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玥出關之時就一直打探土堅的消息,可沒有一個人能確切說出他的位置,只知道是執(zhí)行某個隱秘任務,其實也沒多少人會關心他是死是活,張文玥倒是希望土堅還好好的,對于當時的他而言,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蒼天憐見,他找到了他,只是方式卻有些難以言喻,張文玥絞盡腦汁的想要進丹藥坊,陰差陽錯遇上了舊日恩師,他一時難以抑住激感,差些就忘了還有個唐欣兒等著他。
就在去尋唐欣兒時,二人剛好錯過,土堅讓他不必放在心上,吩咐了下人準備好酒肉,已經(jīng)籌備大開一次宴席,手下的兄弟們似乎也是許久不開葷,見坊主如此心悅,他們也迫不及待的向張文玥示好。
酒宴上,土堅下令一批人去尋找唐欣兒,解決了張文玥的后顧之憂,接下來就是開懷暢飲,張文玥對這熱情難以怯場,原本想的追問陛下中毒之事,一時竟被這酒給堵住了嘴。
也許是二人許久不見都喝開了且都醉了,同飲吃食的都爛醉倒地,任酒漏在地上,土堅看著一個個都醉倒了,已經(jīng)醉醺醺地他對眾人嘲諷一番,緊接著回頭看張文玥,他打了個酒嗝,眼睛也不知該往哪里瞟,只覺得天旋地轉,已經(jīng)沒了思考的余地。
有手下前來匯報,他們找遍了丹藥坊周邊,一直不見張文玥所說的那位女子。
丹藥坊說大不大,可說小卻是錯綜復雜像個迷宮,唐欣兒游走其中,每當感知到有人靠近,就躲起來繞過視線掩藏氣息,她看外邊有好幾隊人匆匆忙忙,像是再找什么東西,為了防止被碰上,就不停的找地方落腳躲藏,順便探探這丹藥坊的路,若運氣再好,說不定能見著斷塵虹。
她大致摸清了丹藥坊的構造以及分區(qū)布局,周邊都是看守人所活動的范圍,而中區(qū)位置都是一些奇人異士出入,他們有的穿著道袍,有的是一襲黑衣看上去十分詭異,唐欣兒也不敢輕易去中區(qū)探索。
中區(qū)戒備森嚴,沒把握的她只能先摸清周邊狀況,然都尋了個遍,也沒見到斷塵虹的蹤跡,那唯一沒有去的中區(qū),倒是成了她必去之地。
也不知丹藥坊需要斷塵虹做什么,可一想到他身處中區(qū)便不抱太大好的期望,不是被煉藥就是被迫試藥,結局都落個凄慘。
正愁著想不到辦法進丹藥坊核心,躲在暗處的她忽被陣陣哭聲吸引,她一路隨聲而尋,奇怪的是附近并沒有看守。
“不會被發(fā)現(xiàn)吧!”牢外幾個猥瑣的男人互相使眼色。
“這里的人手都撤去大半,只要你我不說,就不會被發(fā)現(xiàn)?!币娪写蛲颂霉牡模腥税l(fā)了定心丸道。
牢里關押著數(shù)十名女子,她們哭哭啼啼,有苦難言,而負責看管他們的獄卒,此時趁人少便起了歹念。
“別哭了,你們還想不想活!”一人沖著牢里的女子們大喊喝聲。
“大哥,我們想出去!”一女子哀求道。
“出去?”那人恥笑道“你們自打進了這門,只能死著出去,要想活命,還得看你們怎么做!”
另一名獄卒開始了他們商量好的對策,他對牢里的女子們道“你們可知自己為何來此。”
眾女子搖頭,其中有一位女子略顯弱氣,她對這些人所給的活路并無興趣,若不是為了等姐姐的消息,進丹藥坊之前她早已自我了結,何至于在此忍氣吞聲。
獄卒們一個個淫笑道“當然是來這生娃的!”
“哈哈哈,不過你們也不必驚慌,若真能生娃,或許就是你們的福氣,不僅重金有賞,而且還能出去,想來這好事也并非那般簡單,故此我們給你們謀了一條生路,就看你們要不要選!”獄卒們似乎對此胸有成竹。
“過不了幾天,你們就要去伺候一位貴人,誰能為他誕下一子,那就是生路,若懷不上……”獄卒意味道“唉,無需我多說,賤命就是賤命!”
