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隱晦
冷婕妤的身孕并沒能管住皇帝喜歡逛后宮的腳步,百里豐旻依舊三不五時的跑去和其他妃嬪滾個床單,終于在兩個月后他聽到了滿意的結(jié)果。
“微臣拜見皇上,恭喜皇上,戚昭儀已有一月余身孕”
當(dāng)趙千方佝僂著背前來稟報時,百里豐旻承認(rèn)他激動地差點把眼前的硯臺打翻了,雖然當(dāng)初知道冷婕妤有喜時他也曾歡喜過,但是愛屋及烏,他顯然更寵愛戚昭儀一點,所以對她的孩子也更加期待一些。
“好好好,冷婕妤那兒你還是照常去請脈,再順便辛苦辛苦你兼顧著戚昭儀”,百里豐旻連叫了三聲好,冷靜下來后覺得還是請趙千方去照看他更放心。
“微臣遵旨”
鳳儀宮
李后在趙千方去通知皇帝的同時已經(jīng)得到消息,她看著正在毛氈毯子上蹲著玩耍的明英公主,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皇上反應(yīng)如何?”
“皇上看起來比知道冷婕妤那時更高興一些”,浮香低著頭小心翼翼回道。
“哼,戚昭儀一進宮本宮就知道她不會安分守己,著人準(zhǔn)備一些補品送去她宮里,就說本宮體恤她頭胎有孕難免辛苦,就免了她日日請安”,李后眼中閃過一瞬陰狠,快速的讓人難以捕捉。
“娘娘,要不…”,浮香似乎會錯了意,難道不應(yīng)該讓戚昭儀日日來鳳儀宮被其他后妃擠兌幾句,好讓她身心疲憊無法安胎嗎。
“就按本宮說的去做”
“是”
李后的心思,戚榮語自然不得而知,她正因為自己的身孕滿心歡喜,按著太醫(yī)的囑咐按時用膳少進一些補品偶爾在景嚴(yán)宮中轉(zhuǎn)悠幾圈散散步。凡事都要有度,不管她做什么都緊著自己身子為先,腿酸了便在她宮中小秋千上歇一會兒。
“娘娘,方才容臣去尚衣監(jiān)取您今夏的衣物時,正巧碰見了浮萍”,清歡趴在戚榮語耳邊,低聲表述。
戚榮語單眉微挑,看了她一眼,“待回屋再說”
雖然景嚴(yán)宮是她的地盤,但整個后宮都在皇后的掌握之中,現(xiàn)又有商淑媛和陳修儀主持,難保不會混進來幾個眼線,她哪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討論這樣的事。
剛要起身,就聽容臣扯著尖細(xì)的嗓音喊道,“皇上駕到”。
戚榮語整理好自己的儀態(tài),緩緩的俯身,膝蓋還未著地百里豐旻便大步跨過來。
“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就不要動不動跪著,免得傷了孩兒”,對于為他孕育皇兒的后妃,玄宗皇帝可謂是極盡疼愛,畢竟他膝下子嗣祚薄,再不將人好好呵護著,他真怕大天朝就在他手上斷了傳承。
戚榮語手背被一雙寬大的手掌握著,她微微定神,“皇上來了,臣妾瞧著只是才下早朝的時候吧”。
“嗯,朕從鼎安殿趕過來的”,百里豐旻喜歡往景嚴(yán)宮跑也不單單是因為美色,更因為與戚榮語相處時讓人感到無比舒心,瞧瞧她說話時的語氣和分寸拿捏的真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恰到好處。
“今兒天氣好,要不臣妾陪著皇上到處走走?”,戚榮語微瞇著杏眼笑道。
“瞧愛妃這體力,保準(zhǔn)給朕懷的是個大胖小子哈哈”,皇帝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過他也不敢真的讓戚榮語走多遠(yuǎn),只是陪著人在荷花池周圍散散步。
兩人還沒等靠近池塘,便見一名小太監(jiān)慌慌張張的跑來,宋淵及時的攔住他的去路。
“宋公公,奴才是灑掃這荷花池的下人,方才在池塘打撈出寒月殿趙美人的尸體,怕驚擾到皇上和娘娘,還請皇上娘娘移步”,小太監(jiān)慌里慌張的撲通跪下,聲音因為懼怕都是顫抖的。
宋淵驚悸,趕緊回道皇帝身邊,想到戚榮語也在場,便附在皇帝耳邊復(fù)述了一遍。
“去鳳儀宮和長壽宮、威巒宮通知一聲,叫他們一天之內(nèi)務(wù)必給朕結(jié)果”,百里豐旻陰沉著臉,周身的氣氛冰凍到了極點,戚榮語狐疑的看著主仆二人的‘咬耳朵’,心里猜測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將你們主子好好護送回景嚴(yán)宮,再去斑斕殿告訴冷婕妤今日無事便不要出門”,皇帝分別對容臣和宋淵說道。
戚榮語依然一頭霧水,看著還跪在冰冷地上的小太監(jiān),一點不因為六月的天氣覺得絲毫炎熱,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被宮人簇?fù)碇皣?yán)宮方向走時,正巧碰到寒月殿混亂的一面,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油然而生,她命容臣去打聽,自己則能避之則避之。
好不容易坐在了自己宮里的軟塌上,她卻更心慌了,總覺得哪里不對。
“娘娘,大事不好,趙美人溺死在荷花池了”,容臣慌張一溜小跑進來。
清歡先是驚的倒吸一口冷氣,而后猛地看向呆了一瞬的戚榮語,責(zé)怪的沖容臣說道,“趙美人的事罷了,你喊什么”。
容臣自知自己冒失,“奴才莽撞,望娘娘保重玉體”。
戚榮語還因容臣的話久久沒有回神,明明幾天前趙美人還與自己說過話,雖然那時沒有應(yīng)趙美人之邀,但是她卻也并未因此與自己不和,突然收到這么一個消息,真是讓她不能消化。
“娘娘,奴才方才正巧遇見寒月殿的一個小太監(jiān),他說至少有三天未見過趙美人”,容臣見戚榮語已經(jīng)平復(fù)下來,繼續(xù)說道。
“三天?”,那也就是說趙美人在三天前就已經(jīng)遭遇不測,“商淑媛和陳修儀她們現(xiàn)在可已經(jīng)在鳳儀宮?”
