛(wèi)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逐漸空曠的水面上,已經(jīng)沒有撲騰的水花了。冬日里的冰水讓丁思存凍得哆嗦,李衛(wèi)把丁思存推到岸上,自己又潛下水去查看,如此數(shù)次,頹然而返。
李衛(wèi)想要安慰自己,阿沅會游泳,也許她在某一段已經(jīng)上岸,或者被某條花船上的人救了,一會她就會出現(xiàn),李衛(wèi)把隨行的人都散出去找,還把府里的人也都派了出去,連同巡城衛(wèi)也驚動了,一夜未眠。
李沅本來是會游泳的,可能是因為冬天水太冰涼,還沒撲騰起來就發(fā)現(xiàn)小腿抽筋了,冬日的衣裳本來就厚,吸足了水格外沉重,李沅慢慢的感受到自己在下沉,河水很刺骨,嘴巴和鼻子無法呼吸,想要呼救,卻發(fā)現(xiàn)發(fā)不出聲音,慢慢的,慢慢的意識在消散,她想叫哥哥,想看到阿靖,想看到丁思存,在她閉上眼之前好像有水面的微光透過冰冷的河水射下來,有一個男人的臉背著光像她游來,那張臉?biāo)坪踉谀睦镆娺^,可惜她已經(jīng)沒有力氣分辨了。
李沅醒來時發(fā)現(xiàn)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換過了,只覺得渾身軟綿綿,毫無力氣,身體也有些發(fā)熱,她試圖用手去摸一摸額頭,但發(fā)現(xiàn)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嗓子也很干,像是著火了一樣,好想喝水,她想要叫人來,一開口才發(fā)現(xiàn)嘶啞暗沉,半天沒有發(fā)出聲響。她看床邊趴睡著一個人,好像還是個男人,也顧不得不好意思,一點一點的把右手往那人挪,還好,還沒等她挪過去,那人似有所感,抬起了頭。
“是你?!袄钽浒l(fā)不出聲音,但是顧衍熙還是看懂了她的口型。
“你醒了,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顧衍熙上前把李沅扶坐起來,李沅身體沒力氣,有些坐不住,顧衍熙就把她靠在他身上,李沅整個人幾乎依偎在顧衍熙的身前,頭無力的搭在他的肩頸處。
李沅也顧不上這個姿勢有多曖昧,艱難的從喉嚨擠出”水”這個音。
顧衍熙聽到后,忙命人送來溫開水,親自喂李沅喝下,從頭到尾都抱扶著李沅,李沅懷疑他是故意的,還好三皇子府得下人還是很訓(xùn)練有素得,目不斜視,就安靜的垂手在一邊站著,稍微減輕了李沅的尷尬。
溫水漫過喉嚨,李沅才一點點找回自己得聲音,還是比較暗啞,但總算能發(fā)出聲音了?!暗钕驴梢苑砰_我了嗎?”
“你剛醒過來,我再請?zhí)t(yī)來為你診治一下。來人,去請?zhí)t(yī)過來。你現(xiàn)在還有些發(fā)熱,需要好好休息,我扶郡主躺下吧?!鳖櫻芪鯐崦凛p輕擦過李沅的耳邊,李沅的耳垂小巧可愛,還有一個小小的痣,“原來你連耳洞都不曾打啊,是怕疼嗎?”
