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這棵樹的位置在整個世界的正中央,并且就算我能看見他,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這棵樹始終讓我有一種無法言喻的距離感,而恰恰這種距離感,讓我日漸產(chǎn)生了一種懈怠感。豐富的物質(zhì)生活無疑在對人的內(nèi)心進行著不斷的腐蝕,而日子在一天天的過去。
我雖然并沒有表現(xiàn)得很急,但是我明白,如果不提早出發(fā)去尋找那棵樹的真正秘密所在。我遲早會被這座城市所吞沒,或者很快淪落在這個酒店里面,甚至,我會違背自己的初衷,如同野獸一樣,去街上和其他人一樣去殺人放火。但是我與別人真正的不同是,我周圍的的人看似在傷害他人,其實心底是善良的,只不過表達方式的問題。而我,則是變成了一頭真正瘋狂的野獸。
這樣的形容似乎并沒有什么問題,因為這兩天里面我發(fā)現(xiàn)自己吃起飯來真的像一只野獸一樣,直接從冰箱里面取出來的東西,沒有經(jīng)過熱加工便開始大快朵頤了,雖然偶爾這樣,但是回想起來還是令我有些擔(dān)心自己的心理是否還正常。
假如我一直在沒有善之國道德約束之下做出善的行為,那么是否就意味著我的變成了一個“惡人”?
我抱著這種懷疑和自我審查的態(tài)度給小垣打了電話,我知道只有她能了解我,或許能開導(dǎo)一下我,當(dāng)然,我不可能去大街上隨便找個人聊會兒天,如果真的這么去做,不會被打也會被別人看成是個惡之國里面的神經(jīng)病,除非我亮出我是善之國的人的身份,但是我并不認(rèn)為會有人會吃我這一套。
小垣接了我的電話以后,匆匆應(yīng)了兩句就掛上了電話,過了一陣子,她便趕到了我這里,這樣看來我想著自己似乎對于她可能還是很重要的,便不免有些欣慰。
原來我認(rèn)為她這樣做只是出于對我的一種同情,或是一種對我的認(rèn)同。但是經(jīng)過了這么多天,我對這一切有著更為清晰的認(rèn)識。但是我并不想說出來,因為善之國里面的有些話說出來對于惡之國的她來說是一種傷害。
她進了房間,看著坐在沙發(fā)上披著一個毯子的我,似乎明白我已經(jīng)卸下了很多對她心理上的防備,便也沒有多說什么,而是用一種關(guān)愛小動物一般的憐憫眼神看著我,而我則看到她手上拿了一個飯盒。
“我給你帶了飯哦?!彼e起飯盒向我表明有一頓大餐在等著我。而我卻并不知道該怎么回應(yīng)她,出于我現(xiàn)在的窘境,胡子拉碴如同一個酗完酒的流浪漢一般,但也許這種狀態(tài),在這個世界里面,用相反的思維去理解,才是正確的,“積極”的狀態(tài)吧。
“我也學(xué)你的做了土豆炒牛肉?!彼f完,就溜進了廚房,一陣碗筷的響聲之后,她展示出了她的手藝,我一看,確實,色澤鮮亮,令人不禁胃口大開。且感嘆道美食在兩個世界里面卻是有些共通之處。
剛好這會兒肚子也有些餓,便情不自禁地從沙發(fā)上連滾帶爬地站了起來,走到了桌前準(zhǔn)備和她共進晚餐。每次只要她以來,我便會感到一種簡單的開心,并不是這飯菜的緣故,而是她的天真和眼神之中散發(fā)出一種略帶頹廢感的樂觀,讓我產(chǎn)生了一種共鳴感,而這種共鳴感,恰恰是在善之國里面我所體會不到的。
吃飯間,我把我在文具店看到的那個老頭的事情說給了她聽,并表示確實她做的菜比我好吃多了。
而她并沒有吃多少,反而在一直看著我便說邊吃,似乎這樣她感到很享受。我知道,我那狼吞虎咽的樣子反映出了她手藝很不錯,也令她略帶有成就感。吃完之后,她鄭重其事地把碗筷收了起來,又進入了廚房。這頓飯對我來說就真的就像是雪中送炭一般,重新讓我恢復(fù)了精力和活力,讓我的腦子開始重新思考著目前最重要的問題,那就是該如何逃離這個世界。
我重新拿出了那本書,我已經(jīng)看到266頁了,但是能在那一頁上找到的線索很有限,我可以肯定,從那個老頭的語氣中來看,他所說的似乎在并不像是在開完笑,但是,在這一頁名字叫“顛倒行走的人”的章節(jié)之中,作者主要介紹了他對于這個世界主要的一些學(xué)術(shù)界的論調(diào)的一種反諷,并且所用的語調(diào)非常之夸張,甚至有些地方,竟能令我有些感同身受,仿佛作者和我來自于同樣一個世界,毫不夸張的說,也許只有一個善之國的人才能寫出這些東西出來,但除此之外,我找不出任何關(guān)于有寫那棵樹的事情。
