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推開，一個小丫鬟走了進來，看見張恪愣了一下，跪拜在地，張恪擺手：“起來說你的事吧?！?p> 丫鬟起身，道：“娘娘，韓王殿下來了，說要見咱家大王，門上說……門上不曉得大王回來了，就回話說大王不在，可韓王偏說在，就往里闖，已到三門上了，高管事請娘娘去和韓王千歲分說?！?p> “我去吧?！?p> 張恪起身，一群人迎了出來，剛到院門口，就見大哥韓王張忱來了，身后還跟著幾個小廝，帶著些東西。
韓王道：“你搞什么鬼名堂，莫名其妙讓蔡坤傳什么密信。”
張恪道：“要是你在外擔著差事，忽然圣旨召你回京，又不說何事，你慌不慌？”
韓王一愣，隨即笑道：“為這個啊，我當何事呢?！?p> “聽你意思，莫非你曉得為何事？”張恪道。
“當然曉得，一會兒再和你細說。”韓王扭頭看看周圍人，就指指院內(nèi)，對身后幾個小廝道：“先把東西抬進去放著?！?p> 兩個小廝抬著口大木箱在前，還有一個懷里抱著個木匣跟在中間，最后還有兩人，一前一后扛著一根一丈多長、用紅錦包裹起來的細長物事，就先后進了院門。
張恪道：“什么東西呢？值不值錢，不值錢就別抬進去了，占地方。”
韓王不答，轉(zhuǎn)而問衛(wèi)妃：“我兩個媳婦是不是也在你家？”
衛(wèi)妃抬手一指隔壁，笑道：“都在隔壁飲宴呢，還有三嫂、九妹，永定皇叔家嫂子，好些人呢?！?p> “那正好了，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在你家開個大宴，玩上一夜?！?p> 韓王說完，又扭頭對老總管道：“凡是有女人在你家的，你安排人去，把她們爺們都請來，就說隋王府開夜宴，孤與隋王兄弟同請，不準不來，也不準空手來，有好玩的，或是好酒，都帶來，立刻便來?！?p> “殿下，這……就快宵禁了啊?！崩峡偣芤贿呎f著，一邊拿眼看張恪。
韓王笑道：“你別管那么多，他們定有辦法來，反正你只管將話傳到，孤與隋王同請，我看誰敢不來?！?p> 張恪道：“去吧?！?p> 老總管答應(yīng)一聲，就轉(zhuǎn)身匆匆離去了。
韓王指指衛(wèi)氏和馮氏，道：“進去說吧，你二人也來?！闭f著就當先進了院門。
回到先前房中，三個小廝已將東西放下，折頭出去了。
那樣裹著紅錦的細長物事就靠在門邊墻上，張恪伸手拿過來，入手有些分量，解開包裹的紅錦，卻一下愣住了——一支約一丈三尺長的方天畫戟。
戟頭長約兩尺，前端槍尖和兩側(cè)側(cè)刃雪亮。中間主干青黑锃亮，和戟桿一體鑄成。戟桿上從頭至尾熔鑄著九條微微浮凸的銀亮蛟龍。戟頭下方攢著一大簇一尺來長的烏黑戟纓，抖開戟纓，戟桿上鑿刻著幾個小字“隋王開邊”。
韓王又打開放在箱子上的木匣，里頭是一頂龍首鳳翅金盔，盔頂上攢著一大簇烏黑盔纓，極是威武好看。
韓王將金盔遞給衛(wèi)妃，又打開下面的箱子，里頭是一具甲片都漆得烏黑油亮，胸甲、護肩、護腹獸頭又都金燦燦的明光鎧，內(nèi)襯犀皮。
張恪道：“看起來不錯嘛，挺威風，送我的？可我要這玩意兒作甚？”
韓王道：“我自己掏錢，讓軍器監(jiān)給你特制的，全套六百多萬錢呢。皇帝這回召你回來，是要讓你去東疆，隨軍征伐雀國，隨意我親自給這戟取名叫‘隋王開邊戟’?！?p> 張恪夫妻三人一時都面面相覷。過了片刻，衛(wèi)妃才道：“這合著是從楚州召回來，又要去更遠的地方了？”