“你救的我?”李沅隱約記得在水中看見一個男人的臉。
“是我,我已經(jīng)看到你的身體了,自是會為你負責(zé)的,你看我們何時成親為宜?我這就去安排到侯府提親?!鳖櫻芪醢尊哪樕线€殘留著手臂的壓痕,和目前他邪邪的語氣極不相稱。
“顧衍熙,謝謝你救了我,還請派人知會一下我哥哥我平安的消息,我怕他太過擔(dān)心?!崩钽浒l(fā)現(xiàn)這人不能好好講話,干脆就直接給指示好了。
“你說我要是把你藏起來,讓嘉遠侯一輩子都找不到你,怎么樣?還有那個丁公子,我看到他牽你的手就覺得討厭,他找不到你會不會很快就喜歡上其他人了呢?”顧衍熙一邊把李沅扶著躺下,一邊幫她掖被子,可能因為不熟悉這項業(yè)務(wù),被子還有些地方漏風(fēng)。
“你不會,還有顧衍熙,腳底下漏風(fēng)了?!崩钽洳⒉粨?dān)心顧衍熙真的會把她藏起來,顧衍熙不是瘋子,一個被藏起來的李沅對他毫無用處,李沅自覺不是一個能讓人神魂顛倒的傾世美人,不至于幾次不愉快的見面就讓他有那么強烈的讓他瘋狂的感情。
“你倒是安然,就不怕我趁機再做點什么?”顧衍熙嘴上說著要做點什么,手上還是自覺地把李沅腳底的被子往里掖了掖。
“我困了,顧衍熙你也去休息吧,不用守著我。”李沅說了一會話精神又開始不濟了,自顧自地閉上眼就睡著了。
顧衍熙看著李沅的臉,因為還有些發(fā)熱,還有些潮紅,可能因為身體還有些難受,不時皺一皺眉頭,睡姿并不規(guī)矩,若不是因為無力而被被子束縛,多半是睡成大字的。他屏退了下人,自己守在旁邊,他其實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入戲有點太深了,不過是為了那個預(yù)言而已,怎么會好像真的有點把她放心上了。其實一開始換一種方式認識會不會好一點,她就不會總是拒他于千里之外,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還有這救命之恩,有的是機會,一個丁思存而已,少年人很容易走走錯道的。
顧衍熙私心里并沒有希望李衛(wèi)那么早過來把李沅接走,等到天亮的時候才派人到侯府去報信,等府里的人到河邊找到李衛(wèi)早已日上三竿了,被河水浸泡過的衣服已經(jīng)被他用身體烘干,一夜未眠的李衛(wèi)眼睛里紅絲滿布,下巴上已經(jīng)冒出了青胡茬,他盡可能得穩(wěn)住自己的心緒,安排人手搜救,丁思存身體稍弱,早前被他著人送回府了,他就一直在河堤上盯著。
李衛(wèi)得到消息,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直奔三皇子府了,剛進三皇子府就被顧衍熙攔下來了,“侯爺不必著急,阿沅昨晚有些發(fā)熱,現(xiàn)下已經(jīng)退燒了,還在休息。不若等她在府里休養(yǎng)好了再回侯府?!?p> “不必勞煩殿下了,還請殿下暫借一輛馬車給我,阿沅在家里休養(yǎng)更利于她恢復(fù)健康?!崩钚l(wèi)站定,看著眼前之人,不管之前他對他有什么想法,此刻他是真心實意的感謝他救了阿沅。“殿下對阿沅的救命之恩,我李衛(wèi)他日定當(dāng)相報?!?p> “侯爺嚴(yán)重了,阿沅落水,我總不能見死不救,應(yīng)盡之義。因為阿沅昨晚發(fā)熱不穩(wěn)定,未能及時知會侯爺,還請不要見怪?!鳖櫻芪醯脑捳f得漂亮,自己的那點小私心李衛(wèi)是明白的,白日來接人,眾人都知道是三皇子救了李沅,李衛(wèi)和李沅欠的這個恩情是無論如何都得認的,這一點李衛(wèi)本也是認的;但想要通過外人口舌在李沅的閨譽上做文章,不僅可以讓其男子對李沅敬而遠之,還可以在丁思存心里埋下芥蒂,畢竟落水后曲線畢現(xiàn),這這時代人眼里尤其是京中女眷們眼里就和裸露無異,顧衍熙試圖用外界壓力來迫使李沅屈服的這件事可能是他做的最失敗的事,他果然是不了解阿沅,這些對阿沅來說根本就算不上事。
