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是楊賜的聲音,張林便嘴角上揚,深深的松了口氣,心中大定,就連最后一絲因為與張讓硬碰硬而產(chǎn)生的恐懼感也蕩然無存。
側(cè)身朝著楊賜恭敬的一禮,“廷尉左監(jiān)張林,參見楊公!”
楊賜面色溫和,和藹的就像是一位退休了的鄰家老大爺,朝著張林微微點頭,說道:
“做的不錯,先下去吧!”
“諾!”張林隨即退到了楊賜身后。
“楊賜!你是要包庇你手下的屬官嗎?”見張林退去,張讓便心有余悸的轉(zhuǎn)移了目標(biāo),盯著楊賜喝道。
“哦!”楊賜冷笑一聲,瞥著張讓說道:“不知我這屬官犯了何罪,竟得張常侍如此掛念!”
“目無中官,不敬上官如何?”
“呵!”躲在楊賜身后,張林不屑的笑了一聲,走出來向著張讓一拱手,說道:“林之言,句句皆屬實,不知哪句是污言陋語,竟入不得常侍之耳,莫非是言及天子,常侍心虛了不成?”
“你小子給我閉嘴?!睆堊寫嵟牡闪藦埩忠谎?,從鼻子里噴出一股熱氣,“我與你家主官說話,什么時候輪得到你來插嘴!”
“哈哈!”楊賜無視了張讓的怒喝,大笑了兩聲,轉(zhuǎn)身拍了拍張林的肩膀,笑道:“對咄咄逼人之輩無需客氣,朝廷之臣當(dāng)滿身正氣,若有奸妄之輩挑釁,你盡管來找老夫,老夫身為大漢廷尉,必定為你做主。”
說罷還別有深意的瞥了張讓一眼。
大漢居民本就看熱鬧不嫌事大,見此狀,竟朝著楊賜爭相鼓起掌來。
看著四周正在歡呼的人,張讓心中感覺一陣懊悔,現(xiàn)在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見事不可為,只得滿懷怨毒的死瞪了張林與楊賜一眼,又羞又怒地一甩袖子,便帶著幾個小黃門轉(zhuǎn)身而去。
還未走遠,便從后面?zhèn)鱽砹藯钯n那響徹天際的笑聲,張讓便即刻加快了腳步。
大笑之后,楊賜便朝著四周叫好的百姓微微點頭,刷了一波聲望,帶著張林走入了詔獄。
在歡呼聲中,楊賜一邊走,一邊在腦海中想象著自己留名青史的情景。
“楊賜字伯獻,少傳家學(xué),篤志博聞,為國盡忠,恪守臣節(jié)...中平二年,代為廷尉,時朝中大臣皆畏閹宦之威,不敢與之爭鋒,唯廷尉楊賜聲威震世,敢與閹宦相抗,使朝廷法理猶存,世人皆贊之...”
說句實話,到了楊賜這種地步,朝中閹黨的友誼是比不上世俗的名聲的,楊家與袁家不同,袁家又今日的地位,更多的是靠朝中黨羽眾多,而楊家靠的卻是世代流傳的清名。
若不是楊賜單獨一系拿張讓無甚辦法,楊賜早就想拿張讓來刷名聲了。
雖然楊賜奈何不了張讓,但張讓同樣也對付不了他,頂多讓他丟官去職罷了,但那又算得了什么,這個朝廷莫非還真的離得開他們這些老臣嗎?
張讓吃癟,又得了好名聲,這讓楊賜很是高興,轉(zhuǎn)頭對著張林保證道:
“此地有我,寧安盡可放心,王子師到后絕不會受任何委屈?!?p> 張林朝著楊賜行了個大禮,滿是謝意的說道:
“多謝明公厚愛!”
楊賜雖然高興,但也沒有忘乎所以,依舊記得張林甥舅的處境,便一捻胡子,向著張林指點道:
“張讓雖然奈何不了老夫,但卻總有些小手段來對付寧安,寧安是袁司徒的女婿,為何不去問問袁司徒有何妙方如何破局呢?”
張林做恍然狀,行禮再拜,“林知道了,多謝明公指點,此地拜托明公了?!?p> 隨即轉(zhuǎn)身向著袁府而去。
......
在袁府,剛剛得到消息的袁隗勃然大怒,將一個鎏金花瓶重重地扔在了地上,怒喝道:
“張寧安,你到底是我女婿還是他楊賜的女婿,竟將這種大出風(fēng)頭的機會給了那個老匹夫,是我袁隗的臉不夠大,保不住你,還是咋的?”
當(dāng)此時,袁澹雅久違的穿著裙裝,帶著兩三個下人從門前路過,正欲出門,袁隗斜眼一瞥,便怒道:
“你準(zhǔn)備到哪里去?”
“王家只余陳夫人一人在家,寧安在外奔忙,身邊又無子嗣,我放心不下,當(dāng)前去照應(yīng)?!?p> “不許去!”正在氣頭上的袁隗一跺腳,即刻怒道:“身為一個姑娘家,哪有像你這樣,還沒過門便胳膊肘向外拐成這樣的?!?p> 袁澹雅翻了個白眼兒,知道袁隗好出風(fēng)頭,張林沒將露臉的機會給他,現(xiàn)在正在氣頭上,便只感覺很是無語,朝著袁隗很是敷衍的行了個禮,說道:
“這又有何妨?我生性跳脫,只要我丈夫不在意就行了,我又不是與那些閑言碎語過一輩子?!?p> 袁隗一時無言,嘴巴微張,只能看著袁澹雅帶人遠去,仰天長嘆一聲,坐回了榻上。
不多時,張林便來到了袁府,進入中堂,見到了面色陰沉的袁隗。
俯身行了個大禮,未敢激怒袁隗,恭敬的說道:
“張林見過司徒!”
袁隗冷哼了一聲,沒好氣的說道:
“你來找我作甚?我能給的楊賜都能給,你去找楊賜不就好了嗎?”
張林心中一動,便知袁隗是因為自己將露臉的機會給了楊賜,讓袁隗少了一個刷聲望,轉(zhuǎn)變袁家形象的好機會,心中有氣,便上前一步,緩聲說道:
“岳父莫要生氣,楊公乃我舅父舉主,我代舅父奔走于朝堂,故而先去拜見楊公;岳父乃我親近之人,素來待林親厚,如若不然,你又豈敢將岳父放于楊公之后?!?p> 袁隗長長的出了口氣,點了點頭,似是認(rèn)可了這一番說詞,但余怒未消,依舊沒給張林什么好臉色,嗔怪道:
“你我既是姻親,又同朝為官,加上寧安心中又頗有智計,寧安就應(yīng)該知道,當(dāng)年黨錮之禍,我袁家得以保存全靠族中有一位族叔入了宮,當(dāng)了常侍。
雖說這樣使我袁家在朝中的實力不損,但卻讓我袁家的名聲在士林里一落千丈。
名義上依舊是冠絕天下,但對弘農(nóng)楊家來說,同樣是四世三公,我家的名聲便差太多了,寧安這次,就算是提前派個人來提醒我一下,讓我稍有準(zhǔn)備也好呀!本是翁婿,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