獄卒說的也是實話,這些女子都是從外邊虜進來的,而且各個樣貌且都不俗,丹藥坊何故要這些女子來,想必是有一定的原因。
丹藥坊里女子鮮少,即便有那也是只有坊主能享,他們這些當差的,多是許久都沒碰過女人,見到有機會自然就生了花花腸子。
眾女子也不傻,從獄卒的言語中就知道他們心懷不軌,他們籌謀已久,只是在尋機會,剛好坊主為了找一個叫唐欣兒的人,分走了大部分獄卒,剩下都都是他們這些同盟者。
牢獄的門被打開,幾個獄卒就看著,看誰敢踏出牢門一步,他們也說得很清楚,現(xiàn)在是活命的機會,給她們一個選擇,踏出牢門就是算是答應,同時也警告沒有踏出牢門的人,讓她們自求多福。
獄卒見里面的女子沒一個出來,便又出言道“你們就篤定自己能伺候那主兒,不瞞你們說,那主兒可是個冰塊,就怕你們成不了事!”
獄卒們說得很隱晦,他們知道這些女子一定會認栽,在沒有見到棺材,是很難預想到落淚。
“你們究竟想干什么!”有女子道。
“都與你們說得很清楚了,誕子是大功一件,這是你們唯一的活路,誰讓我們心善?不忍爾等花季便香消玉殞,若你們肯從了我們,這不就算給自己謀條后路不是!”獄卒言之鑿鑿,他們并不怕這些女子控訴,因為這都是看自愿。
有女子覺得他們說得有道理,沒什么比死更可怕,她們鼓起勇氣踏出牢門,然后眼神呆滯的跟著獄卒去了僻靜處。
剩下的都是些膽小無措,看著獄卒們得意洋洋的樣子,蜷縮在墻角不敢動彈,獄卒也不搭理她們,他們倒顯得很自信,來日方長她們自會認命。
唐欣兒剛好撞見了這檔事,她是無意闖入,獄卒們得到了滿足,他們時間不多,所以負責看守得輪流來,他們謹慎行事,但凡風吹草動都不放過,唐欣兒的動靜被注意到,生怕事情敗露的獄卒搖人追了出去,緊緊跟上唐欣兒的腳步。
唐欣兒一路拋,她并沒有這些常年待在此處的人熟悉道路,,她知道這樣下去遲早會被抓到,于是她把目光投向了中區(qū),前路不知,可后路已斷,她便不再顧及,強撐最后一口氣沖進了中區(qū)。
果然到了中區(qū)后,追兵的蹤影便不見了,取而代之都是里邊更加錯綜復雜,她沒走多久便已經(jīng)迷路。
收到坊主命令,然周邊找不到人,那就只能搜索中區(qū),于是兵衛(wèi)便前往中區(qū)宣導唐欣兒的事,這中區(qū)可不是隨意出入之地,倒不是兵衛(wèi)沒有權限,而是這中區(qū)煉藥地特殊,誰要是運氣不好,被藥毒死也是常見。
兵衛(wèi)們一般都不會前來,中區(qū)的詭異難測,他們也是聽說不少,只能讓這些煉丹制藥的方士配合他們,對此事他們不敢怠慢,現(xiàn)在坊主還在醉夢中,醒來若因此心情不佳,怕是又要斷送幾條人命,丹藥坊有這么條規(guī)矩,就是不養(yǎng)廢人,辦不成事的人,就會拿去試藥。
唐欣兒誤入了煉藥師的地盤,她走近一個室內(nèi),見到了一些奇怪的植株,大多呈血紅色,看上去十分恐怖,就像這些植株是要鮮血灌溉而生一般。
因為植株惡心難為,她很快規(guī)避去了另一處,等到她緩了幾口氣,瞬間又被一股迷香吸引,那香味至少讓她覺得心曠,之前惡心想吐的感覺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的好奇心,禁不住誘惑便尋香而去。
一個身穿道袍的人正在搗弄著自己剛制好的藥,他預先服用解藥,便點燃迷香。
這香味令人意有漂浮之感,他即便是吞食了解藥,仍有些壓不住藥性,漸漸犯困,而沒有服用解藥的人會是如何,他還沒來得及思考,就聽到響動,轉身看去就瞧見唐欣兒盯著他點燃的香爐。
“這是什么香,好好聞!”唐欣兒不知怎的竟如此放松警惕。
那人都沒開始準備試藥,剛好就來了一個試驗品,他自研的藥效還不知效果如果,于是便試探問“你是何人,何故至此!”
