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之中,董卓大馬金刀地坐在主位之上,李傕單膝跪在了董卓面前,低著頭,冷汗不停地往下滴落。
郭汜以及董卓手下的其他諸將也全都站在帳內(nèi),耷拉著腦袋,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董卓盯著李傕看了一眼,從桌案上端起了一杯熱酒,一飲而盡,陰著臉說道:
“起來吧!今日未能攻破廣宗,這怨不得你,是我低估城內(nèi)的黃巾了?!?p> 雖然董卓發(fā)話了,可是李傕依舊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
“今日本是屬下之過,怎能讓中郎無故為屬下受過,若是屬下能身先士卒,而不是躲在后方的話,或許廣宗今天已經(jīng)被攻下來了?!?p> “哼!”
董卓冷哼一聲,重重地將杯子摔在了桌上,大吼道:
“我叫你起來,你聽到了沒有?”
看著董卓陰沉的臉,李傕深吸了一口冷氣,吞了口唾沫,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眼見氣氛有些凝重,生怕董卓一怒之下就取了李傕頭顱的郭汜硬著頭皮站了出來,小聲說道:
“中郎,今日我等雖未能成功攻下廣宗,但也并不是一無所獲?!?p> “哦?”
董卓瞇著眼,轉頭瞥了郭汜一眼,說道:
“你看出了什么?”
郭汜慢慢走近了一步,小心翼翼地給董卓斟滿了酒,輕聲說道:
“中郎,今日我軍雖沒有太大的斬獲,但我們好歹摸清楚了城內(nèi)黃巾的底細?!?p> 瞪了郭汜一眼,董卓面無表情地說道:
“有事兒就說,我等皆是邊郡武人,別學洛陽的那些酸腐儒生,一天竟玩這些虛的!”
郭汜臉色有些尷尬,只好彎著腰,輕聲說道:
“中郎,今日我軍初戰(zhàn)不利,士氣低落,無奈只有鳴金收兵。
一方既退,尋常將領都知趁勢沖殺一番,橫行整個冀州的張角不可能不知道,但城內(nèi)黃巾卻偃旗息鼓了,并未趁勝追擊,必定是城內(nèi)黃巾自保有余而進取不足,害怕追擊損失太大,被我軍趁機取了這廣宗城?!?p> 董卓端起酒杯,輕輕的抿了一口,點了點頭,說道:
“的確有這個可能,不過若是張角另有算計,故意不攻,那又該如何?”
郭汜笑了笑,接著說道:
“中郎,此事不難,我等明日再戰(zhàn),雖然廣宗無法輕易攻下,但可以讓稚然退兵的時候故意賣黃巾幾個破綻,一個能夠重創(chuàng)我軍先鋒的機會可比張角他們慢慢謀劃,耍一些陰謀詭計要劃算得多。”
聽著,董卓慢慢的點了點頭,看著董卓有些意動,郭汜便接著說道:
“若是黃巾不追,那便是黃巾實力不足,我等便再無后顧之憂,可以慢慢地炮制張角,若是追了,那便由我率領西涼鐵騎從中殺出,吃下張角出來的追兵,讓張角吃了這個啞巴虧?!?p> 董卓閉上了眼睛,輕輕晃動著酒杯,想了想,片刻之后,緩緩地說道:
“好吧!事到如今也別無他法,這事就按照你說的辦。”
接著睜開了眼,死盯著李傕,眼神就像是兩把銳利的劍,說道:
“稚然,再給你一次機會,若是這次還出錯,什么下場,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聲音并不兇惡,反而很是舒緩,可是落到了李傕的耳中,就如同來自地獄的魔音一般,讓他直打哆嗦。
愕然之中,李傕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跪了下去,不敢與董卓對視,低著頭,顫抖著聲音說道:
“請中郎放心,不會有下一次了?!?p> 董卓點了點頭,輕輕揉了揉額頭,感覺格外的疲倦,嘆了口氣,向諸將擺了擺手,說道:
“我累了,下去吧!”
眾將朝著董卓恭敬地行了一禮,轉身退了出去。
……
天才剛亮,密集的鼓聲便傳遍了整個戰(zhàn)場,在李傕的催促下,北軍又展開了新一輪的攻勢。
昨日在戰(zhàn)場并未取得上風,導致回營之后飽受西涼兵馬的調侃,這讓整個北軍上下心中都憋了一口氣,使得戰(zhàn)斗才一開始就很快進入的白熱化。
身為京師禁衛(wèi),北軍五校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榮譽感,攻城一開始,北軍就有大量的伍長,什長,都統(tǒng),甚至是牙將親自舉著大盾,銜著刀,順著云梯往上爬。
若不是北軍中有大量的軍官被董卓架空了,身先士卒,親自帶人往上沖的軍官可能會更多。
數(shù)量龐大的弓弩手在下方掩護著向上攀爬的袍澤,一輛輛井闌也被推著向著城墻靠近。
在北軍瘋狂地攻擊下,黃巾一時間竟被壓制住了。
看著北軍漸漸地在城墻上打出了幾個缺口,張梁一邊嘶吼著讓其余各地的黃巾往缺口處匯集,一邊向著張角走去。
“大哥,今天北軍就像是瘋了,一個個都不要命了似的往上沖。”
“哦!那又如何,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你莫不是認為單單憑借一時的勇力便可攻下廣宗?”
看著皺著眉頭,神色有些緊張的弟弟,張角輕笑一聲,從桌上的水壺中倒了一杯水給張梁遞了過去,面色平靜的說道。
看著哥哥面不改色,張梁也一下子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將張角遞過來的水仰頭喝盡,說道:
“我自不會認為朝廷兵馬會如此輕易地攻破由我軍重兵把守的廣宗城,我只是害怕北軍這樣會打擊我軍士氣罷了?!?p> “打擊我軍士氣?”
聽到弟弟的話,張角突然放肆大笑了一聲,說道:
“只不過是一群朝中大人物們的棋子罷了,給他們一點兒希望,當他們的那點兒希望被自己人親手毀掉的時候才能真正的給予他們絕望?!?p> 張梁心中一突,皺著眉頭接著說道:
“那我們還增援城墻嗎?”
張角咧了咧嘴,冷笑一聲;
“為什么不呢?若是連一點兒增援都沒有,玩兒脫了,那就不好了。”
張梁點了點頭,就準備轉身離去,張角卻突然叫住了他,歪著頭,說道:
“記住,增援要把握住一個度,可別一下子將他們打狠了?!?p> 張梁點了點頭,便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