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低垂,他目光靜靜落在前面,心中死氣沉沉不起波瀾,聽著來人在外面頓住——似乎其中一個腿受了傷。
后面豎著耳朵的安平顯然也察覺到了這些人沒有第一時間進(jìn)來,她往外看了一眼,那人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蹭了土的鞋子。
雖然明白自己的處境,也清楚自己的能力,但見死不救心里還是不舒服,安平?jīng)]再猶豫,悄無聲息又跑了出去,趁著那些人沒進(jìn)來之前,趕緊把結(jié)解開了,對上云覺看過來的目光,她壓低聲音說:“別磨蹭,藏后面去?!?p> 旁邊火光微弱搖晃,但還沒有熄滅,安平撿起木頭拍幾下,破廟內(nèi)霎時黑了下去。
安平轉(zhuǎn)身往佛像背后走,卻不小心踩到了什么,腳下柔軟,她立馬移開,下意識說:“抱歉?!?p> 云覺搖搖頭,在黑暗中看她努力睜大眼睛,卻有些茫然失焦的樣子,便知是不能夜視的。他抿了抿嘴,起身看見安平就要往供桌上撞,連忙拉住她的胳膊,又燙手一樣飛快松開,“在下失禮了,前面是供桌?!?p> 安平?jīng)]在意這些,回頭去看外面,聽到有人說:“老大,我背你吧?!?p> “咦?我剛才看這破廟里面有亮光的,怎么現(xiàn)在沒了?”
安平心中一跳,反手扯住云覺,正好拉住了柔軟的袖子,“快進(jìn)去?!?p> 她說著就摸索著往里走,云覺默默跟著,在她要撞到東西前先扶她一把,總算躲到了佛像后。
那邊火光越來越近,轉(zhuǎn)眼幾人就跨過了門檻,呼啦啦的都擠進(jìn)來了。
安平放輕呼吸,側(cè)頭去聽幾人說話,借此判斷人數(shù),同時去摸褡褳里的符紙。為了人身安全,在照溪城時她就畫了許多同時能控制人和妖怪的,例如定身符,之前被用了一張,現(xiàn)在還剩了三張。
還有這個妖怪。
手指又碰到了里面的儲妖罐,實在不行可以把它放出去擋一擋,只是估計沒什么大用。
這幾個人聽著就是逃犯,看見了火堆未必不會刨根究底找到并殺了他們,以防行蹤泄露給官兵,得做好最壞打算才行。
那邊幾個不瞎,自然看見了火堆,幾人收了笑意面面相覷,其中一人使了眼色,目光轉(zhuǎn)了一圈,這里一覽無余,能藏身的地方就那么一個。另外兩個對視一眼點(diǎn)點(diǎn)頭,腳步輕巧的靠近佛像后面。
安平聽著似乎有腳步靠近,只是太輕,她不能確定。背靠著佛像躲在陰影里,也不敢冒然去看。手指捏緊了符紙,渾身緊繃之際,一直安安靜靜的云覺忽然湊過來說話,安平差點(diǎn)沒被他嚇到,強(qiáng)忍著抿緊嘴沒發(fā)出聲音,聽他飛快的說:“我可以解決這幾個人,但可能勾動體內(nèi)的東西,到時還請姑娘幫忙壓制。”
耳邊呼出熱氣,癢癢的讓她想往后縮,這樣太近的距離讓她很不自在,努力聽完了他的話,安平毫不猶豫點(diǎn)頭。
而后就覺身邊的人不聲不響起身,只聽微弱衣料摩擦聲音,而后是一聲悶哼,有人冷笑:“果然在這。”
因為這幾人帶來了火把,前面有了亮光,安平悄悄伸頭,先看見了地上幾個糾纏拉長的影子,云覺的動作驚動了剩下幾個,除了腿瘸了的,都一臉兇惡的沖上來動手。
安平并不會坐著不動,見沒人注意這邊,她就又往外探身,一眼便看見,云覺那張漂亮的臉蛋上,沒有任何波動的扭斷了一個人的脖子。
他眉眼壓抑著明顯的戾氣,修長的手指上開始爬上黑色的東西,安平又透過他的身體,看見里面蘇醒的魔物。
她握著戒尺沉默看著這場單方面的屠殺,看得出來云覺本身也是有武功的,明顯還很厲害,這幾個人并不是他的對手。但他受魔物影響,出手越來越兇殘,手撕幾名逃犯后猶不過癮,一雙暗沉的眼睛映出滿地血肉碎尸,最后落到那個瘸了腿,直往后退的大漢身上。
大漢絡(luò)腮胡子,一臉橫肉,往后退了兩下就看見不遠(yuǎn)處的彎刀,他心一橫,撿起刀就要劈過去,云覺卻比他更快,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直直插入大漢心口,因附著的魔物,即使沒有鋒利的長指甲,他也能輕易的撕開皮肉。
安平等在這一刻動手。
前有狼后有虎,云覺并不比逃犯安全,但顯然他能被喚醒,逃犯可不一定有同情心能放她一馬。
兩道白光打入云覺身體,安平同時叫他名字,這次效果不如上次顯著,于是她又說:“你方才說可以解決這幾個人,請我?guī)兔褐?,難道你忘記了?”
見他遲疑,又飛快打入白光,云覺捂住額頭,身上黑色慢慢退去。半晌蒼白著臉抬頭對安平笑道:“多謝……”噗通一聲,話沒說完就又倒了下去。
安平等了一會兒上前用戒尺戳戳他,“又暈了?”
沒人回答。
安平收回戒尺,看了眼兇殺案現(xiàn)場,牽出吉莉,吭哧吭哧把云覺連拉帶扯到吉莉背上,喘著氣問:“吉莉能背動他嗎?沉不沉?”
吉莉用腦袋蹭蹭她,踏了踏蹄子。
“那咱們走吧。這里是不能待了?!?p> 撿起火把牽著馬摸黑走路,不僅要注意自己腳下,還要注意云覺不要從馬背上滑下來。這一路走的磕磕絆絆,天亮?xí)r才看見了另一個村莊。
天空飄浮著薄薄的云霧,太陽像琉璃珠子一樣撒著橘紅色的光,空氣帶著清新的涼意。她看了眼吉莉背上的人,進(jìn)村去找了大夫,讓人給他包扎一下。
大夫家才剛起,被她敲響了大門急匆匆過來,一見云覺那模樣,連忙把他半扶進(jìn)去。
安平在外面等著,大夫的妻子也看見了他滿身血的樣子,猶豫過來問安平是怎么回事。
安平坐在凳子上啃干糧,回答說:“我和哥哥去探望親戚,路上遇到了逃犯?!?p> 大夫妻子一驚,知他們并非歹人也稍稍放下了心,又詢問了逃犯的情況,怕來他們村子里。
拿著水囊喝口水,那大夫的妻子見她水囊癟了,主動幫忙去給她打滿了。安平道了聲謝,說:“官兵及時趕到,把他們抓回去了?!?p> 大夫妻子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