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一場小雨帶來了清爽的涼意。隨著太陽升起，天空逐漸清朗，雨點也淅瀝瀝逸散在空中，只留下氤氳迷蒙的水色，縈繞著這片土地。
今天是沐浴節(jié)，彩虹平原以南最盛大的節(jié)日。
耶倫族傳說，每當(dāng)春夏之交，在洛伊爾河水開始漫出堤岸，灌溉森林的第一個月圓之夜，森林之神會在林間行走。在那個夜晚，她會同大地之神一起，沐浴月光，恩愛糾纏，然后播撒種子，召喚生命。耶倫人相信，若在這時，每個家庭獻上祭品，就能得到森林大地的祝福。而林中的男女，若能在這時牽手，也將幸福一生。
漸漸的，習(xí)俗就在這片大地上傳播開來。
在這春夏之交，當(dāng)人們熬過了青黃不接的時節(jié)，那些為過冬而儲存的食物已不能繼續(xù)存放，否則，在接下來的雨季也會霉變。而且面對即將到來雨季，人們也需要徹底的浣洗，除蟲，以迎接之后盛夏的炎熱和忙碌。無論如何，人們都需要在此時此刻，彼此交流，享受這短暫的歡愉。
而這片刻的歡愉，對那些成年的年輕男女來說尤其珍貴。他們將借著歡樂的節(jié)日，彼此認(rèn)識、熟悉、獲取好感、互示心儀。在這之后，男孩子或許有機會為女方家操持農(nóng)活，展示能力。而女孩則要編織織物準(zhǔn)備嫁妝，以換取未來婆家的歡心。
但在這一片羞澀的歡樂背后，各個族群卻有著無比森嚴(yán)通婚的壁壘。那些不同族群的男孩和女孩們，通常沒有結(jié)果。終于，有這么一對男女，他們逃出森林，來到彩虹堡，站在瀑布頂端，合唱情歌一曲，便縱身躍入彩虹。因為他們相信，在那彩虹的盡頭，就是神明賜福之地。
這樣的事情一旦開頭，就會有人模仿。情侶們?yōu)榱艘娮C彼此，幾乎年年都有人攀上鷹嘴巖，縱身躍下瀑布。而當(dāng)這樣的事情越來越多，各種傳說也不脛而走。傳言中，有幾對躍下了鷹嘴巖的情侶曾就這么沐浴著飛瀑，憑空消失在光芒之中。據(jù)說，他們是得到了神明的垂青，被召喚去了天堂。
也許是被那些癡情的男女所感動，也許是擔(dān)心著荒誕流言彌漫，會招惹來黑森林的魔怪，當(dāng)年的彩虹堡城主終于頒布下命令，在每年的沐浴節(jié)，城主將專門開辟出寶石河灘，只要男女情投意合，或者通過彼此考驗，他們就可以在乘著夜色，在河灘上自由結(jié)合，并在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而他們以及后代都將得到城主的庇護。
從那之后，所有的城主都沿襲并鼓勵這一習(xí)俗，并恪守承諾。彩虹平原也因此而人口密集，繁榮興旺。
此刻，普魯頓和瑞吉乘坐的馬車，已經(jīng)沿著山路，來到城堡腳下。作為貴賓，他們要在寶石河邊觀禮。馬車行駛在河岸上，隔河相望，綠影婆娑。女孩子們成群結(jié)隊，嘰嘰喳喳的。她們?nèi)A麗彩妝，穿著或露肩或長袖的上衣，露出了一小段窕俏的腰身。有的穿著掛金絲寶石，墜著花邊彩線的華麗長裙，而卻有的只穿一條圍臀小褲，盡情展示著自己那對修長雪白的青春靚麗。
而在這一邊，男孩子們則都在身上涂滿了桐油，并勾勒花紋，顯示他們精赤健碩的身材。他們同樣興高采烈，三三兩兩，大聲喧嘩著，追逐并吸引著河流對面投來的目光。