“殿下出手相救,我已是感激不盡,還請殿下帶路,我好接阿沅回府修養(yǎng)。另外,殿下雖然救了阿沅,非親人長輩,還是不要直呼女子閨名為好?!崩钚l(wèi)再三催促,顧衍熙也不好再拖時間,其實他知道現(xiàn)在自己拖時間是沒有什么意義的,可是還是忍不住,明明自己曾經(jīng)也是遇事果決,絕不拖泥帶水的,明明自己也是可以在棋局上冷靜落子占得上風(fēng)的,怎么現(xiàn)在就好像總走錯呢。
李衛(wèi)到的時候,李沅已經(jīng)清醒了,只是身上還是乏力,頭還有些疼,喉嚨說話還是啞,看到李衛(wèi)進來的時候下意識的就伸出手想要去抱他,可惜沒力氣,手臂稍稍抬起來一點就垂下去了,難得李沅面露尷尬,從小到大,她還很少有像今天這么無力的時刻,隨即努力的展開了一個笑臉,“哥哥,我沒事?!?p> 李衛(wèi)大踏步的走到床前,看著失而復(fù)得的李沅,他從來沒有昨晚那么害怕過,就像這個世界突然陷入寂靜,他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回應(yīng),一切都開始往深淵的下沉;也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欣喜過,他的阿沅好好的就在他的面前,對著他笑,叫他哥哥。
他看到了李沅的動作,沒關(guān)系,阿沅沒力氣,他抱著她就好。他小心的用被子把李沅圍起來,緊緊的抱在懷里,臉上的胡茬蹭到李沅的臉上,很扎,但李沅沒有出聲,在水中的時候,她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相依為命十年,這十年讓李衛(wèi)已經(jīng)慢慢的刻進了她生命里,這個人就是她的至親,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緊密的人。李沅閉著眼睛,感受李衛(wèi)的懷抱,其實最開始的時候,李沅是不怎么和李衛(wèi)撒嬌的,總覺得他過于冷靜自持,后來可能是因為當(dāng)時身體的年齡小,也可能是因為李衛(wèi)慢慢在他的冷硬外殼下展露的溫?zé)醿?nèi)心,她越來越信任和依賴?yán)钚l(wèi),漸漸的真的把他當(dāng)作了兄長,她沒有過哥哥,李衛(wèi)簡直滿足了她對哥哥的所有想象,溫柔的,強大的,永遠站在她身邊。
“哥哥,我們回家吧?!卑腠懤钽洳泡p輕出聲。
“我們回家?!崩钚l(wèi)把李沅連帶被子打橫抱起,快速的把她放到馬車上和顧衍熙告辭回府。
顧衍熙看著李衛(wèi)的身影,莫名覺得哪里不對,對了,李衛(wèi)原本姓祁,他和李沅本就不是親兄妹,當(dāng)初自己還曾以此威脅過李沅,如今看來,這李衛(wèi)對李沅絕對不是什么單純的兄妹之情,難怪之前他總覺得李衛(wèi)對李沅護得有點過分了,顧衍熙的眼神暗了暗,如果單單是丁思存,他是沒有放在眼里的,但如果是李衛(wèi)的話,那就有點棘手了。
還好,看樣子李沅目前只是把李衛(wèi)當(dāng)兄長的,李衛(wèi)一直不戳破那應(yīng)該就是不敢,一個不敢戳破的人雖然會設(shè)置阻礙,卻不會構(gòu)成實質(zhì)威脅,可是自己究竟要什么呢?顧衍熙很想理智的告訴自己,只不過是希望借著那個預(yù)言坐上那個位子而已,只不過是不甘心這些年來一直都被當(dāng)作平衡的棋子,她不過是自己的一個踏腳石而已,只要精密的設(shè)計,她也一定會鐘情于自己。現(xiàn)在她不就已經(jīng)慢慢放下心防了嗎?
等李沅回到侯府的時候,阿靖也從宮里請了假過來,一看到被被子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李沅就過去抱住哭了起來:“二姐,你嚇?biāo)牢伊?,我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p> 李衛(wèi)抽不出手拉攔住阿靖,只得開口:“阿靖,先讓我把二姐放到床上休息,你別哭。”
