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我不需要你還

　　“真的可以嗎？”黎清又輕輕地問了一遍，她不想再麻煩禾野了，但暫時又想不到其它更好地辦法。

　　“走啦，帶上這只肥貓。”禾野隨手拎起黎清的包站起身往外走。

　　“肥嗎？它每天都有鍛煉身體的！”黎清抱上貓跟著禾野。

　　到了門口的時候黎清要鎖門，“你抱一下年年？”黎清試探地看著禾野，沒等禾野回答她又說道：“它很乖的，你放心吧，絕對不會再抓你了。”

　　禾野猶豫著伸出手，黎清把年年輕輕放進他懷里，又接過禾野遞過來的包，歪著頭摸了摸年年的小腦袋，看到年年拿小爪子撓了撓耳朵，然后才去鎖門。

　　黎清剛把手拿開時年年掙扎著要離開禾野，但看見黎清沒走就又乖乖地待在禾野懷里了，他試著伸手摸了摸年年的小腦袋，年年輕輕地“喵”了一聲，禾野覺得心忽然就軟了，像黎清一樣可愛啊。

　　“說了沒事吧？給我吧?！崩枨迳焓譁蕚浣舆^年年，但是禾野沒給她抱著貓就走了，年年也很乖，待在禾野懷里沒動。

　　黎清笑著追上他，少年一身黑衣，懷里抱著一只黑貓，身后跟著一個長發(fā)少女。黎清悄悄抬頭看少年的背影，月光淡淡地灑在青石板上，也落在少年的肩上。

　　司機師傅果真是補了會覺，回去的時候連個哈欠都沒有打，車里還是放鄧麗君和蔡琴的歌，黎清有點困意，連連打了幾個哈欠，禾野抱著年年終于體會到鏟屎官的樂趣了——擼貓一時爽，一直擼貓一直爽。

　　“你要不然就睡會吧，等到了我叫你?！焙桃耙贿厰]貓一邊對黎清說。

　　黎清點點頭又說道：“年年的毛都要掉光了?！比缓鬀]等禾野回答，她就閉上眼睛枕著胳膊靠在車窗上了。

　　禾野頓了頓又接著給懷里的貓順毛。

　　黎清隱約記得她睡著之前蔡琴唱的是：“你苦苦地追求永恒，生活卻顛簸無常遺憾?！?p>　　“搞什么啊？誰叫你動的？”說話的女生染著一頭紅發(fā)，邊說著還推了黎清一下。

　　“問你話呢？啞巴啦？”毫無預(yù)兆的巴掌落在黎清臉上。

　　“姜姐，你對她太溫柔了啦！”代桉站在那個紅頭發(fā)的女生身后，手里夾著一根煙。

　　“臭婊子?！绷硪粋€女生走過來踹了黎清一腳，黎清沒站穩(wěn)，摔到地上，一群女生上來對她拳打腳踢，黎清的頭發(fā)被拽著，整個人蜷縮著，她能清晰感知到地面的溫度，但是她自始至終都一言未發(fā)，沒有求饒，沒有喊疼。

　　畫面一閃到了醫(yī)院，黎清氣喘吁吁地跑到急救室門口，眼前的一切喧鬧嘈雜，但她什么都聽不到，她站在門口一言不發(fā)地看著一群人圍著一個蓋著白布的人痛哭流涕。媽媽甚至哭暈在里面，白布下垂著的手她曾多么熟悉，眼淚像決堤一樣涌出來，但是黎清發(fā)不出聲音，就像一個悲傷的默片，沒有聲音，旁人看了直想笑。

　　“黎清，黎清?！毕裼谢芈曀频?，這個聲音一直在黎清耳邊回蕩。

　　黎清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禾野正看著她，她晃了晃神才知道剛剛是夢。黎清剛睡醒，眼角掛著眼淚，頭發(fā)凌亂，眼睛里全是悲戚和恐懼。

　　“你還好嗎？”禾野伸手想要幫黎清把眼淚擦掉，卻被黎清搶了先，黎清隨便用袖子擦了幾下，眼神還是空洞無神，整個人呆滯著。

　　“做噩夢了嗎？”禾野盡量放柔了語調(diào)，看著這樣的黎清心疼得要命，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他慢慢伸出手摸了摸黎清的頭。