而對于這一切，瑞吉并不感興趣，他正瞪著充血的眼睛，一臉的亢奮。雖然他一夜沒睡，但也值得！偵查十分成功，那個山洞的開口幽暗而隱蔽，若不是有人指引，從外面根本看不出來。但只要走進，就可以看見里的火光。瑞吉還試圖靠近那個洞口，從里面?zhèn)鞒龅穆曇襞袛?，山洞里面至少?yīng)該有一百人。
瑞吉昨晚的行動是順利的，但普魯頓卻帶來不一樣的消息。
“所以說，那并不是簡單盜竊？”年輕的騎士瞪大了眼睛。
“我親眼看的。護鐵確實被偷走了，而在皮甲的邊角都被切出了小洞，有什么東西被挖掉了，每一個皮甲上都有！”
“制甲師的標(biāo)記！”瑞吉上過戰(zhàn)場，他十分清楚一副好護甲的重要。像所有愛惜護甲的軍人一樣，他也經(jīng)常保養(yǎng)自己是護甲，所以他知道，一副上好的護甲，通常都烙印著屬于鑄甲師的獨特標(biāo)識。
“那些護鐵上應(yīng)該也有標(biāo)識，所以被整個拿掉了。而這些皮甲在搏斗中都浸過血，堆在那里很久了，從沒清洗，又臭又重，所以來人只挖掉了那些印記標(biāo)識?！逼蒸旑D給出了判斷。
“那些標(biāo)識——，肯定跟那個雇主有關(guān)系，所以他才不愿意留下線索！唉——可惜了。”
“鐵砧！”普魯頓哼了一聲。
“什么？”
“標(biāo)識是鐵砧！”普魯頓又哼了一聲?！澳莻€地下格斗場里有一個看門的老頭，在邵爾斯的時代，他就在那里了。這家伙曾經(jīng)上過戰(zhàn)場，認(rèn)識兵器護甲，而現(xiàn)在他負(fù)責(zé)打掃每個房間。我給了一枚金幣，他就什么都告訴我了。這些護甲都是多恩人打造的——他們本來就擅長這個，老頭說這些護甲都是直接送過來的，都是精品，所以他好奇，多看了幾眼，也就記住了。我讓他把標(biāo)識給畫出來，——就是鐵砧！”
“鐵砧，鐵砧……”瑞吉嘀咕著，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那東西就一根游絲飄蕩在他腦子里，卻怎么也抓不著。
“安瓦利什——鐵砧！”普魯頓目光發(fā)冷。
“啊——！您確定？！”
“可惜下人的話是做不了證據(jù)的！但那位酋長大人一定脫不了干系！”普魯頓深鎖著眉頭，卻嘆了口氣?！笆稚嫌辛说?，就會想要殺人！這家伙聯(lián)合起整個多恩部族，肯定有所企圖！如果真是他干的，那么把殺手派去圣城，在那里攪動風(fēng)雨，只是第一步！國王本來就不想打仗，圣城一亂，帝國就更加不會把注意力放在南邊。所以那位酋長才急趕著上門拜會，就是來打聽消息，試探我們的。現(xiàn)在是沐浴節(jié)，魚龍混雜，他的機會已經(jīng)有了，后面肯定還會有動作！這里不能待了，我們得立即動身，返回駐地！”
普魯頓昨晚幾乎沒睡，這是他思考整夜的結(jié)論。
但瑞吉卻大叫了起來：“什么？！小尼阿特怎么辦？就這么放過他？而且我答應(yīng)過諾威爾的！不，不行，你不能這樣！”
眼看著就能把小尼阿特一網(wǎng)打盡，瑞吉怎么也不愿放棄這個機會。而且他答應(yīng)過小諾威爾，要幫他擺脫那可能存在的婚約。如果現(xiàn)在離開彩虹堡，那將是背叛，是一種懦弱的表現(xiàn)。
普魯頓搖著頭，“如果安瓦利什一旦有了什么動作，塞勒斯絕對不會為你而分散他自己的力量。你什么都干不成！”