也許,那個老頭記錯了?我也許應(yīng)該多問兩句的,也許我應(yīng)該當(dāng)時就看看這本書的266頁,和他來個面對面的討論,但是現(xiàn)在后悔似乎有些晚了。
小垣終于忙完了,她從廚房里面出來了,我把手里的書遞給她,希望她能從惡之國人的角度來看看這一頁究竟有些什么線索藏在里面,但是我并不抱任何的希望。
她看了一會兒,表情很平淡,或許是因為她原來看過這本書,所以對于書的內(nèi)容都了如指掌了。過了一會兒,她似乎終于看到了第266頁,邊看的更加的專注,來對這頁書進行著嚴(yán)謹(jǐn)?shù)姆治觥?p> 這一頁她看了很久,并且邊看邊點頭,似乎對于書中那種激進且充滿了夸張的諷刺內(nèi)容抱有某種認(rèn)同感。
之后,她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整個人一下子沙發(fā)上挺起了身子。
“有什么線索嗎?”我問她。
她趕忙把書拿到了我的眼前,興奮地用手指指著第266頁的倒數(shù)第二行。我從她手里面接過來了書??吹搅诉@一行字。
“每一個的最終命運都是一樣的,無論是這個世界的人,還是那些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p> 這樣的句子的確讓我這善之國的人有些好奇,就問小垣:“這句話有什么問題嗎?”
小垣撇了撇嘴,腦袋晃了晃對我說道:“并不是說這句話有什么問題。而是我覺得他在說明了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他最后一章里面說了解決一切問題的解決辦法就是那棵樹,不是嗎?”她眨了眨眼睛,似乎表示對于這件事情她持有著很獨特的觀點。
“也就說他知道這棵樹的重要性,但是他并沒有說明如何通過這棵樹,去解決這個世界的‘惡’的問題。而是強調(diào)了一點,那就是所有的人哪怕是這個世界的人,還是另一個世界的人,我并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知道有善之國,但是他至少說了所有的人的命運都是一樣的,最后解決問題的方法就在那棵樹里面。問題現(xiàn)在不是很明確了嗎?”
“好吧,你是說我可以通過那棵樹回去是嗎?”我其實并不知道小垣想要說明什么,只是大概的推測,但是,至少我和她現(xiàn)在的意見都一致,那就是那棵樹才是真正的關(guān)鍵。
小垣又把書從我手中搶了回去,當(dāng)她翻過這一頁的時候,她興奮地說道:“你快看!”她指著另一面的書中間,我頭伸過去仔細一看,原來第二頁被人撕掉了,而且似乎撕得很匆忙,留下了尖齒狀的破損痕跡。
現(xiàn)在,看來又該是去拜訪那個老頭兒的時候了,我想起了他那里的書架上有很多本《善與惡》,只是后悔,當(dāng)時沒有多問幾句,或者順手再帶走一本書。
很明顯,我現(xiàn)在手中的這本書是我離開這個世界的一個重要的途徑,書中每一個字都是一種對我來說很重要的線索,所以,現(xiàn)在的我必須得找到一本完整的《善與惡》。
我和小垣馬上出發(fā)了,根據(jù)我的記憶,很快便找到了我上一次拜訪過的那家文具店。
這次,似乎氣氛和上一次有著明顯的不同,店內(nèi)那個服務(wù)員已經(jīng)換成了一個老大媽,雖然說都是老人家,但是這位的脾氣就很暴躁,典型的惡之國人,我和小垣一走進去,她就開始對我倆大聲咒罵著,用惡之國的禮儀來對我們進行著熱情的歡迎。
好吧,我并沒有理會這個大媽。并且猜測著這個大媽并不可能是那個老頭的妻子或者是傭人什么的,因為我不相信一個那樣似溫文爾雅的人會娶這樣一個聒噪的女人或者說去雇傭這樣一個年齡這么大的大媽來幫他的忙。
很快,我在層層的貨架之后找到了賣地圖的地方,這個架子上擺滿了大張的印制好的地圖,和一些小的地圖冊子就這樣散亂地堆放在一旁。而小垣東看看西看看,似乎對這家門面很小,但是店內(nèi)面積卻異常大的文具店充滿了興趣,開始這里摸摸,那里看看。現(xiàn)在又開始對一個很小的類似水晶球的玩具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開始拿在手中不停看著,于是,我便一個人在急忙地搜尋著那個擺滿了《善與惡》的書架。