“我叫唐欣兒,為尋我一個朋友至此!”唐欣兒簡單說明,然后就忍不住靠近香爐,想要湊近聞得仔細。
那人將她支開,他在藥香里加了問心果,故此藥效里便有有問必答的奇用。
這香不僅能讓人放松警惕,而且還能令人聽命事從,但如果控制,他倒還沒想好出對策。
他仔細打量著唐欣兒,確認這就是丹藥坊苦苦尋找之人,他心里盤算,也許會是一個機會。
“你吃了它,我便把這香爐贈予你,可好!”那人從衣袖里掏出一個盒子,打開來是一顆晶瑩剔透的丹藥。
唐欣兒像是著迷一般,她定了定神,原本還找回了一些自我,忽地那人用香爐在她眼前晃悠。
她失去了抵抗,言道“給我!”
再次遞來丹藥時,便沒有猶豫一口吃掉,然后拿到香爐十分滿足,那人見自己得逞,便意味的笑開了嘴。
唐欣兒仿佛回到了童心一般,她幻覺中看到許多的鳥在她眼前,她伸手去抓,還不等她喜悅,便眼前一黑。
丹藥是那人自研的一種毒藥,只有他有解藥,甚至他還自信這毒丹藥坊里無人能解,唯有他知道藥方,他期許著外面的世界,待在丹藥坊暗無天日,他已經(jīng)受夠,什么重金,在丹藥坊,再多的錢也是白搭。
唐欣兒夢到了自己小時候的場景,虛幻中她恍惚呆滯,忽然有個人叫喚她,轉眼一看,正是幼時相識的須景云。
她反觀自己,竟是兒童模樣,再細看周圍,她才認出這里是虹陽宗。
“欣兒,快看這是什么!”須景云手里拿著一坨小泥人,燦燦地笑看著她。
唐欣兒奇怪,她從不記得自己與須景云捏過什么小泥人,就是放過風箏,那時幼小的她不慎被絆倒,倒是惹得須景云一旁嘲笑。
唐欣兒并不搭理他,而是看向了遠處的一對夫婦。
那兩人正是須景云的父母,他們靜靜地看著,唐欣兒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現(xiàn)實里他們都已經(jīng)死了,倒是身前的須景云不知是死是活。
“欣兒,你看看嘛,猜猜我捏的是誰!”須景云一個勁地湊到唐欣兒眼前,想她看自己的杰作。
唐欣兒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做夢了,回想自己在睡前經(jīng)歷了什么,她一點也想不起來,她小小的身子發(fā)力一拍就直接把須景云那煩人的小泥人飛到了不見蹤影的地方。
須景云哭了,原因是唐欣兒對他的態(tài)度,這時候遠在一邊的夫婦二人才趕忙走過來,他們也不責怪唐欣兒,而是不停的安慰須景云。
“我的小泥人!”須景云叫嚷著,他的哭聲更是惹得唐欣兒難受。
唐欣兒自覺得有愧,然后就莫名其妙地去把他的小泥人找回來,可這是夢中,唐欣兒越是想要找的東西,夢卻對她一番玩弄,然須景云一直在哭,惹得她有些急躁。
須崠在唐欣兒的印象里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小時候須景云欺負她,須崠便會當她面打須景云的屁股,直到唐欣兒前來求情。
“欣兒,別找了,小泥人丟了,重新捏一個就是!”須崠想做個順手情,也不知哪里掏來的一個小泥人遞到她跟前。
須景云捏的小泥人,啥都看不清,只覺得丑得厭煩,可須崠讓她看到的,卻是眉目清晰可見。
唐欣兒竟愣了半會,然后聽到須崠說道“這是我捏景云長大的樣子,你看像不像!”
