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習一群人對林暮寒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徹底的轉變,似乎他們與譚樞有著更深得敵對關系。寒門子弟在天書閣經(jīng)常受到學盟中貴族子弟的欺凌,想來可以理解。
林暮寒坐在蒲團上,開始思考人生。
柳習愁眉苦臉,趁著這短暫的時間,開始傳授小燈籠青云掌,這是入閣學生必修的基本功。
不是林暮寒不教,而是他現(xiàn)在也不會青云掌和純陽勁力,大概徐閣老好久沒招學生了,自己的師兄師姐們早已封神,都外出闖蕩去了吧。
小燈籠學的很認真,也很快,柳習眼睛逐漸放光,這娃娃整個就一天才呀!天資甚至比自己還要高上一些。
“哎!一個能打的都沒有……”林暮寒嘆了口氣。
熊三接道:“等結束咱去找西閣學盟的麻煩,前兩天你不在,我們偷東西時吃了個小虧,肯定要找回場子才行?!?p> 周圍人有知道實情的直翻白眼!
這倆兄弟是吃過虧的主嗎?從來都是西閣學盟欺凌別人,這倆人可倒好,來了之后不是聯(lián)起手來敲悶棍,就是暗地里砸人場子,洗劫東西兩閣學盟,愣是將兩閣學盟整的沒脾氣。
昨天是沒砸成場子,畢竟那個場子有七八名翹楚在。可是您兩位也沒白去不是,走時還順走了人家好幾瓶丹藥,這要是也算吃了小虧,那我們這些被學盟勒索過的人豈不是連哭的地方都沒有?
話說兩人之前在家族也沒聽說這么能折騰,來到天書閣怎么就像變了個人人一樣?
??!也對!狐朋狗友,估計都是跟眼下這位少卿大人學的吧!畢竟少卿大人在祭山敲黑磚敲的可熟練了,連青熒仙子都險招毒手
不知不覺,林暮寒憑空又背了一口黑鍋。
“什么偷?那是他們送咱們的!”耿田糾正道。
“沒問題!兄弟你有沒有偷袈裟?”林暮寒突然想到了什么,隨口問了熊三一句。
熊三肯定不懂偷袈裟什么意思,道:“袈裟?兄弟你想去佛寺偷袈裟呀!那可有點難,那里老和尚都挺厲害的?!?p> “小和尚也厲害!”耿田像捧哏一樣,又接了一句。
小燈籠累的小臉通紅,終于用吃奶的力氣拍出一掌,腳下也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林暮寒一邊笑,一邊還不忘教導下小燈籠:“出掌要‘有余不盡’,永遠留七分掌力在手,這樣才能像流水一樣,循環(huán)不息,懂了么?”
小燈籠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很快,唐閣老,高閣老等十幾名閣老步行而至。
臺下學生施禮之后,閣老門也不浪費時間,開始坐而講道。
“筑道基不可以心急,古之圣人前賢為筑基耗費八年十年也是常有的事情。有人筑鼎作為自己道基,有人筑劍作為自己的道基,還有人選擇一根樹枝作為自己的道基,筑什么并不重要,觀想任何一物,都可以燭照天下。”
“因為天地萬物沒有高下之別,一沙也可一世界,所以筑道基可以不拘泥于形,要多注重其魂?!?p> ……
有些閣老齒發(fā)已經(jīng)脫落大半,看起來老態(tài)龍鐘,但思維依然無比清晰。一群閣老深入淺出,將修行這件事情剖析的簡單明了。
“你是小徐的學生吧?今年多大了?”講道接近尾聲,一名老閣老問林暮寒。
這名老閣老歲數(shù)比其他人都要大,衰老的很,是被唐閣老恭敬攙扶過來的,輩分想來也是大的嚇人。
“不到13?!绷帜汉氐?。
“我觀你體內(nèi)靈氣澎湃充盈,為何尚未筑基呀?”
林暮寒笑道:“聽閣老說筑道基不可以心急,需要沉淀與磨礪。”
“你道基是不是碎裂過一次?如果這般確實不能心急?!崩祥w老開口,渾濁的雙眼似乎可以洞穿世間諸般虛妄。
林暮寒莫名緊張起來,自己身上秘密不少,這老閣老不會一眼就能看穿吧!然后他輕輕點了點頭。
其他學生更是一臉詫異,道基碎裂意味著什么他們都清楚,柳習更是投以同情的目光。
秦閣老門下的學生初時驚詫,很快就幸災樂禍起來。如此這般,少卿大人的上限可就被限定死了,別看現(xiàn)在同階無敵,以后自己斬道境了捏死他還不是像捏死螞蟻一樣簡單。
老閣老全沒在意林暮寒的心思,又道:“在我那個年代,天才輩出,有幾人確實稱得上是驚才絕艷,我與他們有過一些交情,所以我才猜你也是如此?!?p> “那他們后來呢?”林暮寒眼睛亮了起來。
“后來……哪還有后來,筑基境壽命能有多長呀!到時間就老死了。”老閣老說的波瀾不驚,林暮寒倒是愣神了片刻。
“哦!他們中有一個是故意碎裂道基的,是為了打破極境,再塑真我??上?,最緊要的關頭還是沒挺過來,就此逝去?!崩祥w老至今說起來仍感到惋惜,畢竟那個人比他優(yōu)秀太多。
“別擔心兄弟,你和他不一樣,他是自己主動放棄道基的?!毙苋参康馈?p> 林暮寒更加無語。
“不過也別灰心,歷史上有禁忌存在,真的斬掉道基之后再次重塑!”老閣老說的很肯定,林暮寒眸中亮起了光。
第四輪回地的歷史太過漫長,出現(xiàn)怎樣的妖孽天才都不足為奇。
直到日暮西山,講道才正式結束。這樣的講道不會是最后一次,天書閣集中了大秦皇朝最好的資源來教育這些學生。
林暮寒將小燈籠暫時拜托給柳習照料。只要不是西閣學盟中的人,林暮寒和柳習之間就不會有太大敵意。柳習的老師和徐閣老交好,林暮寒更放心一些,自己一身功法太過霸烈,不適合小燈籠修習。
秦閣老的學生沒有什么表示,只是看向林暮寒的目光多了幾分輕視。
天地間的光線已經(jīng)變得柔和,講道場中也只剩下了林暮寒自己。林暮寒在這個時候總是會想的很多,想到地球的家鄉(xiāng),想到人類文明令人壓抑的未來,還有自己的初戀……
王會來了,又帶來了很多禮品,其中還有一株半神藥。
“來人不肯留姓名,也不肯暴露來歷?!蓖鯐⒄滟F的半神藥轉交給林暮寒,道:“送禮的人越來越多,要不要詢問下徐閣老,有所選擇?”
