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此地長滿蓬蒿、茨棘,滿地瓦礫,大家努力了許久總算將該撿拾丟棄的廢物拾干凈。蘇軾讓阿宗放一把火燒荒,兩人將枯草點燃,所有人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濃煙滾滾,大火蔓延數(shù)十里,總算將這數(shù)十畝荒地的枯草燃燒殆盡。
隨后,阿宗在火焰已經(jīng)熄滅的田地中來回走著查看燒干凈沒,忽然地中一處引起了阿宗的注意。阿宗蹲下去,摸了下地面,是濕的,自言自語道:“怎么會是濕的?”他徒手挖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越挖土越濕潤,揣測道,“難道下面有水源?不行,我得去告訴官人?!彪S即站起身來,朝在遠(yuǎn)處休息的蘇軾跑去。
蘇軾見和自己一樣已值中年的阿宗忽然健步如飛朝自己跑來,問道:“怎么了?”
阿宗激動道:“官人,地里好像有一口暗井!”
大家正坐在地上聊天,聽阿宗這么一說也紛紛激動地站起身來,走到蘇軾身邊。蘇軾激動道:“什么!有暗井!在哪兒,快帶我去!”
阿宗帶著蘇軾等人來到疑似暗井處,道:“就是這里!”
蘇軾疑惑道:“這里是嗎?看著不像??!”然后蹲下去查看,徒手扒了下,土質(zhì)濕潤,隱約中有個小洞,有水緩緩?fù)鉂B著,對阿宗道,“把鏟子給我?!卑⒆趯㈢P子遞給他,他一邊挖著一邊道,“這下面肯定有水源。”
阿宗道:“我也是這么想的,所以剛才扒了幾下,見里面隱約有個洞就猜想可能是個暗井?!闭f著拿起另外一把鏟子也挖了起來。
王閏之問道:“阿宗,你怎么發(fā)現(xiàn)的?”
阿宗道:“我剛才燒完荒,想著在田里四處轉(zhuǎn)著,看哪處雜草沒燒干凈,突感腳下踩到了一個坑,就蹲下來查看,一摸土質(zhì)濕潤就心生疑竇,想著明明剛燒過,按理說應(yīng)該是干的才對,便猜想下面可能有水源。于是我就挖了一會兒,見有水滲出就趕緊來告訴你們?!?p> 王閏之疑惑道:“我們在這片土地上來來回回走了這么多天也沒發(fā)現(xiàn)有水,怎么今天突然就有水了,好奇怪。”
蘇軾揣測道:“估計是昨天下雨,地下水位上漲所以滲出來了?!?p> 蘇軾、阿宗挖了一會兒,水流從剛開始的一點點滲出變成了成股流出。眾人激動不已,紛紛蹲下來查看。蘇軾激動道:“沒想到這片荒地下面竟然還有暗井,有了水源便不愁灌溉……”然后仰望天空,雙手合十道,“感謝老天!感謝神明!看來天也不愿亡我??!”
王閏之、王朝云等人也紛紛感謝天地神明。
蘇軾看著暗井,又遙望數(shù)十畝的田地,開心道:“我們將來可以修個小型的水渠,引水灌溉,以后就不愁莊稼、果蔬的生長了?!彼X海中已浮現(xiàn)未來豐收之景。
王朝云靈機一動,對蘇軾道:“如此好地不如起個名字?”
蘇軾思忖片刻,道:“此地位于黃州城東門外的山坡上,不如就叫‘東坡’,如何?”
王朝云拍手稱贊:“妙啊,言簡意賅,就叫‘東坡’!東坡乃一塊福地,以后我們?nèi)页源┒佳稣踢@塊地了?!?p> 蘇軾笑道:“既然是塊福地,那我也要沾一沾福氣,以后我就自號‘東坡居士’吧?!?p> 眾人連連稱贊。
隨后的日子,蘇軾等人繼續(xù)辛勤勞作,早出晚歸。而蘇邁已奔赴汴京參加貢舉考試。
由于想要把荒地變成土質(zhì)肥沃的田地并非易事,大家忙來忙去,不知不覺已過去數(shù)月,等到數(shù)十畝地全部整頓完畢已錯過了種水稻的季節(jié),只得改種麥子。
種下麥子不到一月,地里已麥苗蒼蒼,蘇軾站在田邊看著茁壯成長的麥苗,又看著遠(yuǎn)處種的樹苗和蔬菜,對一旁的阿宗道:“數(shù)月來的辛苦沒白費,今年一家人的溫飽有望了!”
“是?。 卑⒆谡f完看著一身農(nóng)夫打扮,被太陽曬得黝黑的蘇軾,笑道:“官人如今這副模樣倒和我有幾分相似了,哪還看得出是讀書人?!?p> 蘇軾笑道:“我這叫接地氣,現(xiàn)在也算是個正兒八經(jīng)的農(nóng)夫了。古有陶淵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今有蘇子瞻躬耕東坡上,只為溫飽計。”
說到此,無奈地?fù)u搖頭,道,“以前讀前人的詩文,遇到田園詩總有一種悠然自得,縱情天地間的灑脫感,如今輪到自己卻是另一番滋味。大概人在溫飽有余的情況下,才能悠然賦詩,溫飽都解決不了,一切情趣也就成了奢侈,即使作詩也作不出‘悠然’之感來。”
阿宗笑道:“官人愛作詩,何不賦詩一首?”
蘇軾道:“寫了。我打算把我在東坡耕種的事都記錄下來,已經(jīng)寫了四首,后面應(yīng)該還會繼續(xù)寫。”
這時,阿垣路過,見蘇軾、阿宗頂著烈日站在地里聊天,道:“中午熱得很,還不會回家吃飯嗎?”阿垣是當(dāng)?shù)氐霓r(nóng)夫,自家田地離此不算太遠(yuǎn)。他知道蘇軾一介書生,不懂耕種,有時候會熱心過來指點一二。
蘇軾道:“正準(zhǔn)備回呢?!?p> 阿垣看著地里長勢不錯的麥苗,道:“數(shù)日不見,麥苗長這么高了!”
蘇軾笑道:“是啊,今年定有個好收成。”
阿垣道:“那可未必,麥苗長得太過旺盛可不是好事??!”
蘇軾疑惑道:“為何?”
阿垣道:“麥苗瘋長,年前拔節(jié)可就不抗凍了,來年未必能有好收成?!?p> 蘇軾從未種過地,以為只要種下去就有收成,沒想到還有這么多門道。阿宗自幼在蘇家伺候,除了家事,沒做過農(nóng)活。兩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蘇軾道:“那可如何是好,還望阿垣指教?”
阿垣道:“簡單得很,要想收成好,讓牛羊來地里踩一踩就行。”
蘇軾震驚道:“就這?”
阿垣點點頭,笑道:“就這。”
蘇軾再度拜謝道:“多謝提醒,我下午就牽牛來地里踩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