“我不需要塞勒斯！我本來就不需要他！你看不見么？他給那個耶倫的公主安排了守衛(wèi)，他們就是一伙的！沒準(zhǔn)他就會給小尼阿特報信！”瑞吉極力推脫著，“我加上諾威爾的手下，出其不意，人手足夠?！?p> “如果真的這么做了，就會害死你那位朋友的。這里是彩虹堡，你和諾威爾出動一只軍隊，在塞勒斯的眼皮底下進清繳殺人。就憑這個，塞勒斯就有足夠的理由向諾威爾宣戰(zhàn)了?！?p> “人是我拿的，事是我辦的，這是國王的旨意！誰敢包庇叛國者——！？請您立即返回駐地吧！在拿下小諾威爾之前，我絕不離開！我不想被冠上違約者和懦夫的名號?！比鸺獫M臉倔強的回應(yīng)著。
但馬車卻停了下來，已經(jīng)到觀禮臺了。
回過頭，遠(yuǎn)處的彩虹堡矗立著，瀑布高懸。眼前，河流兩岸，少男少女正嘰嘰喳喳，隔岸相望。當(dāng)城主和貴賓們步入那座漂亮露臺，依次落座，人們都知道，就要開始了。
塞勒斯站了起來，他抬起雙手。他先祭拜天地山林，有派發(fā)食物，在那繁縟的文辭之后，城主終于將他的祝福布灑給所有的男女，認(rèn)同他們做出選擇的自由。
河對岸，當(dāng)一位滿臉皺紋的老婦站在了河灘上，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老婦人顫巍巍的站定，便開始用她那蒼老的聲音，低沉地吟唱著一種古老蒼涼的曲調(diào)。這聲音低沉而平緩盤繞一陣，就陡然拔高起來。那音調(diào)越來越高，越來越細(xì)，越來越輕，而在那音調(diào)的頂端，更拋上半空一繞，終于，就這么哀婉慟徹地回轉(zhuǎn)飄裊著滑落下來。那語調(diào)仿佛在訴說著離愁的悲徹，和滿懷的惆悵與不舍。仿佛是一位老母親，眼看著辛苦養(yǎng)大的女兒就要離開自己，遠(yuǎn)嫁他方，正流連忘返，囑咐叮嚀。
而當(dāng)那老婦人的聲調(diào)越來越低，越來越沉，幾乎不可耳聞……，突然間，河岸邊所有的女孩都放開了喉嚨，她們拋開了羞澀，用無比清越亮麗的音調(diào)，盡情的施放出自己的喜悅與歡暢。
而在河這邊的下游處，高高的陡岸上，一位老者也站了出來。他高舉起一把爬犁似的農(nóng)具，放聲呼喝，這呼喝聲起音急促而高亢，然后層層疊疊，應(yīng)和著清晰的節(jié)拍，穩(wěn)穩(wěn)下落。河岸上，男性們跟上了節(jié)拍，頓挫有力地呼喝起來。這呼喝聲雄渾厚重，仿佛是綿延春水，浩蕩勃發(fā)，一浪接一浪的向著對岸漫卷過去。
當(dāng)男人們的呼喝漸漸壓過了女聲的清麗，對岸的女孩們就動了起來。她們笑盈盈地拍著手，跺著腳，踏著舞步，一步步的向上游走去。只留下那名老婦，依舊站在河岸上。
而在河對岸，那些男孩子卻待在原地，雖然他們不斷地高叫著，卻沒人移動半步。
當(dāng)女孩們的身影漸漸遠(yuǎn)去，河岸上，那名老者又訇訇地吼了起來。他一聲接著一聲，直對著對岸的那名老婦訇叫，而那名老婦卻只那么佝僂著身子，一動不動。
而在這邊，男孩子們早已跟著那老者的聲音呼喝起來，呼喝聲焦躁急促。
終于，在河岸上，老婦動了。她慢慢地抬起手肘，舉起手臂，將胳膊撐直，然后豎起了她的食指。
突然間，男孩們都靜了下來，他們緊繃著肌肉，直盯著老婦的那根手指。
老婦猛的揮動手臂，指向河水。仿佛是一聲號令，男孩們奔騰跳躍翻滾著把自己扔進了水中。在這似乎沸騰起來的河水中，男孩們劈波斬浪，逆流擊水，直向著女孩們的方向游了過去。
