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慶（上）

　　山門議事罷，唐少橙齊邀山門二十四位堂主、撞鐘人齊浩、守門人代掌夏依依移駕山門閑云壇。她言及要換身衣裳，自主殿而出，留了眾人在主殿之中。

　　閑云壇中，唐少橙已命侍女余小簾安排妥當。十五張坐席在閑云壇中兩列排開，掌門坐席在前，守門人、撞鐘人坐席在掌門旁側(cè)。而后是二十四位堂主的十二張坐席，依次排開。

　　二十四位堂主，在夏依依的帶領(lǐng)下，來到閑云壇中。眾人客套，相互謙讓，紛紛讓撞鐘人齊浩及守門人夏依依先行落座。夏依依與齊浩無奈，只得遵照大伙的意思，先行落座。

　　片刻后，唐少橙更衣折返，入了閑云壇。只見她妝容素淺，更換了一身淺紅素衣，一頭青絲長垂及肩，發(fā)間橫插一枝玉石發(fā)簪。唐少橙腳步輕輕，自閑云壇掌門坐席落座。眾人起身，恭敬行禮。唐少橙點頭，揮手示意眾人落座。眾人收了禮節(jié)，紛紛落座。

　　唐少橙審視酒桌，只見桌上擺滿了酒菜。蒸雞、紅燒豬蹄、荷塘三鮮、清蒸鱸魚、燈影牛肉、醉排骨、青蔥豆腐、青龍過海湯。這些酒菜，看著賞心悅目，色香味俱全，想來山門伙房也是用了些心思。

　　唐少橙自席上拿了酒壺，將酒杯斟滿，一股清香自酒杯散溢而出，飄散空中。酒名文君，為山門新聘的酒師所釀。唐少橙舉杯，吆喝眾人，“眾堂主舟車勞頓，一路辛勞。我先滿飲此杯，以示敬意。”

　　眾堂主舉杯，齊聲相和，“不敢當，屬下先敬掌門才是。”言罷，眾人舉杯飲盡。

　　唐少橙一笑，亦將杯中酒水飲盡。美酒自舌尖而過，順著咽喉，落入腹中。唐少橙粗品，只覺得這文君酒甜潤優(yōu)雅，舌尖留香。香味純厚，該是花香果香混合。此等酒感，不甚濃烈，倒是適合女子。唐少橙點頭滿意，急忙喚了余小簾，與她俯首帖耳說了幾句。

　　余小簾聽完唐少橙的言語，嘴角一笑，歡喜點頭。她自唐少橙身旁抱了兩小壇子文君酒，腳步輕快離開，徑直去往無悔洞。

　　唐少橙再將酒杯斟滿，看向眾人，“弟兄們，今夜在這閑云壇中，并無掌門，只有酒鬼。大伙敞開了喝。酒菜管夠，酒管夠?！?p>　　眾人一笑，拱手齊聲：“屬下謝掌門美意，今夜定當不醉不歸?！?p>　　“弟兄們客氣了，大伙再喝一杯?！闭f罷，唐少橙舉杯，又是吆喝。

　　眾堂主舉杯，高聲應和，“干?！闭f罷，眾堂主便又是滿飲一杯。

　　唐少橙眼角一瞥，只見夏依依舉杯輕沾酒水，便是將酒杯放下。夏府千金，自幼誦詩學文，比不得這些江湖糙漢，酒量驚人。能滿飲一杯，已是盡了心力。

　　唐少橙詭譎一笑，又是偷看了一眼山門新的撞鐘人，只見他舉杯滿飲，倒是沒有半分拖沓。唐少橙揣測，這齊浩當是酒量不俗。她滿斟舉杯，看向齊浩，說道：“齊堂主，恭喜你今日坐上山門撞鐘人之位。往后山門祭典，門中盛事，便是要你勞心勞力了。我且敬你一杯?！?p>　　齊浩聽罷，誠惶誠恐，急忙應聲道：“不敢當，屬下定當傾盡全力，為山門效勞。這一杯，該是屬下敬掌門?！闭f罷，他斟滿酒杯，一飲而盡。

