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歐洲歸來
江淮從米蘭馬爾彭薩機場登機之前,用送機人的移動電話打給孫嘯,告知了具體航班,并一再囑咐,不要告訴其他朋友和同學。
次日下午2:00,廣州白云機場的國際航班出口,人頭攢動,原本以為國際航班人會少一些,誰知道,似乎比國內(nèi)航班人數(shù)還多,大概是這些年經(jīng)濟發(fā)達,百姓富裕,出國旅游、購物的機會更多的緣故。孫嘯遠遠的看見江淮從檢疫檢驗出口走過來,穿了一套灰色的西裝,沒有行李,只背了一個大提琴包,沒有帶眼鏡,1米89的個頭本身就很顯眼,又走在一群游客當中,很快被孫嘯看到了。江淮的氣色略顯憔悴,估計是長途飛行睡眠不好的緣故,雙眼平靜的在接機人群中找孫嘯,孫嘯揮舞了一下手提包,江淮也同時會意的點了點頭,似乎想努力微笑一次,嘴唇揚了一下,最后還是只抬了抬手,二人在出口欄桿處會和了!孫嘯剛要過去給江淮一個擁抱,江淮很禮貌很客氣的伸出了右手,說了句“謝謝哥們”。孫嘯開著新買的全新進口奧迪Q7來接江淮,汽車駛向機場高速。
孫嘯看了看后視鏡,“淮子,哥們這幾年還不錯,自從前幾年做了沈漪她們集團的法律顧問以后,律所的收入年年攀升,年前剛換了一個獨棟別墅,這輛車也是上個月剛換的”。
江淮把頭向車窗外轉(zhuǎn)了轉(zhuǎn),說了句不疼不癢的話:“是不是明年也要把你老婆孫曉穎也換了,有錢了,低調(diào)點好”。
孫嘯說:“我就是跟你說說,哪敢張揚啊,對了,要不要約一下沈漪,她現(xiàn)在可是國有大型集團的常務副總裁,要是你當年……”
江淮抬抬手,打住了孫嘯的后半句“一會你把我安排在哪?”
孫嘯回頭看了一眼江淮:“你弟弟江海沒跟你說嗎?在天河區(qū)給你買了一套公寓,鑰匙手續(xù)都在我這,他把東西給我以后,就再也沒聯(lián)系上他”
江淮若有所思,沉默了幾秒,“哥們,先不去公寓,你先幫我安排個酒店,離你律所近一點,找你方便,你看行嗎”。
孫嘯不假思索的說“好啊,我們律所旁邊有個四季酒店,你先住幾天,我也可以跟你一起住,咱倆痛快的喝點,反正孫曉穎這幾天老看我不順眼”。
江淮跟孫嘯患難相交,算是多年的同學和兄弟了,從16歲上高中、上大學,二人一直無話不談,形影不離,彼此相當知己,這也是此行回國只見孫嘯的緣故。盡管江淮出國這么多年,但二人依舊可以保持每周通話一次。孫嘯的父母親,一個是法院院長,一個是政法委副書記,所以孫嘯算是地地道道的官二代,而江淮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教師家庭出來的孩子。上學的時候,江淮特別喜歡運動,特別是打羽毛球,個子高,人又帥,一度被同學們背后稱為“小林丹”,在學生年代,江淮的出類拔萃總是讓孫嘯顯得黯淡無光,江淮就是全校師生和家長口中的那個“別人家的孩子”,但是孫嘯為人非常熱心,樂觀,而且大度,孫嘯父母也愿意讓兒子跟江淮這樣的好孩子一起成長。臨近高考前的幾個月,江淮的父親去貴州支教,碰到泥石流不幸遇難身亡。父親的離世給江淮帶來了沉重的打擊和巨大的悲痛,在很長時間里都極度消沉頹廢。那段時間里,孫嘯幾乎每天都24小時陪伴江淮,江淮的學習成績大幅度下滑,高考無望。孫嘯的父母為江淮爭取到了一所一本大學的保送名額,之后孫嘯也順理成章的進了這所大學。江淮就讀的是心理學專業(yè),孫嘯就讀的是法律專業(yè)。所以,這么多年過去了,在江淮的思維里,值得信賴,或者可以真正坦誠的朋友,似乎只有孫嘯一個人。
“房間開好了,1208,是個套房,這樣,你先倒個時差,晚上8點我過來接你”
江淮接過房卡,揮揮手,露出了一個感激的微笑,坐電梯徑直進了客房。躺在寬大的浴盆里,很想舒舒服服的泡個熱水澡,輕松的睡一覺,但是看著滿眼的水霧,似乎一點困意也沒有,思緒浮想聯(lián)翩,一會跳到遠在米蘭郊區(qū)的家,一會又想起只出現(xiàn)了一次就再也聯(lián)系不上的親弟弟江海,一會又想起孫嘯剛剛提到的初戀女友沈漪。屈指一算,自己已經(jīng)九年多沒有回國了,對這個城市,對這個城市的人,完全是陌生的。
孫嘯和沈漪也是大學畢業(yè)后才來廣州。這次突然回國,既不是衣錦還鄉(xiāng),也不是落魄投奔,自己到底該扮演什么角色,或者如何開始,都是一團自己都沒有解開的亂麻,眼前也只能走一步看兩步了。中國這些年的變化太大了,僅僅從網(wǎng)絡(luò)上的數(shù)據(jù)看,就已經(jīng)越來越看不懂這個自己深愛的祖國了。西西里島上簽訂的三年之約,就像賭注一樣,自己該如何開始,又該如何收場?