找了大半天之后,我便意識到這書似乎是消失了,我是找到了那個架子,但是書架上擺的確是另外一些起它的亂七八糟的書籍,我隨手抽出來一本,便發(fā)現(xiàn)根本就不是《善與惡》,這下,我有些迷失了,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于是,在這種迫不得已的情況之下,我只得去問問那個大媽服務(wù)員。
我擺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出來,然后露出一種搶劫犯的眼神來盯著她,要知道,這是一種禮貌。然后,我便開口問那個老板去哪兒了。
“你說的那個糟老頭兒已經(jīng)掛了!”這個老婆娘大聲叫嚷著,生怕別人聽不見她的聲音。
我一聽,瞬間感到事情發(fā)展的有些突然,追問道:“什么?掛了?店主是去世了嗎?那最里面前天還在書架上擺著的那些書名叫《善與惡》的書去哪兒了?”
“全部燒了!糟老頭兒的遺囑里面寫的清清楚楚,這所有的書在他死后都必須清理掉,最好是燒掉,我是他的一個親戚,現(xiàn)在負責(zé)接著運營這家店!”老太婆終于吼完了,我也明白所有的線索都在這里戛然而止,整個人一下便低沉了下去。要知道,這個老頭可能會是我現(xiàn)在能夠找見的唯一線索。
我的情緒有些低落,便低下了頭想離開這家店,這個時候小垣發(fā)現(xiàn)了我的表情不是很對勁,便馬上跟了過來。
但就在我和小垣出門的那一瞬間,老板娘突然又開始大聲嚷嚷了起來:“小伙子!我看你人還行的,如果你需要那本書的話,其實還留了一本!他有個弟弟,也是個半死不活的老頭,他在把他哥的遺體運走以后,便悄悄從我那兒從這一堆書里面拿走了一本,我當(dāng)時也沒說什么,因為我知道他們這一家子也夠可憐的了,一生都沒怎么做過壞事,真的是,我估計他是轉(zhuǎn)生不了了?!?p> 老太婆這話鋒一轉(zhuǎn),仿佛給我打了一針興奮劑,我和小垣便趕忙回頭向老太婆詢問那老頭兒的弟弟在哪兒,她便隨手拿出了一個名片遞給了我,我一看,上面寫著:惡之谷基金會。然后下面就是聯(lián)系電話,我迅速往兜里一揣,謝了老板娘,和小垣一同急匆匆地沖出了店門。
“等會兒!”走了一會兒后身后的小垣叫住了我,我看她那略帶憂傷的表情,反著理解的話,也就是說她這個時候很開心。之后,她從她那方方正正的挎包里面迅速拿出了一個東西,我一看,不出所料,就是剛才她在店里一直好奇地把玩著的水晶球,她說道:“看!”像是一個驚喜一樣,但是我并沒有感到任何的驚喜,這時候的我滿心都想著如何去找到那本完整的《善與惡》和如何的回到善之國。
小垣看我沒有任何反應(yīng),便眨了下眼睛,像是要給我展示什么神奇的東西。她把那個水晶球放到背后,然后不停地晃動,之后,她把那個水晶球又從背后伸到了我的眼前,此刻,我看見水晶球里面閃爍著無數(shù)的雪花,在緩緩地飄落到地面,小垣盯著我看,然后努力地笑著,雖然說很勉強,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我的心里卻一陣難過,因為整個過程中我只是在考慮著如何離開這個地方,是的,一直在想離開這個地方,卻并沒有替小垣著想,但是,這個時候,我看到小垣很開心,她發(fā)那發(fā)自內(nèi)心的開心也同樣在牽動著我的心弦。
但我明白,時候不等人的,于是,我便拉起了小垣的手,開始在滿街的殺人放血的場面和被殺的呼喊著的混亂人群之中左右沖撞著,向我的酒店趕去。時間不等人的,因為我知道我并不能夠確保,他那個弟弟也會步了他哥哥的后塵,說死也就死了。
很快,我便和小垣一路小跑,來到了酒店,進了房間之后,小垣氣喘吁吁地坐在了沙發(fā)上,我拿出了一杯水給她之后,便從口袋里面拿出了那張名片,我看著那個名片上面,明確地寫著:“責(zé)任董事長:何林濤”,下面則是他的聯(lián)系方式。
這樣一個老人并且有這樣的一個基金會的責(zé)任董事的身份,著實讓人感到這個這兄弟兩個人似乎有著某種深厚的背景,他們和這本書的作者究竟有什么樣的聯(lián)系呢?或者說他們是否知道這本書的作者的下落呢?