按照傳統(tǒng)，男孩必須逆流橫渡，并追上自己中意的女孩。如果女孩也有意，她就會停下腳步，并把身上的荷包交給男孩。荷包里有女孩做的針線和兩份糕點。
但這并沒有結(jié)束。男孩只能吃掉一份糕點，然后帶荷包，回到河對岸。并在第二天，劃著小船，將自己的家的火腿熏肉裝進荷包還給女孩。如果女孩愿意，就吃下熏肉糕點，然后踏上舢板獨木舟，由男孩帶回對岸。或者他們可以繼續(xù)向著上游前進，去挑戰(zhàn)瀑布，贏得寶石河灘的祝福。
這些約定俗成的儀式，考驗著男孩的體力，女孩的手工。如果男體力不夠，游不過河，或者回游時讓荷包進水，而在第二天交不出完好的另一份糕點，亦或者第二天男孩回禮的火腿熏肉質(zhì)地低劣，這些都將是女孩判斷的依據(jù)。
而女孩的身姿舞蹈，衣著檔次，糕點的品質(zhì)，以及那荷包針線做工，這些同樣也是男孩挑選的依據(jù)。
但即便在這里，各個族群還是有他們各自的區(qū)分。男孩女孩通常只會追逐認(rèn)可自己同族群的對象。若要跨越族群，完成婚娶，就意味著這對男女將被自己的族群驅(qū)逐，只能孤單地留在彩虹平原。如果他們要得到自己族群的諒解，就必須挑戰(zhàn)瀑布。
河水翻騰，雄性們展示著力量，在這里進行著充分的競爭。而在看臺的最高處，交鋒卻不動聲色的進行著。
“你早就知道了，對么？你故意安排的！昨晚?！逼蒸旑D壓低聲音，神色冷峻。
“你說什么？我聽不懂！”塞勒斯側(cè)過頭，目光閃爍。
“你知道是多恩人在搞鬼，你肯定檢查過那些皮甲，看過上面的印記！所以你故意安排我去調(diào)查?！崩蠈④娋o緊逼問。
“是！你是對的！因為我了解你，如果僅僅憑拿著老頭的記憶，我說服不了你，所以我只能讓你自己去查！”城主臉色陰沉。
“我必須離開這里，返回駐地?！逼蒸旑D撇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酋長，低了聲音繼續(xù)說道：“你很清楚，他有動機，也有機會，所以他一定會做些什么?！?p> “你現(xiàn)在終于肯相信了么？除了你們，我能指望誰？這里怎么辦？你不能就這么走了，我初來乍到，抵抗不了整個多恩族?！背侵髂抗庥挠?。
“這才是你的目的，對么？邀請我們，來給你解圍？！可你要知道，如果連我們都被困在了城里，那就真的完蛋了。送我們回駐地！如果彩虹平原發(fā)生戰(zhàn)亂，我是不能臨陣脫逃的！何況你是陛下冊封的領(lǐng)主，圣城絕不會坐視不理。”普魯頓耐著性子，做出了自己的保證。
塞勒斯緊鎖著眉頭，把目光投向喧囂的河水，沉默良久，才開口說道：“瑞吉呢？也跟你一起離開？”
“他是帝國的將領(lǐng)，不是你的人質(zhì)！”普魯頓憤怒了。
“當(dāng)然！當(dāng)然。我并不是這個意思?！比账灌亟忉屩?，神情落寞，“我只是聽說他那邊的事情很順利，他會愿意現(xiàn)在就跟你離開？”
普魯頓不由得嘆了口氣，那家伙確實是個麻煩。
“而且——”城主接著說道：“你沒有證據(jù)。你沒有親眼看見，也沒有親耳聽見，除了那個老頭的幾句話，其余的都只是你的推測。你不能只憑推測，就放跑了小尼阿特。如果你這樣做了，是沒法向陛下交代的。”
