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夫人見蘇邁和呂筱悠似乎認(rèn)識，吃驚道：“你倆認(rèn)識？”
蘇邁道：“前幾日在街上遇到過?！?p> 數(shù)日前。
東園。
蘇邁在房內(nèi)讀書，蘇軾推門而入，走到桌前收走蘇邁正在讀的書，道：“維康，別看了，出去轉(zhuǎn)轉(zhuǎn)?！?p> 蘇邁道：“去哪兒轉(zhuǎn)？”
蘇軾道：“咱們來此已好幾天了，你終日就知道埋頭讀書，也不去城里玩一玩，你小時候可是經(jīng)常囔囔著讓爹娘帶你去御街上玩呢?！?p> 蘇邁道：“爹也說了那是小時候，我現(xiàn)在長大了自然沒了那興致?！闭f著伸手去要被蘇軾拿走的那本書。
蘇軾無奈道：“你這孩子就好讀書，也不說培養(yǎng)個別的愛好。我們在京師不會停太久，去御街上玩玩轉(zhuǎn)轉(zhuǎn)吧，也算沒白來一趟?！?p> 蘇邁道：“我也不知道去哪兒轉(zhuǎn)，我還是讀書吧?！?p> 蘇軾道：“那就隨便轉(zhuǎn)轉(zhuǎn)，給你姨母和弟弟們買點吃的玩的再回來，我讓阿宗送你過去?！?p> 蘇邁見父親心意已決定要讓自己出去玩，只得起身出門去了。阿宗駕車來到御街之上，對蘇邁道：“小官人去玩吧，我在前面那株樹下等您?！?p> 蘇邁看著熱鬧的街道和川流不息的人群，數(shù)年未回京師，這里還和少時記憶中一樣繁華。他百無聊賴地漫步于街道上，采買了一堆東西后覺得可以回去向父親交差了便準(zhǔn)備打道回府。
回去途中，他見不少人圍在一處售賣字畫的攤位前，幾個人在嚷嚷著什么，也不在意，緩緩從人群旁邊路過。沒走幾步，忽聽得一女子高聲喊道：“這明明就不是蘇子瞻的字畫！”
蘇子瞻？蘇邁停下腳步，回頭望著攤位，思忖著京師街上竟然還售賣爹的字畫？他好奇心起，湊上前去，只見一位妙齡少女身著錦衣指著攤販?zhǔn)种械囊环嬥爨斓溃骸澳憧催@這字體、這畫法明明就不是蘇子瞻所作！”然后對一旁準(zhǔn)備買畫的男子道，“你別買這幅，這一看就是贗品！”
攤販道：“小娘子莫要信口雌黃！你懂什么，這可是我托人千里迢迢從杭州求來的?！?p> 準(zhǔn)備買畫的男子道：“蘇子瞻離京后確實去了杭州做通判，而且我看這畫的線條、筆法很像出自蘇子瞻之手，小娘子不懂得欣賞莫要胡說?！?p> 那少女叉腰生氣道：“我胡說？蘇子瞻的字畫不知見過多少！”
眾人聽后捧腹大笑起來。圍觀的一人道：“小娘子越說越離譜，天下誰不知蘇子瞻的墨寶一字難求，撒謊都不會撒！”
少女生氣道：“你們這群人沒見過世面就以為別人都和你們一樣嗎！”
攤販見那男子遲遲未付錢，道：“你還要不要，不要我賣別人了，想要這字畫的人多著呢！”
男子急忙掏出幾張交子遞給攤販道：“當(dāng)然要！”
少女伸手阻止道：“我說話你怎么就不聽了呢，這真的不是蘇子瞻的真跡！”
男子見其這般執(zhí)著，思索片刻，道：“你不會是也看上這幅畫，想勸走我后自己買吧?！?p> 少女啐道：“我呸！這幅畫就算只要一錢我也不會買。”
“這位小娘子所言非虛，這確實是贗品?！眹^半天的蘇邁終于開口。
少女看了眼蘇邁，眼中閃著希望之光，對攤販抬起下巴，趾高氣昂道：“看吧，又有人來伸張正義了！”
攤販打量了下蘇邁的衣著相貌，道：“我看這位小哥也是個讀書人，可別為了迎合美人而昧著良心說瞎話。”