“是娘娘,寒月殿的宮人已經(jīng)近半都被抓去審問了”
鳳儀宮
李后端坐在九鳳還朝椅上,坐下左右兩側(cè)依次是商淑媛和陳修儀。下首趙美人的貼身宮女秋分被勉強架起來跪在地上,臉上紅腫的掌印證明她在出事之后沒少被掌摑。
“事到如今你還嘴硬嗎,你主子三日不見人影,你們卻來稟報本宮她身子不適在宮中休息,你可知欺瞞本宮是什么罪名”,李后拉長著臉,怒容顯而易見。
“奴婢并未欺瞞皇后娘娘,第一日時趙美人將自己關(guān)在屋內(nèi)說是臉上長了許多麻疹,她說有家鄉(xiāng)帶過來的藥膏抹上幾天便能痊愈,她害怕皇上知曉此事因此失寵,便不讓奴婢聲張此事”,秋分含糊不清的回答。
“那三日你家主子可曾露面?用膳時你可親自見過她?既然長了麻疹你為何不替你主子請?zhí)t(yī)醫(yī)治,趙美人不懂事你這個奴才也跟著胡鬧嗎”,商淑媛抓住秋分話中的漏洞,緊緊逼問。
秋分被問的紅了臉,頓時哭著磕頭,“淑媛娘娘恕罪,趙美人進宮時并未帶侍女,所以奴婢也是剛被指去服侍趙美人的,對主子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趙美人的確時而長一點小疹子,因此那幾天趙美人說面容不堪不便見人奴婢也沒有多想”。
“這么說,這三天你的確沒見過趙美人”,一直沉默無聞的陳修儀淡淡開口,“那么趙美人是否進出過寒月殿你也毫不知情?”。
陳修儀平時一直充當(dāng)透明人,甚至大家都以為她會做甩手掌柜,空有協(xié)理之名并無協(xié)理之權(quán),她這一發(fā)聲連李后都微微吃驚。
“奴婢…奴婢雖未見趙美人進出,但是昨日清晨奴婢守在主子屋外時,在寒月殿守門的小成子倒是跟奴婢說過有一個粗使宮女含繡得了會傳染人的疹子要出宮”,說罷,秋分震驚的抬頭,莫非…
陳修儀胸有成竹的一笑,果然不出所料,“皇后娘娘,臣妾覺得當(dāng)務(wù)之急是找出失蹤的含繡,問出她都接觸過什么人”。
“陳修儀所言不錯,商淑媛你有什么想法”,李后未免日后有人說她有失公允,順便問了一嘴。
“皇后娘娘說的,臣妾不敢有異議”,李后向來看她不順眼,這種節(jié)骨眼上她還是少出頭為妙,商淑媛如是思忖。
景嚴(yán)宮
戚榮語雙手搭在依舊偏平的小腹上,心中反復(fù)思量前幾日在御花園偶遇趙美人時,她對自己說的那些話。
……
“不知娘娘考慮清楚妾的提議沒有,眼看著冷婕妤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娘娘難道就不擔(dān)心?若是舊事重演,冷婕妤就會是下一個韓淑妃”。
趙美人的神情,戚榮語還記得很清楚,那是一種害怕和憎恨交織的情緒,她在用冷婕妤暗喻自己???,趙美人當(dāng)時到底想提醒她什么呢,戚榮語至今也想不通,她感覺有一雙巨大的手正向自己抓來,而自己就像那案板上的魚,任人宰割動彈不得。
“娘娘,您小睡一會兒吧,切莫憂心,也是為了您肚子里的孩子好”,清歡瞧著戚榮語眉頭緊鎖,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不由得寬慰道。
孩子?對,就是孩子!
戚榮語一瞬間想通,這種不安的窒息感讓她不再坐以待斃,她忽的起身,“備駕,去鳳儀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