“坐下說吧?！?p> 韓王在一把椅子里坐下，說道：“正旦大朝會后，皇帝決定，劉修卿代行東征行營大元帥事，原刑部尚書睢良任東征行營典軍，原夏州刺史蔡行簡任長史，原兵部左侍郎嚴孝禮任司馬，節(jié)制左虎翼衛(wèi)、左熊梟衛(wèi)、左豹韜衛(wèi)、左鷹揚衛(wèi)、右鷹揚衛(wèi)五衛(wèi)，出兵伐雀，志在滅國。
雀國人的主食雀薯每年六七月收、八九月再種，劉修卿打算三月底四月初擇日發(fā)兵，皇帝會在三月十五日正式下詔、傳檄。
前幾日劉修卿、睢良、蔡行簡、嚴孝禮四人聯(lián)名上書，說他們自己名微德薄，不足以服眾，請皇帝派親近顯貴重臣隨軍，以威服軍心、砥礪士氣。其實就是他們帶兵太多，怕遭嫉妒猜忌，所以讓皇帝派個親近人隨軍，以表忠心。
畢竟是五衛(wèi)一百二十五萬人馬，交在他們手里確實不得不多留個心?？僧斀癯校瑤孜换适屣@然不能讓他們?nèi)?。下頭那些都還是小屁孩，去了也不管用。能去的只有你、我、老二、老三、老五。
老二為人表面隨和，背地里陰損，讓他去軍中，只怕要生出亂子來，就讓他在清一海好好修道吧。老三嗜酒好色，盡日里就是喝酒玩女人，什么正事也干不了。老五自詡才華橫溢、詩酒風流，成天跟一幫酸丁廝混，寫寫詩、作作畫還行，兩軍陣前只怕得嚇尿褲子。
況且這可是五衛(wèi)、一百二十五萬人，而且這仗志在滅國，雀國地廣人稀，不是一兩年的事，五年八年都未必能打完。母后的意思，也不能讓他們?nèi)ジ逍l(wèi)大軍廝混那么久，所以只能是你我內(nèi)中去一個。
但你我也不能同時離京，必須隨時有一人留在京城，一則提防有人進讒言，二則要是有個萬一之事，也不至于措手不及。我去了，就沒理由把你從太和叫回來了，所以只能讓你去。
況且你武勇，曾斬殺過人仙樂不憂，而且你在無用峰呆著也沒什么正事，虛耗光陰。所以母后就向皇帝舉薦你去了，幾位宰輔也都覺得你是最合適的人，所以皇帝召你回京。
今日已二月初三，三月十五日就會祭太廟、忠烈祠、下伐雀詔，你得在此之前面圣、領(lǐng)旨、趕到定東城去，你最多還能在家呆上二十日左右。所以我才讓去請客，今晚在你這兒夜宴通宵，也算給你踐行?！?p> 張恪心想，這倒也算是個挺有意思的差事，肯定比呆在無用峰好玩多了，而且還有機會親手給蘇七報仇。于是道：“行，我去。可你好歹提前給我去個信啊，我今天差點沒嚇死，回家都是越墻而入，沒敢走門?！?p> 韓王笑道：“要起兵這又不是什么隱秘之事，全天下人心里都有數(shù)，正旦大朝會上也議過，不怕雀國細作探聽了去。我哪想得到圣旨里會只字不提，可能是執(zhí)筆嫌麻煩，所以就沒寫明白。”
“姥姥的，我明天去中書省問問，是哪個渾球執(zhí)筆行文，我非要他好看！”
張恪恨恨的咒了一句，又指指旁邊兩個媳婦，道：“我去給你守江山，我妻兒你得給我照管好了。我兩個兒子還不滿周歲，萬一我要是殉國了，日后你起碼得給一個親王、一個郡王爵。”
“四郎……”
“夫君！”
馮氏和衛(wèi)妃一時都是眼眶微紅，站在張恪兩旁，輕輕揪著他的衣服。
張恪一手拉住一個，笑道：“我說著玩的，跟儲君要好處呢。劉修卿就是把他自己殉國了，也不敢讓我殉國。況且就算這仗打十年二十年，我也不可能十年二十年都不回來，咱們總有見面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