　　黎清現(xiàn)在還有點懵懵的，整個人像是浮在空中隨時會下墜一樣，她忽然伸手拽著禾野的胳膊，很用力的往下掐，像是拼了命要抓住什么似的，禾野左手抱著貓，騰不出來手安撫黎清。

　　“沒事的，只是夢，黎清，黎清?！焙桃拜p聲喚她。

　　黎清慢慢平靜下來，眼睛還是紅紅的，但是手慢慢松開了，她意識到這好像是禾野第一次喊她全名。

　　司機透過后視鏡看了一眼后面的情況沒敢說話。

　　“我們快到了嗎？”黎清看起來還是神色低迷，偏頭看向窗外。

　　“快到了。”禾野輕聲說。

　　禾野并不知道黎清到底怎么了，黎清睡著后禾野輕輕把黎清攬了過來，司機師傅還說了一句“剛剛?cè)サ臅r候，你女朋友也是這樣讓你靠著的。”說完還憨厚地笑了起來?？墒沁^了一會禾野就覺得肩膀上有點濕，他一開始還以為黎清流口水了，心里都要笑死了，可是借著后視鏡卻看到黎清淚流滿面的臉。

　　他不知道是什么樣的痛苦會讓一個人在夢里那樣難過，連著他也跟著難過起來。但是她不說，他就不問。

　　司機把車開到了他們出發(fā)的地方——禾野家門口，黎清沒注意，下車的時候神色淡淡的，就跟著下車了，司機開走了她才想起來，但是這時候?qū)W?？隙ㄒ苍缇玩i門了。

　　“走吧，年年可離不開你?！焙桃罢f完就轉(zhuǎn)身往家里走，本來沒什么表情的臉卻在轉(zhuǎn)身那一刻忽然笑開。

　　黎清笑著抬頭看禾野的背影，小跑著跟上禾野。禾野家的客房都在三樓，本來就很晚了，禾野把黎清帶到房間后就回自己的房間準備睡了。

　　黎清思來想去還是用微信給禾野轉(zhuǎn)了300塊錢，禾野洗完澡看到消息的時候心里五味雜陳，最后干脆裝作看不到就睡了。

　　黎清一夜無夢，定了鬧鐘五點多就哈欠連連地起床做早餐。禾野走到樓梯口的時候看到黎清又轉(zhuǎn)身回了房間，他在衣柜角落里找到那身沒穿過幾次的校服。四中校規(guī)要求每天都要穿校服，但是禾野他們違反的校規(guī)也不止這一條，從來沒把穿校服放在心上，雖然會因此經(jīng)常被罰在校門口站著。

　　嵐市氣溫還很高，禾野拿的是夏季校服。四中的校服很好看，男生就是白色的短袖襯衫和黑色的褲子，穿起來很有青春氣息。禾野換好了之后還在鏡子前照了半天，一會咧嘴笑著，一會面無表情裝深沉，一會雙手插兜，一會又把書包背上，最后才滿意的下了樓。

　　他下樓的時候黎清已經(jīng)把早餐擺在桌子上了，坐在那里打著盹等他，禾野輕輕地走到黎清對面坐下，黎清抬頭看到的時候還是有一瞬間驚訝的，她沒見過這樣的禾野，但也只是稍稍驚羨了片刻就開口道：“快點吃飯吧，別遲到了?！?p>　　“奧?！焙桃暗鼗卮鸬馈?p>　　“吃了飯我就帶年年一起去買點東西，等下午來補習的時候再送來?！?p>　　“行。”

　　“昨晚的轉(zhuǎn)賬——你怎么不收？”

　　等了半天沒聽見禾野回答，黎清又輕聲說道：“我知道我麻煩你很多，我暫時，只能先還這些?！?p>　　“我不需要你還。”可以物化的東西你這樣斤斤計較地想要分清楚，那感情呢，你打算拿什么來還？

　　黎清不知道禾野怎么了，氣壓一下子就低下去了，她也不知道說什么合適，索性安靜吃起了飯。

　　明明本來就不是一樣的起點，還是拼了命地渴望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