蘇邁頓感莫名其妙，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這確實是贗品?！?p> 買畫男子將攤販即將接住的交子收回懷中，對蘇邁道：“你有何證據(jù)？”
這一問可把蘇邁給問住了，總不能說自己是蘇軾的兒子吧。
大家都知道蘇軾在地方做官，他的兒子按理說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汴京，說了八成沒人信，如果真有人信了肯定會想蘇軾的兒子既然突然出現(xiàn)，難道蘇軾也來了，萬一被新黨之人聽了去豈不壞事。
他思索片刻，道：“這畫法，還有這題字雖然模仿的很像，但還是有很大差別，只要拿出爹……蘇……蘇子瞻的真跡一對比便知。”
攤販道：“這就是真跡，你用何對比？有本事你再拿來一幅?！彼隙ㄌK邁拿不出來，自信滿滿地看著對方。
蘇邁想著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可以對比的真跡，不知如何回應(yīng)。少女見蘇邁突然啞口無言，道：“你這么清楚想必你家有，你回家取來讓他們看看！”
蘇邁低聲對少女道：“我家是有，但是沒法拿出來啊?！?p> 少女不解道：“為何沒法拿出來？”
蘇邁心念著，爹裝裱好的畫作都裝在箱子里，因為只在東園小住一段日子便走，所以大多數(shù)箱子都堆在一間空房里，實在沒法在眾多箱子里尋找，總不能讓爹在草紙上隨手寫點什么拿來吧。
少女見蘇邁若有所思，推了下他，道：“問你話呢！”
蘇邁回過神來，扯謊道：“家中畫作借給別人不便提前要回，故而沒法拿出?！?p> 攤販聽后松了口氣，道：“我看你們八成是一伙的，就是來砸場子的！今天出攤真是晦氣，遇到了兩個不識貨的！”然后對那準(zhǔn)備買畫的男子故作不耐煩道，“你還要不要，不要算了，我還不惜的賣呢！”
男子猶豫再三又將交子遞給攤販，最終買了畫準(zhǔn)備離開。少女快步上前攔住那人執(zhí)著道：“你傻?。∵@真的是贗品！若是幾貫錢，你買就買了，我也懶得費口舌多管閑事。這么貴的贗品你買回去不是傻子嘛！”
男子不耐煩地說道：“你讀過幾本書，識得字嗎！沒事就早點回家繡花，別在這兒故作斯文，丟人現(xiàn)眼！”說完甩袖離去。
少女氣得滿臉通紅，叉腰對著那男子的背影呵斥道：“我丟人現(xiàn)眼？我真的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反正又不是花我的錢，你錢多你隨意！”說完對身邊的丫鬟道，“小晴，我們走！”
少女生氣地大步朝前走著，小晴安慰道：“那些人沒見過世面，自然不認(rèn)得蘇官人的字跡，小娘子何必和這些人置氣?！?p> 少女道：“他們就是沒見過世面！蘇叔父和爹互通的書信還有字畫我不知道看過多少，所以對……”話未說完突然意識到了什么，轉(zhuǎn)身向已走遠的蘇邁奔去。
小晴一路追趕，終于和少女一同跑到了蘇邁身邊，攔住了對方的去路。
蘇邁見兩位姑娘折返回來，問道：“小娘子還有何事？”
少女狐疑地看著蘇邁，道：“你家就一幅蘇子瞻的真跡……還送人了？”
蘇邁道：“對啊，怎么了？”
少女質(zhì)疑道：“你憑一幅畫就能篤定那是贗品？你唬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