對于這些問題,我知道要是能夠了解清楚的話,或許對于重新回到另一個世界的機會會變地更大一些,而現(xiàn)在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找到那本完整本的《善與惡》。
我打通了電話,接電話的是一個年輕的女性,當(dāng)然,按著這世界的禮儀,這個小姑娘一開始便氣哼哼地對我說道:“請問你有什么事情?沒事的話我就掛了?!?p> 這個口氣像是秘書一樣的小姑娘說完,便準(zhǔn)備掛電話了,而我則是壓低了聲音對她說到:“現(xiàn)在,去找你們的董事長,我有一個非常好的項目要和你們的董事長說一下,還有,一件事情,就是,你給他說,我知道且認(rèn)識他哥哥?!?p>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的語氣開始變地自然而然且異常的冷漠起來了,或許是在這里的時間越長,我已經(jīng)開始慢慢習(xí)慣了,但是這并不是我想要的。
秘書沒有說話,而是拿出了紙和筆,似乎在做著什么記錄,然后,便對我充滿了不屑地說道:“轉(zhuǎn)接中?!?p> 很快,我聽見了電話被接起的聲音,但卻并沒有聽見任何人說話,我問了一聲:“喂?有人嗎?”依舊沒有聽見任何人的聲音,就在當(dāng)我忍無可忍打算掛電話的時候,電話那頭突然發(fā)出了聲音,一個聽著像是年事已高的老頭兒正在艱難的喘氣,過了一會兒后才說道:“是誰?誰認(rèn)識我哥哥?你有什么事情嗎?”
我看著手中的名片,想象著這個老頭兒的樣子,或許和他哥一樣,也是滿頭的白發(fā),撐著一根拐著才能走動路,但是脾氣又卻像是從善之國人的那樣一個老頭兒。
“您好,我有一次去過你哥哥的文具店,并且和您的的哥哥做過一次短暫的交流,而且,我想說的是?!蔽掖丝炭匆娦≡街於⒅铱?,可能我打電話的時候的表情很奇怪。
對方在一陣沉默之后,我從電話里聽到他像是在翻找著什么東西。然后“砰”的一聲,他將一個東西扔在了桌子上,我在電話這邊,依稀可以判斷桌子上這時候放著的因該是一本書。這時,電話的另一頭終于開始講話:“我知道你是誰,你,你是來找這本書的?”
既然他已經(jīng)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便不再啰嗦,直接說道:“是的,我是想要那本《善與惡》的書,因為這本書對我非常重要,要是你不相信,我可以當(dāng)面向你解釋,我想要這本書找到某些線索,然后回到......”
還沒等我把話說完,對方便突然用一聲咳嗽打斷了我的話,并且我聽見了書頁的翻動聲,
老頭說道:“不用多說了,我知道你需要這本書,但有些事情我并不能一時半會兒說明,我知道你從哪里來,也知道你要去哪兒,我這樣說,問題會不會變得簡單一些?”
我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小垣,她似乎也在期待著對方的回答。而現(xiàn)在的情況很明確,那就是對方知道我是什么人,并且知道我是從哪里來的,從這一點來說,我已經(jīng)明白我可以從這個名叫“何林濤”人那里取到十分重要的信息。而且極有可能,從他那和善的腔調(diào)中我似乎有種感覺,那就是這個人也并非屬于這個世界。
我興奮但卻依舊謹(jǐn)慎問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可能會有一些問題來問您,假如說您真的知道我是從哪里來的話,有什么辦法能讓我回去?”