李沅被李衛(wèi)輕輕的放到床上,春和早已著人去請柳大夫了,夏月抱著劍站在床邊一言不發(fā),阿靖站在床邊,臉上的淚水止都止不住。
“阿靖,過來,低一下頭,咱們阿靖都長這么高了,二姐都摸不到阿靖的臉啦?!崩钽滟M勁的把手從被子里抽出來,抬到阿靖的臉上,幫他抹眼淚,“你看,二姐這不是回來了嗎?二姐在這里呢,阿靖不哭啦,再哭可就不帥啦?!?p> 阿靖感受到李沅手上的溫度,才覺得自家二姐真的沒事,但還是不放心:“二姐,以后我不回宮里了,我就住這里看著你,免得你再遇到危險,我已經(jīng)會游水了,以后我救你。”
先別說阿靖十歲的小身板能不能救自己,單是這份心意就讓李沅很感動,“二姐會游水的,只是昨夜腿抽筋了,阿靖別擔(dān)心,以后不會再發(fā)生這種事情的。二姐有點餓了,阿靖陪二姐吃點東西好不好?”李沅看李衛(wèi)身上還穿著昨夜的衣裳,她知道作業(yè)李衛(wèi)和丁思存也都落水了,濕衣服穿身上容易感冒也不舒服,”哥哥,你也去換身衣服吧,這衣服濕了黏黏糊糊的,不舒服還容易的風(fēng)寒,咱們家可別再多一個病號啊?!?p> 李衛(wèi)知道這是李沅關(guān)心自己,隨即就回屋去換了身衣服,并讓廚房做了些清淡營養(yǎng)的飯菜送過來。
丁思存聽到李沅平安回來,立馬就竄起來跑過去了,只見李沅背靠著軟枕坐在床頭,阿靖跑前跑后的給她端茶送水,耍寶逗樂。李沅的面色還有些蒼白,頭發(fā)順垂在耳后,看著阿靖努力的逗她開心也很是捧場,眉眼彎彎,溫柔的看著他。
丁思存看到她,生生的止住了腳步,慢慢的走過去,一聲阿沅都略帶了點哭腔和自責(zé),李沅看到丁思存頭發(fā)還有些凌亂,一看就是沒有梳洗過,“丁思存,我沒事,已經(jīng)回來啦,不信借只手給你摸摸。”
丁思存小心翼翼的拉著李沅的手,李沅的手不像其他大家閨秀那樣纖長顯露骨節(jié),反而有點肉肉的,手背上還有幾個淺淺的酒窩,休息一晚,發(fā)熱已經(jīng)好了很多,精神也慢慢恢復(fù)了?!岸∷即?,你還沒用早膳吧,你和哥哥陪我一起吃一點吧?!?p> 丁思存剛想應(yīng),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還沒梳洗:“我先回去梳洗一下,一會就過來?!?p> “沒關(guān)系的,丁思存,我不介意,其實我在水里的閉上眼睛之前就在想你們,想哥哥,想阿靖,想春和,想夏月,想好多人,也想你?,F(xiàn)在看到你們我很開心。”李沅看著丁思存的臉開始泛紅,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她,還是旁邊的阿靖看不下去了,“哼,看在二姐的份上,就勉強和你一起吃飯吧?!比缓蟀荡链恋陌牙钽涞氖謴亩∷即媸掷锍槌鰜碜约何罩?。
夏月聽到李沅落水的時候也是心急如焚,平常木頭的一樣的表情終于破裂,焦躁不已,甚至遷怒于李衛(wèi)和丁思存,怪他們沒有保護好李沅。雖然沒說話,但渾身上下都縈繞著揮之不去的責(zé)怪?,F(xiàn)在聽到李沅說在水里閉眼前想到的人力有她又是后怕又是感動,面上的表情才稍微有一絲松動。李沅與其說是她的主人,更像是姐妹,她也好,春和也好,若非是遇到李沅,現(xiàn)在還不知道在哪個泥潭里打轉(zhuǎn),或許她已經(jīng)是滿手血腥的殺手機器,春和也在某個銷金窟里沉淪。
李沅抬起頭看著夏月,溫柔的笑著,“夏月,不怪丁思存和哥哥的,只是個意外,你知道的,我本來就會游水的,只是這次正好抽筋了,哥哥和丁思存本來都想拉住我,只是落水的人太多,被擠開了?!?p> 夏月本就不善言辭,扔下一句“以后我會寸步不離的跟著你”就不開口了。
李沅也不多說,李衛(wèi)從來都知道雖然名義上春和和夏月是李府的人,但其實她們倆從內(nèi)心里都只忠誠于李沅,這并不是李沅有意為之,只是李沅的相處方式讓她們從內(nèi)心真正的認可,李衛(wèi)自然也是樂見其成。