聽到這樣的話,唐欣兒忽生驚顫,那模樣就是斷塵虹,她沒有去看,而是用心感覺到,那個泥人就是斷塵虹。
還不等她回過神,須景云的母親也遞來了一個,也對她道“我也捏了一個,想它們剛好能湊一對?!?p> 唐欣兒憑直覺認出,那泥人就是她,這是在夢中,她不知自己為何會夢見小時候在虹陽宗的場景。
此時須景云卻又大哭了起來,因為這時候他才是最需要寬慰的人,可他的父母卻轉向靠近唐欣兒。
唐欣兒心里知道,也許是內(nèi)心在左右,所以才看到這樣的場景,她不知該如何面對須景云的父母,拿了他們的小泥人,然后走近須景云并擺出送予他的意思,像是道歉,然須景云并不原諒。
“我只要我的小泥人,我不要你的!”須景云生氣地溜走了。
唐欣兒想說話,卻不知為何開不了口,她木訥在原地,須景云的父母追趕須景云而去,剩下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立在原處,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拿起兩個小泥人,盯著斷塵虹的模樣看了許久。
忽然小泥人在她手中消散,她驚慌四下尋找,俯下身探拿,不經(jīng)意間拿起了一個泥人,但那不是斷塵虹模樣的泥人,而是須景云要尋找的那一個,須景云的泥人自然要還給須景云,她呼喊著須景云的名字,卻無人大話。
“別喊了,他又不是他,你確定他聽得見!”忽然小泥人開口道。
“我……這是!”唐欣兒心思慌亂。
“遲早有一天他會知道,如何面對那是他的事!”小泥人又道“你是在糾結那婚約之事還是他父母的死?”
唐欣兒一陣驚慌,小泥人的話似乎能猜出她所想,然后與她對話。
“我想你該知道誰才是你的歸宿,如果現(xiàn)在放在你面前的是斷塵虹與趙長海,你會選誰?”小泥人發(fā)問。
“毋庸置疑是后者,前者于你而言,并無益處反倒會身陷囹圄,趙公子情深義重,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兒郎!”小泥人明析道。
“可你為何拒絕了他!”小泥人忽然發(fā)厲。
唐欣兒不知為何小泥人會問她這些,她都沒想過的問題,如今小泥人幫她擺在了面前。
“我也不知道!”唐欣兒恍恍惚惚回答道。
“難道是因為他?”小泥人嘆言“或許他早已不在世上,又或許你們緣淺,所癡致所誤,終是一場空?!?p> 小泥人嘲笑她“一個尋不到的人,念他有何用,若是要用一輩子,你可還執(zhí)著!”
唐欣兒頓時陷入迷茫,至今她還欠趙長海一個答案,她心中一直放不下曾經(jīng)與她相處在小木屋的那個人,不知姓名不知相貌,憑感覺知他是一個冷漠的人。
“既如此,你又何必多管斷塵虹之事,身入險境,所謂何求?”小泥人滿是疑問。
“是問心?”小泥人覺得唐欣兒心軟,可這般不顧己身,它心疼道“若你因此死了,可怨?”
小泥人的話也是唐欣兒自己想的問題,她不知道該怎么回小泥人的話,不過唐欣兒很贊同,關于斷塵虹之事,便只是憐憫與愧心。
斷塵虹是多么的信任她,雖然他忘了又忘,可有一點唐欣兒很堅信,她是斷塵虹的倚仗,若她都不管不顧,斷塵虹便只有死路。
小泥人多次表達斷塵虹的生死無足輕重,顧上自身利益才是最佳選擇,可唐欣兒還是沒那么做,小泥人想不通,唐欣兒也是如此,心中道義使然,也只剩這一點能解釋的通。
“我知道了,你也無需再糾結,你想守護他,那是你心善,但還是奉勸你一句,量力而行?!毙∧嗳酸屓涣?,它不明白為何唐欣兒要走到這一步,她原本可以置身事外,如今陷入夢中,尚不知何時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