但是對方似乎并不急著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說道:“這個問題你因該自己很清楚,但是你卻并不想回答自己,不是嗎?”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我說道。
老頭停頓了一下,終于給我了一個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回答:“你要想知道你怎么回去,你必須得先明白是為什么會來到這兒。”
面對這個老頭所反給我提出的問題,我則是一頭霧水,我是怎么來的?我只記得我一覺醒過來便來到了這個世界,莫名其妙地便來到了這個我完全陌生的地方,所有的人都和善之國的所作所為相反,甚至連情緒都是相反的,總之,除了飲食起它都是反的。
“好吧”我說,“我并不知道我是怎么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我也并不知道為什么會來到這個世界,我只是睡了一覺,一切便都不一樣了。”
老頭卻似乎對我的回答抱著無所謂的態(tài)度,繼續(xù)對我說:“很好,我明白了,現(xiàn)在把你我馬上找人把書給你送過去?!?p> 他知道我住在哪兒?這就有些詭異了,一個知道我的從哪兒來的人,一個說話如此慈祥和藹的人,一切似乎都是這樣的明顯,他是和我來自同一個世界的人,并且他對我的事情了如指掌,現(xiàn)在,或許我應(yīng)該去找到這個老頭,并且當(dāng)面問清楚所有的問題。
老頭又說到:“最后我還是提醒你一句,如果還想回去,那么認(rèn)真想一下,你為什么會來到這個世界?!闭f罷,便掛了電話。
雖然是一個我并不認(rèn)識的老頭,但是簡單幾句交流之中,我卻仿佛聽到了在善之國里面久違的說話方式,這種自然而然的談吐,以及他口中對于我目前情況的了解,令我感到惶恐,但究其原因,卻不得而知。
我并沒有完全把老頭說的話告訴給小垣,只是大概地把老頭同意把書借給我,并且會給我送上門來的事情告訴了她,這令她感到不可思議,但是她也并不能找出什么緣由來,只是感到只要和我沾上邊的事情,在她的眼中,都是讓人那樣的捉摸不透。
我和她就這樣一直靜靜地等到了太陽升起,街道上的喧囂聲此刻才靜了下來,從窗戶往外望去,“惡之國”顯得是那樣的肅靜,像是所有的人在結(jié)束了一天辛苦的殺人放火之后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我住在頂樓,隱約之中看見那個始終被濃厚煙霧遮擋之后的大樹,就像一個孤獨的巨人,佇立在“惡之國”中,也就是這個世界的中央,靜靜地俯視著這個世界。
既然這個世界所有的生命都來自這棵樹,那么,生和死似乎都與人自身并沒有了什么關(guān)系,而這個世界的人完全將這整個世界延續(xù)的命運寄托在了這棵樹上面,所以,一旦規(guī)則已經(jīng)制定好,那么,這個世界的人一生下來所面臨的選擇便是不停地做殺人和作惡,從太陽落下,至太陽升起,所有的情感和價值觀都是和“善之國”完全相反的。在這個世界,殺一個人是為了讓這個人更好地活著,而在“善之國”,則是救一個人是為了讓這個人好好活著,所以說,兩個世界的人其實都是在做同樣的事情,而不過因為長期地世代地在不同的規(guī)則影響下,兩個世界的人所對“善”的行為表達包括情感表達都產(chǎn)生了相反的變化,不是嗎?但是,對于我自身產(chǎn)生的困惑而言,這兩個世界的價值觀和道德觀,僅僅就是為了能夠讓自己的種族能夠在這個世界上繼續(xù)存在下去嗎?