　　唐少橙亦是將酒水一飲而盡，而后他看向眾堂主，“諸位弟兄，這齊堂主新晉山門撞鐘人之位。你們可得與他多喝幾杯?！?p>　　秋堂堂主寧秋應聲：“掌門說的是，這齊堂主武功超絕，我等皆不是他的對手。寧某佩服，我先敬你一杯。”

　　齊浩見狀，不得不斟滿酒杯，“來，寧堂主，干?！闭f罷，他便又是飲了一杯。

　　馮元昀舉杯相邀，“齊堂主，我也敬你一杯。”

　　齊浩一笑，來者不拒，斟滿酒杯，又是滿飲。

　　萬重林、白司影幾個，也舉杯相邀，欲與齊浩痛飲。唐少橙看著場上眾人，高聲說道：“大伙可得留神些，這山門撞鐘人新晉，大伙可別把他灌醉了?！?p>　　齊浩擺了擺手，說道：“不礙事，不礙事。大家盡興就好?！?p>　　唐少橙一笑，“齊堂主海量。大伙也別閑著，吃菜吃菜。這清蒸鱸魚，也是鮮美。荷塘三鮮也是爽脆。都下筷吧，用不著拘謹?！碧粕俪纫魂囘汉?，眾堂主響應，紛紛吃開喝開。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宴席上數(shù)十壇文君酒飲完丟棄。各堂主喝得微醺，劃拳斗酒，也是歡愉。李寄秋以筷敲碗，快意出對，“美酒佳肴搖又搖，醉雨聽風瘋又瘋?！薄耙灰褂?，兩院風，三名秀才進京考。百敲鑼，千擊鼓，萬個鄉(xiāng)民迎官歸。”“一爐一香供養(yǎng)十方如來，心頭期盼。千手千眼救度眾生苦厄，活得明白?！?p>　　馮元昀揮動著他的白扇，扇得幾縷清風，自額前吹過。聽得李寄秋的對子，連連點頭。游夏隨性賦詩一首，“閑云壇中文君酒，酒滿杯盞夜不休。仰嘆昔年千里會，未得功名落雁丘?！倍潭處拙湓娫~，聽之有些悵然。

　　葉舍心臉頰微紅，她飲酒微醺，見眾人歡喜，自懷中取了她的漢宮笛，自顧吹將起來。笛聲婉轉(zhuǎn)，悅耳動聽，浮蕩閑云壇中，也是美妙。

　　易菱起身，招呼了一名弟子下去取琴與琵琶。

　　片刻后，易菱自弟子手中將琵琶與流蘇琴接過，遞了流蘇琴予棠白玉，再入坐席。

　　易菱輕攏慢捻抹復挑，一曲琵琶貫九霄。棠白玉流蘇琴擺在桌案，玉指落弦，輕音相合。三人合奏，笛聲、琴聲、琵琶聲相互融合，也是絕妙。眾人或低眉托腮，或飲酒細聽，或閑散伏趴，也是愜意。

　　葉舍心、棠白玉與易菱，各自清了清嗓子。葉舍心示意，三人一時清唱，“問蓮根、有絲多少？蓮心知為誰苦。雙花脈脈嬌相向，只是舊家兒女。天已許！甚不教白頭、生死鴛鴦浦。夕陽無語。算謝客煙中，湘妃江上，未是斷腸處。香奩夢好，在靈芝瑞露中間，俯仰今古。?？菔癄€情緣在，幽恨不埋黃土。相思樹，流年度，無端又被西風誤。蘭舟少住。怕載酒重來，紅衣半落，狼藉臥風雨?！?p>　　三人哼完，又是再來一首，“采蓮湖上棹船回，風約湘裙翠，一曲琵琶數(shù)行淚。望君歸，芙蓉開盡無消息。晚涼多少，紅鴛白鷺，何處不雙飛?！?p>　　小曲低婉，無盡情思，惹人惆悵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