“照單全收!”送禮的人肯定別有所圖,早晚會拍拍屁股走人,所以林暮寒心中也就不在乎這些了。
王會也不拖泥帶水,道:“明白了!下官告退。”
林暮寒回到徐閣老的道場,來到一尊青石像面前。這一任道場之主留下了一套獨特的掌法,瀟灑飄逸,不留痕跡。
林暮寒一遍遍模仿推演,直到天色破曉才突然明悟。
每一任道場之主在此留下的都是最強的影像印記,但極少會留下最基礎的經(jīng)文和吐納法。
石像摹刻的只是他們的影像,就像無聲的紀錄片,領悟多少最終還是全看個人。但林暮寒覺得,天下萬般法術的基礎吐納法,無有逾越《道初吐納法》樊籬的。
“你怎么學的這么快?”老門也很詫異。
“不經(jīng)實戰(zhàn),永遠都只是花架子。”林暮寒歪了歪頭,然后離開道場,在天書閣縱橫交錯的走廊拐了幾個彎,隨機推開了一扇陌生的門。
這樣的門有很多,遍布通往天書閣后院的那條走廊。
每一扇門后都是位于后院中的一方小世界,是靈氣充足的寶地,修煉環(huán)境僅次于閣老的道場。
這方小世界中只有一棵樹,一顆參天高的大樹。
樹下的少年有些厭煩地睜開了眼睛,對門外有陌生人闖進并不意外。
林暮寒對他的存在也不意外。
天書閣坐落在龍脈上,按照道理是不缺修煉場所的,就像城市一樣,總有些地段最繁華也最昂貴,是建豪宅的地方。
天書閣為了激勵學生,開放了部分“豪宅”,同階的任何學生都可以擁有豪宅,在豪宅里自由修煉。
當然前提只有一個,你能在同階任何一人的挑戰(zhàn)下勝出。
大抵是和擂臺一樣,守擂的人需要頻繁接受挑戰(zhàn)。只要你勝了,你就暫時擁有了自己的道場。
“上一個我留手了,所以他還能爬著出去。這一次,你可能會被抬著出去?!睒湎碌纳倌暧行├淠?。
這里不會出人命,但是為了不被更多的人打擾,對挑戰(zhàn)者下重手警戒后來者是最優(yōu)的選擇。
能占據(jù)這一處道場,本身就能說明他實力的不凡。
譚樞這種實力,都沒與資格在此角逐。
“我不喜歡你這里,我只是想試試你的劍?!绷帜汉畵u頭。
樹下的少年眉毛挑起,這話傳到他耳中已經(jīng)變了味道,成為一種挑釁。不把對手放在眼中,是一種最大的輕蔑,恐怕林暮寒也不知道,自己一句話就刺痛了眼前程劍厲的內(nèi)心。
劍隨心動,所以劍出鞘的聲音帶著三分沉悶的怒吼。伴隨著劍鳴,他身后的古樹上一根最粗壯的枝丫彎了下來。
枝丫上躍起一柄劍,一柄木頭削成的劍。木劍被精心雕刻過,劍鋒順著木頭的紋理延展,勾勒成優(yōu)美的曲線。
在劍出鞘的那一剎那間,林暮寒的瞳孔似乎微微收縮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如初,問道:“你手中有劍嗎?”
劍就在程劍厲手中,怎么會沒有劍呢?
林暮寒的眼睛當然不瞎,他的眼睛一向都很明亮,也不會無聊到去爭辯白馬非馬,木劍非劍這種問題。
可是,程劍厲的眼睛和他手中的木劍,分明在聽到這句話的一剎那間變得凌厲可怕。
程劍厲懾人的目光落在木劍上,木劍劍芒隱去,樸實無華,薄薄的嘴唇淡淡說出兩個字:“無劍!”
“不,是有劍!因為若是無劍,一根樹枝就足以,何必要費心思去把它削成劍的模樣。”林暮寒斬釘截鐵回道。
“有劍無劍,你一試便知!”程劍厲的臉色已經(jīng)微微有些變了,但當他的劍刺出的時候,依然劍如其名,像冰縫里刺出來的手術刀,冷寒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