為了滿足自己的自我的崇高情感,為了滿足自己在世界上有一個好的心態(tài)繼續(xù)活下去,而去行好事,并且這樣能夠激勵整個人類社會的信心,讓大家都來去行善,這樣的人生,似乎是每一個“善之國”的人生活標(biāo)準(zhǔn),我也是如此。且在長期的潛移默化的影響之下,像我這樣一個有著不同意見的人也會這樣去做,結(jié)果卻是陷入了更為深重的迷惑和困局之中,只是找不到任何的理由,這一切難道只是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
在“惡之國”我現(xiàn)在似乎看見的和那善之國并沒有什么不同,但是,因為我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我并不能在那棵樹上面重生,但是我知道,就算我回去,就算我能夠活的像一個人一樣在善之國里成立一個家庭,且在這個家庭里面生兒育女,就算這樣,最終我也無法回避那個一直存在于內(nèi)心,困惑著我的疑問。
就在我思考的功夫,小垣則是不停的把玩并且認(rèn)真觀看著她從文具店里面帶出來的那個水晶球,但是也許是小垣第一次看見如此特別的東西,所以顯得很好奇,并且不自覺地露出一副令人忍俊不禁的表情。
我能體會到此刻在她內(nèi)心之中洋溢著的平和和安詳,也許,這個水晶球也是從善之國帶過來的,因為我不能想象出在惡之國里有什么樣的人能夠設(shè)計出如此精美的東西出來。這讓我想到了小方,那個我在另一個世界的朋友,她似乎對于任何我送給她的禮物都是那樣的順其自然,并不為任何我精心準(zhǔn)備的任何禮物,而感到哪怕一絲的興奮和好奇,只是純粹的客套而已,當(dāng)然,也許她在善之國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一切的唾手可得的美好事物,所以顯得有些漫不經(jīng)心,她在臉上總是保持著一種令人感到積極到麻木的,充滿笑意的表情,但同樣的,這種表情對我來說也只是充滿了乏味和無趣。
不一會兒,門鈴響了,但那來客似乎只按了一下就憋不住了那暴脾氣,開始用拳頭重重地砸著門,小垣抬起了頭來困惑地看著我,我便過去開門,打開門一看,卻發(fā)現(xiàn)來者是一個女人,身著高調(diào)且略顯普通的紅色大衣,戴著眼鏡,濃厚的粉底涂在她臉上,倒讓她顯得像是一個剛剛從舞臺上下來的話劇演員。我沒有說什么,只是按照這個世界的禮儀,我惡狠狠地看了她一眼,當(dāng)然,這并不是我故意裝出來的,然后便從她的手上接過了那個看似是包裹的東西,然后用力地關(guān)上了門,動作一氣呵成,而則我急匆匆地回到桌前,滿心只想知道那頁被撕掉的書上寫了些什么。
小垣看見我手中的盒子,便放下了水晶球,上前來準(zhǔn)備同我一起來見證那被撕掉的一頁究竟有什么。
我迅速將那個紙盒子拆開,然后發(fā)現(xiàn)放在其中的并不是原來的那本《善與惡》的黑白封面,而是一本用牛皮紙作封面的書,封面上并沒有寫書的名字。我打開了這本書,開始看到了熟悉的第一章:“我并不屬于這個世界”,順道看了下其中的內(nèi)容,確認(rèn)和原來的是一樣的。放下心來之后,便直接向第267頁翻去,到了第266頁,我又再次看到了那一行字:“每一個的最終命運都是一樣的,無論是這個世界的人,還是那些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睕]多想我便翻了過去,終于,第267頁完整地出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
小垣疑惑且興奮地問道:“有那一頁嗎?為什么封面看著和原來的不一樣?”
我點了點頭說道:“是這本!”然后便低頭默默閱讀了起來。
但在讀完之后,似乎只是將上一頁所對兩個世界的人,都存在著相同命運的論調(diào)進行了一番闡釋,沒有任何關(guān)于那棵樹的描寫,也沒與任何地點或是任何一句提到了如何離開這個世界的方法,我并沒有放棄,翻到下一頁繼續(xù)認(rèn)真的閱讀,但是越是充滿期待,書中的內(nèi)容就越發(fā)的沒有任何的新意,只是在一遍遍地重復(fù)著所一直強調(diào)著的對于“命運”和生命之樹緊密聯(lián)系的論調(diào)。
沒有任何的線索,我對這樣的結(jié)果感到萬分的失望,為什么?我的命運難道就是注定要在這個世界里面一直活到死為止嗎?難道我真的回不去了?