江淮也一直在糾結(jié),這次回來要不要見沈漪,自己該以什么身份和她相見?是初戀情人還是昔日老同學?見面聊什么,是談過往還是談未來,似乎都是個沒有主題的見面。江淮是個不愿意爭辯和解釋的人,但是對于沈漪的愧疚和自責,這么多年一直深藏心間,他虧欠沈漪一次當面的解釋和簡單的三個字,盡管在內(nèi)心已經(jīng)說過幾千遍幾萬遍。孫嘯曾經(jīng)在視頻里跟江淮說過“沈漪說她不再記恨你了,只是需要你能當面對她說一句對不起”。
江淮現(xiàn)在的太太叫王箏,比江淮小4歲,是從小看著長大的鄰家小妹,江淮和王箏的母親在同一所中學教書,二位母親是非常要好的姐妹,一起上學,一起下鄉(xiāng),又一起工作。王箏4歲半那年,母親患上乳腺癌,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是晚期,和病魔抗爭了4個月,離開了人世,臨走時把女兒托付給江淮的媽媽。從此,江淮一家就把王箏當成了自己家的女兒和妹妹,除了回家睡覺,王箏的童年都是在江淮家生活。王箏的父親是一個文質(zhì)彬彬的讀書人,看上去要比王箏的媽媽大很多歲,在本省一家紅木博物館做副館長,據(jù)說在國內(nèi)外的紅木界很受尊崇,很有威望。王箏媽媽去世不到一年,,王箏爸爸辭職下海,做紅木生意。生意上的繁忙和應酬,就更沒有時間去照顧和關(guān)心王箏了,但總是在每個月1號準時來到江淮家,會買很多生活用品,然后留下一筆錢,對王箏說“箏兒,要聽江媽媽的話,好好學習”。王箏是個安靜得出奇的女孩,從小自己就能一個人在家里玩,喜歡看書,喜歡吹笛子,每每和人說話,總是會有一個害羞的微笑。江淮爸爸媽媽都默默認可了家里多了一個女兒的現(xiàn)實。家里的房子很寬敞,王箏上小學以后,征得了王箏爸爸的同意,江媽媽就把王箏接到了江淮的家里,王箏也很開心的住到了江家。12歲那年,王箏小學畢業(yè),王箏爸爸就把她接走了,據(jù)說是這些年做紅木生意,賺了很多錢,在北屏山那邊買了一套別墅,家里也有保姆和司機了,每天可以照顧小王箏了。那一年,江淮剛上高中。盡管王箏的家搬到了沿江對面,小王箏幾乎還是兩三天會回到江媽媽家,有時候是司機送她過來,有時候是司機早上過來接她。高中的那段時間,江淮住在學校,只有周末偶爾回家,每次回家見到王箏,總是開心的摸摸她的頭,夸她幾句,又長高了,又變漂亮了。
江淮和沈漪是在上高中以后認識的,倆人分別來自不同的初中,他們各自的優(yōu)秀,在情竇初開的年紀了,都不約而同的吸引了對方,沈漪是學校廣播站站長,江淮是文學社社長,沈漪是團高官,江淮是學生會主席,每學期的學習成績排名,第一第二名,基本上都是被她們兩人交替占據(jù)著。沈漪的美,是那種大家閨秀,出落大方的美,渾身充滿陽光、自信和樂觀,據(jù)說,沈漪的父親,是省里身居要職的高官。高二那年,沈漪和江淮參加全國高中生辯論大會,代表省隊,奪得了全國亞軍,那一年,二人在內(nèi)心深處確認了戀愛關(guān)系,沈漪主動把自己的初吻送給了江淮,二人定下高考沖刺的約定“復旦大學,不見不散”。高三下學期,江淮父親的突然遇難,給江家?guī)砹司薮蟮淖児剩医?jīng)濟條件的下滑,江淮情緒的低迷,成績的下降,導致所有美好的期許和等待,都被現(xiàn)實生活的殘酷一一擊碎。江淮的大學生涯是在魔都完成的,不是許愿約定愛情的復旦。由于江淮是保送生,沈漪在高考志愿中,毅然決然的把高考目標更改到江淮就讀的學府,攻讀工商管理專業(yè)。復旦大學,是沈漪很小很小就確定的理想學府,她爸爸媽媽都是從那里走出來的,雖然很向往,也有些遺憾,但她堅定的認為,錯過江淮,可能會遺憾一輩子,復旦算什么,復旦就在那里,還有很多機會可以重新敲開她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