李衛(wèi)換好衣服,不僅帶來了餐食,還帶來了柳大夫,柳大夫習(xí)慣性的摸了摸那不存在胡須的下頜,一邊診脈,“郡主脈象已經(jīng)平穩(wěn),無甚大礙,只需注意修養(yǎng),多食清淡的食物就好?!?p> “柳大夫,不用開一些方劑嗎?”丁思存有些不放心,這大夫不會不靠譜吧,看上去也不過三十來歲。
“哼,不信老夫就去找別的大夫?!绷蠓蚱饺站秃馨翚猓钚l(wèi)和李沅每次對他都可是客客氣氣,尊敬有加的,突然跑個毛頭小子來質(zhì)疑他。
“我不是那意思,只是擔(dān)心阿沅的身體,現(xiàn)在她說話的聲音都還有一點啞呢?!倍∷即娴箾]有因為柳大夫的語氣而有任何不恭敬。
“郡主的身體底子不錯,發(fā)熱癥狀已經(jīng)消退,并不是需要藥物的病癥,多喝一些溫開水,如果實在不放心,后續(xù)食補固元就好?!比缓髶]一揮衣袖,留下一張食補方子就撤了。
丁思存尷尬的摸了摸頭,望向李沅傻笑。
李沅覺得自己平時被夏月逼著鍛煉還是有作用的,明顯身體機能恢復(fù)還是比較快的,現(xiàn)下除了比較餓,身體不算太有力氣,已經(jīng)沒什么太難受的地方了。李沅把李衛(wèi)他們趕到外間用膳,自己趁空隙換了一身衣服,不是自己的衣服還是不大習(xí)慣。
夏月和春和生怕李沅力氣不夠再跌倒什么的,硬是沒讓她自己動一根手指頭,要知道,從她們跟著李沅開始,李沅幾乎都是自己動手的,除了不太能搞定發(fā)型,換衣洗漱都是不用人服侍的。連到外間餐桌的一小段距離差不多都是兩人架著她走過去的,就差把她當(dāng)作雪娃娃,一碰就化了。連凳子都把從用的圓腳凳換成了高背的椅子,還墊上了軟墊。
等坐上餐桌,春和就差直接上手喂飯了,李沅實在受不了她們這樣,“停,春和啊,你家小姐只是感冒風(fēng)寒而已,你這樣會讓我以為我已經(jīng)四肢失調(diào),生活不能自理的。你和夏月也坐下吃點東西吧。我可以自己吃飯的。”為了證明自己可以,還特意用筷子夾了蘑菇放進嘴里,“你看。”
春和看她堅持也只好作罷,平日里李沅也會讓春和和夏月同桌,不過現(xiàn)在阿靖身份不一樣了,春和自覺不妥,笑吟吟的拉著夏月說去廚房看看,李沅明白春和和夏月是想讓她們兄妹幾人好好吃飯說話,就隨她們?nèi)チ恕?p> 結(jié)果桌上兩大一下的男人不停的給她夾菜,碗里堆得跟小山似的,李沅努力的消滅碗里的時候,有食物下肚,力氣也慢慢恢復(fù)中。
“哥哥,你們別再給我夾菜了,再吃,我就要撐死了?!崩钽湟稽c都不優(yōu)雅的制止了李衛(wèi)給她繼續(xù)夾菜,放下筷子,摸了摸鼓起來的肚子,莫名想到了覃妙妙,怎么她的肚子就像是永遠填不滿呢。
丁思存還是第一次和李衛(wèi)一起吃飯,莫名的其實有點怕他,可能是有種小情侶見家長的感覺吧,李衛(wèi)對他不咸不淡,不刻意冷落,但也沒有什么熱情,笑臉是沒有的,畢竟自己以前做的那些混賬事,李衛(wèi)一清二楚,但也沒有讓他難堪,十有八九是看著李沅的面子上。
李沅吃飽喝足了,才覺得飯桌上的氣氛有點尷尬,雖然李衛(wèi)知道她和丁思存的事,但這么直面還一起吃飯還是第一次,為了打破尷尬,李沅不得不開始找話題,“阿靖,你和你那幾個弟弟妹妹最近怎么樣呢?上次給他們的小人書他們喜歡嗎?”
“喜歡,不過二姐你昨天不是已經(jīng)問過了嗎?”阿靖放下筷子,無辜的看著她。
“哦哦,二姐忘了?!崩钽涔皇腔枇祟^了,怎么就開始犯蠢了呢。
還是李衛(wèi)開口了,“阿沅,吃完飯你就好好休息,別的事情就別操心了?!倍∷即嬗猛晟啪捅淮虬l(fā)走了,有李衛(wèi)在,怎么可能讓丁思存長留李沅的房間,連阿靖都很快被宮里的人接回去了。李衛(wèi)自己到書房招來一勇,“去查一下,昨晚的騷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三皇子怎么就那么巧就在那里救了阿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