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山長水闊知何處
其實，后來聽海邊的人講過，當初“危險”有回頭找我，但是風急浪高，我們終于都迷失在茫茫天海之間……此后愈發(fā)認定，外面的世界和我無緣。奈何命運的軌跡難以捉摸，從沒想過有這么一天，我會決心遠走他鄉(xiāng)，不是追尋師父，不是跟隨情緣，不為求索似曾相識的任何一個人。
我也不知道我將去向何方，一如我始終未解得身世之謎。拔錨，張帆，哪里還管什么良辰吉時，隨波逐流，遠遠的逃開罷了。
運氣不錯，我并未遭遇末日的雷暴，只是隨其浮沉，難免有些渾渾噩噩。一覺醒來，小舟已在秀峰葦蕩間擱淺，索性泊岸探看，尋幽訪勝或者做客煙火人家都當不虛此行。
幾枝枯椏紅葉順水漂流，我逆著清溪而上。軟吊橋的木板缺折了不少，巨劍造像承蒙苔蘚不棄，均勻地涂染了一層蒼翠，崖邊的雕刻，龍首尚在身尾半截……顯然，此山開發(fā)已久，不過瞧這演武場也當荒廢了多時。
再往深處去，恰逢一群云游道士，他們告訴我，此山名曰雁蕩，有湖有瀑但無甚兇險。傳說，在那輝煌的歲月，此地方圓四十里曾高筑著十八古剎并道庵。而今，這兒雖然仙蹤不顯，卻是鉆研遺跡的好地方。
我又偶遇一農戶，他掂掂雞蛋，報了個格外俗氣的名字，李大牛。他看出我自遠方來，他看著我腰間的折扇還指點我應該先到忘憂島去，原來這里也有一座忘憂島。我知道他極可能是隱居的前輩，北辰扇寒光內斂，乃我精心收藏的奇兵，海外福禍難料，本不欲明晃晃執(zhí)劍招搖。誠心揖謝之后，我接下他給的海圖，仔細問過附近群島的情況，不便多做打擾，拜別離開。
武林的形勢大同小異，我在忘憂島順利落戶，簽下吾名“潼月”，輕車熟路的做回“萌新”。這一次，我投身大理段氏，武器剛好是把扇子，職業(yè)屬性剛好仍然水系。萬法相通，基本功測驗當然難不住我，最大的問題則是初來乍到已經和宿老名士存在相當?shù)牟罹唷?p> 單槍匹馬實為不智，行走江湖肯定還要托庇個家族。滄海桑田，已經無心挑肥揀瘦，說不定聽天由命倒是最好的取舍。跳過催著“沖榜”的第一家族，跳過要求“常駐”的“忘憂閣”，表單十幾家字號我統(tǒng)統(tǒng)點選，但在這熟手遍地的環(huán)境，所有申請石沉大海。眼見日近中天，我整整衣角，把漏下的兩個家族也勾上，全部重新投遞名貼，若真沒人收留便去起航，朝著嶄新的海域，爭做第一批建設者。
聊天框忽然閃現(xiàn)禮貌的歡迎詞，下意識的反應先翻看注冊，確認自己進了誰家?！巴鼞n閣”，說實在的有點心虛，畢竟那簡介里明擺著要“常住人口”，而我還不知道會停留多久。
不管怎樣，熱鬧稀釋了離愁。七嘴八舌的吵雜聲中，我聽出，這片江湖剛興起師徒登記。單說家族里面就好幾個人喊著找?guī)煾傅?，我也忍不住湊趣，“找呀找呀找?guī)煾?。?p> 過往的經歷不曾或忘，我很清楚，根據(jù)同樣的綠林規(guī)則，對于師父來說，最初的兩個徒弟總是特別的存在。所以，我只發(fā)了一條消息，我更沒有勇氣主動敲開哪扇門去，或許，等不到出師的那天……
通知提示意外的亮起，“‘何以忘憂’申請收你為徒。”長期管理家族的習慣，我和陌生人打交道首先非常麻溜的暗查戶口?？粗苌硌b備，看經驗評級，看他還掛著長老的職位，應該很活躍才對。所有內心戲不到一分鐘完結，就是他了，我以最快的手速蓋章“同意”。
不管家族信息欄里誰撿的誰，拜師之前我們竟然未曾私下聊天，遑論見面，真是默契更是神奇的操作。雖然方才辦過手續(xù)，端茶敬酒還在后面。
接下來，師父依舊不按套路出牌，不提聽聽聲音、看看模樣，甚至不動問一句我是男是女，自顧自發(fā)了段語音訊息，告訴我慢慢學習不必著急。
于是，我也故作隨意地語音回復，實則很客氣的招呼，感謝并問候師父。我的聲調偏向“蘿莉音”，有喜歡的有不喜歡的，總歸常被人說道個不停。而他完全無視了這些，莫名的心安。
我干脆放飛自己，倚仗從前的經驗，武林評級嗖嗖的直竄，再不考慮關系譜上師父的位置還另有一欄。得與不得交給運氣，紅塵作伴一人足矣。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比绻f這就是我“離家出走”的借口，世界其實也很小，新的故事每一天都關于他，這便是我收住腳步的理由，劍俠路遠，有些期待不說再見。
日常練級，隨著師父深入險地，我竟然打不過野獸？前所未有的經歷。手忙腳亂地游走起來，不可力敵只能智取，一招一式對著蠻熊比拼技巧，這時候的我大概真的很小白。
“你可以在旁邊打坐呀。”師父笑的特別溫柔，絕對沒有一絲嫌棄。
改日，師父發(fā)現(xiàn)我進了別人的隊伍，他還專門跑來教我，怎樣“劃水”不會被吐槽，“你選個人跟著他出招，你輸出沒他高，他扛著傷害你才好打?！?p> “你的武器需要洗煉，吸血屬性十分關鍵?！薄安牧喜粔蛴浀萌ヮI，’企鵝’、’紅袖’、’劍俠小師妹’……每天四處轉轉，總有人在發(fā)放物資?！睅煾敢话逡谎鄣刂笇遥粎捚錈?。
我不會說我來自那片同樣架構的江湖，那里發(fā)展的階段更趨成熟，我有點像是個穿越人物；我不會說我的精打細算是出了名的經濟，“薅羊毛”的攻略我做過全套；我更不會說我遠行至此就是不想再費神家族管理，不想再糾結實力排行……容我自私一次，只做個貪戀溫暖的妹子，被保護被照顧的感覺，真好。
“嗯，我這就去?！毙迈r的旅程，師父說什么都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