看著臉頰緊繃的普魯頓，城主聲色如常，語氣平緩，目光深沉，“今晚——，多恩人在那賭場里預(yù)定了一個貴賓廳。那里環(huán)境紛雜，確實是個接頭議事的好地方。但我可以給你安排一個房間，就在那座貴賓廳的隔壁。我保證，在那里，你可以不受打擾的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在那之后，我相信瑞吉也應(yīng)該把那些盜賊土匪剿滅了。等到明天，你就可以和瑞吉一起，乘坐我的馬車，帶著我的向?qū)Ш妥o衛(wèi)隨從，回到你們的駐地。而作為回報……”
“我會恪守帝國軍人的職責(zé)！”普魯頓盯著塞勒斯的眼睛，咬著牙，許下了承若。
此時，在觀禮臺的另一邊，諾威爾也找到了瑞吉。
“怎么樣？”小伯爵有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什么啊——”瑞吉無精打采的回應(yīng)著。
“沐浴節(jié)明晚結(jié)束了，那時大家都會很疲倦，他們就會動手。所以今晚是我們最后的機會?！?p> “你的人手夠么？”瑞吉哼哼著。
“我手下只有五十人?！?p> “可他們有一百人！”
“不是有塞勒斯的人么？他不是答應(yīng)把那個衛(wèi)隊長都派給你的么？！”小伯爵急切的問道。
“普魯頓要回駐地，現(xiàn)在就動身！他已經(jīng)去找塞勒斯了。”瑞吉抱著腦袋哼哼。
“可，但是，你答應(yīng)過我的——！”
“他是司令官！如果我違令，就是叛逃！”
小伯爵張著嘴，瞪著眼睛，卻怎么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就在這時，人群突然騷動了起來。原來在河對岸的隊伍中，竟然出現(xiàn)了耶倫族的使節(jié)——布蘭莎姆妮的身影。她依舊裹著一身只露出眼睛的黑袍，卻跟著隊伍，緩緩前進。
“她要干什么？”小伯爵伸長了脖子。
“我哪知道！”瑞吉站了起來。
“她想干什么？！”小伯爵張大了嘴巴。
“我不知道?。 比鸺芍劬?。
“不會吧，有人追她？！”諾威爾搖著頭。
“應(yīng)該——沒有吧！”瑞吉也跟著搖頭。
“沒人追她還走？”諾威爾似哭非笑。
“你問我，我問誰？”瑞吉突然轉(zhuǎn)過臉來，猛拍了小伯爵的肩膀叫道：“如果有人接手，不就跟你沒關(guān)系了！好事??！”
“可萬一沒人呢？萬一她挑戰(zhàn)鷹嘴巖呢？如果她挑戰(zhàn)成功，我可就真的死定了！”
“鷹嘴巖？這不可能！沒人做得到——！”瑞吉滿臉的不可置信。
“她是耶倫族的，她也許就能做到！對了，你應(yīng)該去追她！去追她，去??！”小伯爵緊緊抓住了瑞吉的胳膊，眼神中突然冒出了興奮的光芒。
“什么??！你瘋了么？”瑞吉一把扯開了小伯爵。
“聽我說！如果你追上了她，就要在明天回禮，這樣一來，我們就有了逗留一整晚的理由了，普魯頓也拿你沒辦法！”
“我可不想娶她——！”
“誰要你娶她？?。〉綍r候你表示看不上她，不讓她上船，不就行了么！”
瑞吉轉(zhuǎn)過頭，直楞楞的看著小諾威爾，一時竟無法反駁。
“看我干嘛？趕緊去?。 毙〔舸叽僦?。
“再信你一次。”瑞吉咬了咬牙，反手脫下衣服，幾步跨出觀禮臺，一個猛子扎進了河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