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起早,唐少橙起身。葡萄釀的后勁十足,她只覺得腦袋暈沉,還未清醒。她使勁搖晃著腦袋,試圖清醒些。
?她竭力回憶,終是有了半分印象,想起自己昨夜宿醉,是靠著陸陵的肩膀睡著的。記憶之中,似是陸陵將自己抱回了房中,給自己蓋的被褥?;貞洿颂帲袂榛艔?,急忙確認。只見自己身上鵝黃衫上還有些許葡萄釀的酒漬,那一雙白靴已是脫了,安放在床榻跟前,另一件白衫藏在被褥之中,被她緊緊握在左手。
?見得陸陵的白色外衣,唐少橙瞬時驚醒,原來一切不是夢境,原來真是靠著他的肩膀睡著,熟睡間被他送回房間。在此之前,她應是還哼唱了段小曲,那曲子還是閨閣相思的曲調。想到此處,唐少橙床褥捂臉,一時臉紅耳赤。
?慘了慘了,如此尷尬、狼狽的模樣,竟是被黑面鬼全看見了,往后有何臉面見他,與他正面相對?唐少橙嘴唇輕咬,心里直打鼓,嘴里不住嘀咕,“怎么辦?怎么辦?讓你貪杯,讓你貪杯……真是活該”。唐少橙小聲責難自己昨夜的莽撞,自知自己往日的端莊、矜持全毀,一時不知該如何挽回形象。
?她重新躺回床上,側臉看著床榻繡花床褥出神。床褥上刺繡著一只高昂著頭顱的孔雀,那孔雀趾高氣揚,目空一切。見得床褥上高傲的孔雀,唐少橙更是懊惱。傲氣個啥?唐少橙連連拍打那只孔雀。
?片刻后,她心頭一嘆,唉,好不易樹立的威風、端莊形象,就這樣沒了,沒了。唐少橙心頭萬分后悔。
?房門一時被人敲了三聲,有人影候立在門外。敲擊聲響清脆輕緩,許是神箭閣內(nèi)端送茶水的丫鬟。
?唐少橙一時被敲門聲嚇到,她慌了心神,急忙隔著房門問道:“何人?敲我房門何事?”
?陸陵候端著醒酒湯,候在門口,低聲應答:“是我,陸陵?!?p> ?剛是回憶起昨夜的窘境,不想陸陵今早又是來到門前。唐少橙慌張,莫不是他要與自己詳說昨日的事情?莫不是他要笑話自己昨夜的失態(tài)?莫不是他上門要討還他的衣服?想到這,唐少橙臉蛋更加彤紅,她急忙吞吐問道:“怎……了?有……有……何事?”
?“今早給你做了些醒酒湯,我放門口吧。記得把它喝了,醒醒酒?!闭f罷,陸陵彎腰,將醒酒湯放在了地上,轉身便是緩步離開。
?原來不是來嘲笑我,唐少橙一時心安,她收了慌張的心神,又是心有不甘,她隔著房門,一時追問:“你來這,就是為了送醒酒湯么?再沒別的么?”
?門外陸陵停下了腳步,思忖片刻,緩緩說道:“祁風堂與啼月堂的人馬已經(jīng)準備妥當,只待你便能出發(fā)?!?p> ?出發(fā)?唐少橙思忖片刻,一時想起,壞了,險些誤了收復云川堂這大事。她急忙起身,對陸陵說道:“你命唐夢泊與上官澈待我片刻,我收拾一下,這便來?!?p> ?陸陵緩緩說道:“不急,我已命他二人先去準備些糧草。云川堂離此地尚遠,總要有些籌備。你若是困倦,還可以再睡會。半個時辰后,我再來喚你?!?p> ?“不用了,不用了?!碧粕俪纫姶皯裘髁?,知時辰已是不早,急忙應聲。她不愿突顯自己的慵懶,再毀了自己的形象,急忙從床榻起身,穿了靴子,欲走到門外追上陸陵。
?陸陵不再應答,他腳步輕盈,徑直離開。
?房門驟然打開,唐少橙更衣出門,只見陸陵已經(jīng)轉身廊院拐角,相隔甚遠。“我們這便……”,唐少橙見陸陵身影遠去,自知喊他不住,未說完的話茬一時咽下,不再言語。
?門口處,木色茶托之上安放著一只精致地白瓷碗,白瓷碗中盛著滿滿一碗醒酒湯。醒酒湯與碗沿相齊,卻未撒出半滴。箭閣伙房離此甚遠,他是如何做到的?唐少橙也是驚奇。她端起白瓷碗,湯碗溫熱,未有半分燙手,似是算好了時辰,不早不晚給她端來,唐少橙心頭一暖。
?又是這般傲冷,冷冰冰地給誰看?她嘆息一聲,端著醒酒湯再回了房中。她將木托放在桌上,端起白瓷碗,閉了眼將醒酒湯喝完。醒酒湯酸甜,甜味厚重了些,似是特意放了些蜂蜜。
?喝罷,唐少橙再躺床榻,一時愜意。黑面鬼既是說一切已作安排,那便聽了他的話,再小睡一會。唐少橙閉眼,扯了被褥,淺淺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