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漸開啟的染血宮門后,一片混沌緩緩流動。
李漁凝眸望去,神魂的眉心跳動,一只豎瞳出現(xiàn)在額頭上。
天眼的烙印早已融入魂魄,此時再度被喚出。
李漁天目跳動,也不管眼前嘶吼不斷的白犀,竭盡全力向著門內(nèi)的混沌窺去。
那如有實質(zhì)的混沌波瀾頓生,李漁眉心天目像是被什么擊中了一般,直接暗去,他感到自己的魂魄震動,好似被什么正面錘中。
緩了許久,李漁再次把目光放到不斷蹬地,企圖擺脫五色神光鎖鏈?zhǔn)`的白犀上。
不管那門后有什么,都只是魂魄碎片主人的一段記憶,此時有真君掌控魂坊,保障進(jìn)入其中的修士神魂,大好時機(jī),怎能不一探究竟。
在這之前,還得先繞過這兩只守衛(wèi)宮殿的白犀。
李漁嘗試以神通將天地日月凝做防護(hù),意圖硬闖。
可白犀的角頂在護(hù)身天幕之上,竟然直接透過那層神通,要直接擊打在李漁的神魂之身上。
李漁目光閃動,身形變動,施展出這幾日白姨教授的神通。
一道道人影出現(xiàn),動作各異,似乎都伺機(jī)要沖向蒼古的宮殿。
這神通名為魘身,最是可讓對手迷惑。
李漁的真身混雜其中,向著大門飛奔而去。
但他太小看白犀的速度了,兩道雪白流光拖曳著五色的鎖鏈,毫不停頓的將魘身形成的幻象一一戳破。
眼看著兩道流光已經(jīng)近在眼前,避無可避,李漁心一狠,轉(zhuǎn)過身雙掌齊拍,神通轟向白犀。
一點微光穿過神通,直插李漁胸膛。
如果神魂之軀在此處死去,就會立馬回歸身體,以免帶來太大的神魂損傷。
李漁怒吼,混沌大門已近在咫尺了,他揮拳向流光。
“砰”的一聲,李漁右臂寸寸炸裂,他卻也憑借那一股強(qiáng)大的反震之力滾進(jìn)混沌門后。
牽動魂魄的痛楚傳來,李漁看著已經(jīng)消失了的右臂,咬咬牙向著未知的混沌中走去。
怪異的是,隨著李漁的前行,混沌霧氣竟消散的幾乎看不見了。
他看向四周,愣在原地。
一具具骨骼嵌在墻壁上,都帶著碎裂的痕跡,似乎是被在無盡歲月之前被人硬生生打入墻壁,歲月洗去了他們的肉身,只有骨骼還在墻壁上昭示著當(dāng)年那人的強(qiáng)勢。
李漁想起宮殿外還在流淌的血液,心里發(fā)怵,繼續(xù)打量著這座妖異的宮殿內(nèi)部。
他抬頭望去,宮殿頂棚上繪制著一幅幅古畫。
所有畫的主人都是一個赤手空拳的男子,他在畫中與各色種族的強(qiáng)者對打,一一將他們鎮(zhèn)壓。
有仰天咆哮的白虎,亦有行將化龍的惡蛟,飛舞的青鳶喋血,三目的巨人梟首,就連蛇尾四臂的古神都要低頭。
無盡的尸骨鋪就出那個背影的無敵氣勢。
似乎沒有人能撼動這個男人,就像沒有人能撼動蒼天。
“這是這個宮殿的主人?”李漁心中迷惑,這樣的強(qiáng)者誰敢在他的宮殿里,在墻壁上嵌入那么多破碎的白骨。
李漁向前走著,他看到一桿大槍橫插在宮殿中心,旁邊卻沒有相應(yīng)的尸骨。
那柄大槍上黑色的血不斷流淌,一滴滴落在地上,卻又馬上消失,似乎沉入了宮殿的地磚之中。
這似乎是宮內(nèi)的一座正殿,空間格外寬闊。
四壁上的繪制著幾個坐而論道的身影。
一個是蛇尾六臂的古神頭戴冠冕,一個是額頭生角,疑似真龍的輪廓,一個是手捧書簡的人族古圣,還有一個身影似乎被磨去了,只留下空白的一片。
李漁繼續(xù)向前,他現(xiàn)在心中已經(jīng)充滿了對此地的疑惑。
這是一道極長的走廊,走廊的盡頭似乎通向另一片混沌。
走廊墻壁上描繪的不再是那些莽古無敵的身影,而是一片片山川巨澤,他隱約似乎看到了傳說中的昆侖,也好像見到了自己熟悉的震澤。
他突然低頭,發(fā)現(xiàn)地上似乎有一雙腳印的痕跡,似乎在蒼莽的歲月前,有人從此經(jīng)過,宮殿未知材質(zhì)的石磚都承受不住他走過時產(chǎn)生的威壓,被他不經(jīng)意間留下了腳印。
那雙腳印直通向走廊盡頭的混沌。
是那個在剛?cè)雽m殿時大殺四方的人留下的嗎?
李漁沿著那道腳印,繼續(xù)向前走去。
又是幾具被嵌進(jìn)墻壁的白骨,這幾具白骨的破裂更為嚴(yán)重,幾乎是以一塊塊骨片的形態(tài)鑲嵌在墻上。
李漁來到走廊盡頭,無盡的混沌如風(fēng)流動,他恍惚覺得這不只是記憶碎片,而是宮殿真身在此。
朦朧的混沌之中有似乎有凄厲的叫聲傳來,恍若隔世。
李漁思索片刻,還是走進(jìn)了那流動的混沌之中。
一個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透露著無盡的不甘和噴怒。
他說:
“我不信”
那個聲音嘶吼著,穿過了數(shù)不盡的歲月,依然在此回響。
隨著這痛苦的聲音激蕩,李漁眼前的混沌霧氣也開始逐漸散開。
他看到一個王座,高高在上。
似乎不存在于這里,而是存在于難以抵達(dá)的上蒼。
只是看到,他就似乎要臣服,要拜倒,要匍匐在地,要獻(xiàn)出自己的一切。
但那王座之上,卻只是一片空白。
似乎有什么存在被生生在世上抹去了,又或者,那高坐于王座之上的存在,不愿意讓別人的雙眼,玷污了自己的存在。
多么荒謬的念頭。
李漁把目光從那王座上移開,不敢再看。
他看到地上插著一把長刀,模樣熟悉。
正是那從天邊而來,斬殺了春神的那一把。
旁邊卻沒有了那個朱紅色的酒葫蘆。
一把斷裂的大戟,戟刃同樣插在地上,戟身卻插在墻壁上。
墻壁也是一片空白,確切的說,是虛無,一片虛無。
李漁低頭,在此看到了那一直存在的腳印。
這里的腳印深陷在石磚里,腳尖就朝著那如同蒼天一般高高在上的王座,似乎在同王座的主人對峙。
可腳印之上卻什么也沒有了。
他是那大戟的主人,還是李漁曾在春神的記憶中見過的醉酒狂歌的刀圣?
他看著那雙腳印,鬼使神差的踩了上去。
光,
無量的光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