小垣看到了我失望的表情之后似乎比我更為著急,她上前從我手中拿過了那本書,想來看看究竟上面寫了什么。但是,過了一會兒,她也似乎并不能找出任何更有利的線索出來。
“看來我現(xiàn)在只能去那棵樹上找出答案了?!蔽覠o奈地對小垣說道,疲憊加上對于現(xiàn)實的無奈,讓我此刻顯得有些沮喪。說來也可笑,我只是在一個文具店里面聽信了一個老頭給說的話,就開始瘋狂地以為我可以馬上找到什么線索了。
“你為什么不親自去找一下那個人的弟弟呢?”小垣似乎并沒有同我一樣放棄希望,而是在繼續(xù)為我出謀劃策,但是我知道她是不可能明白我的心情的,她表現(xiàn)不出沮喪只是因為我和她是不同世界的人,不是嗎?
小垣看到我的心情似乎十分地低落,便不再說什么,而是故意裝出來一個勉強的“笑容”,似乎想讓我變得開心一點。
“你能別笑了嗎?”我突然說道,然后便馬上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過分了。
我丟下了她,一個人獨自快步地走入了廚房,打開說水龍頭接著水不停地拍打著自己的臉,希望能讓自己恢復(fù)冷靜。我抬頭看了一鏡子之中的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在這個世界之中待了這么長一段時間的我,似乎已經(jīng)缺失了某種生命力,痛苦和憂郁的表情竟然就這樣自然而然地存在于我的臉上。
畢竟,我無法像惡之國的人一樣,可以以一種無所謂的態(tài)度面對死亡,反之,假如我在這個世界的死了,就會永遠地消失了,不會重生,也不會有人記得我。當(dāng)然,也許小垣還會記得我,也因為有她在,現(xiàn)在的我也許不會感到痛苦和絕望,因為直到現(xiàn)在,她并沒有拋棄我,也許,在她的幫助下,我也許可以在以后發(fā)現(xiàn)更多的線索也說不定?當(dāng)然,我知道這種可能性很小,但是,這樣的自我安慰會讓我好受一點。
我到了客廳,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小垣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臉埋進了兩腿之間,似乎有些難過,我則意識到剛剛我所說的話的確是有些過分了,但是我又想了一下,不對啊,反著理解的話,難過在惡之國是表達她們內(nèi)心很開心的一種方式啊。于是,我沒有多在意,便一言不發(fā)地坐在了她的旁邊,且距離她稍微遠一些,重新?lián)炱鹆四潜尽渡婆c惡》,因為心中此刻的思維是如此的混亂,只得沒頭緒地亂翻起來。
突然,我似乎聽見將臉埋在雙腿之間,并且蹲坐著的小垣發(fā)出隱隱地啜泣聲,我開始覺得有些不對了,為什么,我并沒有找到線索,而且我想她應(yīng)該明白我現(xiàn)在的處境,我并不是很開心,那么她為什么要哭?假如說這個世界的難過就是開心的表現(xiàn)的話,那么她哭也就是說明她現(xiàn)在更加地開心了?
可是有些地方并不對勁,我似乎隱隱感到在某種層面上感到小垣確實很難過,于是,我放下了書,輕輕地問她:“你怎么了?”
這下,她終于把頭抬了起來,我看見了她那紅紅的眼眶已經(jīng)變得濕潤了,并且臉上有淚水滑落的痕跡,這令我感到十分的詫異,因為在此時此刻,我在她的眼睛里面看不到任何的快樂,只有憂傷和某種隱含的怨言。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毙≡f完又埋下了頭,她似乎并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她因何而哭。
“你難過嗎?”我試探性地問了一下,因為我想要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不知為何,我似乎能夠感受到她此刻略帶任性的悲傷。但我明白她并不是一個從我那個世界里面來的人,她是不會有像普通女孩那樣的脾氣的。
而恰恰就是現(xiàn)在,我看到的是一個普通的的女孩子在我面前在撒氣。
她沒有回答我,而是自己站了起來,用手心抹了一下自己的臉頰上的淚痕,看了一下我,眼睛深處閃現(xiàn)著某種幽怨的目光。之后便拿起了自己的挎包,離開了房間。
我知道自己剛才的反應(yīng)有些偏激了,但是更令我驚訝的是,她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擁有了一個來自善之國女孩一樣的脾氣和性格。難道是和我在一起的時間長了之后也有了來自“善之國”的人的特征?
也許是吧,也許受到我這樣一個性格陰晴不定的人的影響,會產(chǎn)生令人意想不到的變化吧。
想到這里,我又想起了那個叫何林濤的人問我的問題,那就是,我為什么會來到這個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