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拍攝地看見從車上下來的白石麻衣時，水月漣還是感覺有些驚訝了。
她跟著今野義雄后面，拘謹(jǐn)?shù)叵蛑ぷ魅藛T打招呼?？粗p手緊攥著袖口的緊張模樣，水月漣覺得今天沒帶相機來實在是令人遺憾。畢竟，這樣子的她，隨著對偶像工作漸漸熟悉，以后會很難見到了吧。
就如同他自己，在九州和北海道周游一圈后，再面對鏡頭時，之前那種繃在臉上的生澀感，隨著過去的時間早已消失不見。
為了沒什么意義的事胡思亂想著，上原已經(jīng)帶著他們向自己這邊來了。
“這位是乃木坂的負(fù)責(zé)人，今野義雄桑，這位是今天出演女主角的白石麻衣桑”，上原良介居中介紹。
“初次見面，我是水月漣，感謝兩位對本次拍攝的關(guān)照。”
“不不，反倒是我們這邊，必須要感謝水月桑給我們這樣個機會”，今野對于這種場面上的話信手拈來，“畢竟水月桑的MV，聽說Horipro和星辰都想推自己的人出演。”
雖然這么說，但水月漣清楚，之前關(guān)于MV拍攝的碰頭會中，他只是簡單對著索尼的新人導(dǎo)演說了下設(shè)想，就不想再為剩下的事情煩惱，全部拋到了其他人頭上。也不知道上原良介是怎么運作的，居然落到了同屬索尼的乃木坂這里。
恍惚意識到自己在別人眼中也算得上能提供資源的人。水月漣莫名有了種奇妙的虛幻感，覺得自己之前寫的那些曲子沒達(dá)到的目的，居然是以這種方式實現(xiàn)了。
今野退下去，白石麻衣和他對上視線，認(rèn)真鞠躬，卻是沒說什么初次見面的話語，只是自我介紹一句，內(nèi)心的緊張情緒在熟悉她的水月漣看來溢于言表。
像個旁觀者一樣，水月漣打量著她，眼神剛帶上些打趣的意思，就被她注意到。微不可察地眨下眼睛，又飛快地瞥了眼今野義雄，水月漣竟也讀懂了她的意思，拿出以前打工時的營業(yè)態(tài)度，一板一眼地回應(yīng)。
今野盯著兩人，仿佛隨口一提，“聽說水月桑以前見過白石？”
“偶然碰到過?！?p> “哦，那還記得啊?！?p> 目光從她緊繃的袖口上掃過，一旁今野的表情像是在談?wù)摻袢盏奶鞖庖话恪?p> 不管怎么已經(jīng)拍過兩部電影，也從高倉健和吉永小百合身上學(xué)到些許皮毛，水月漣慢悠悠開口，仿佛在描述云的形狀，“嘛，畢竟白石桑這種人，見過一次就會印象深刻吧。”
“哈哈，也是”，今野笑了兩聲，為這次平常的招呼給出結(jié)局。
上原和他說了句還要討論之后的合作問題，就和今野一同離開。留下水月漣靠在面包車上，隔著亂糟糟的準(zhǔn)備現(xiàn)場，和另一端的白石麻衣遙遙相望。
今天拍攝的是那首繋いだ手から（緊握的手），結(jié)合幻想編織成的詞句，自己讀起時也會露出微笑那種，MV也只是簡單的兩人牽手在街頭的各種片段，搭配第一視角的，散發(fā)出甜味的她。
第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和她十指相扣隨意走著。瞥過她由粉色堆砌的臉頰，感受著她掌心與初春的風(fēng)截然相反的溫度，水月漣不由感謝起當(dāng)時寫出這首歌的自己。
導(dǎo)演喊過“OK”之后，她就逃也似的將手抽開，回到陪她一起來的女性經(jīng)紀(jì)人身邊去了。
望著白石麻衣掩飾似地匆忙背影，水月漣觸了下鼻尖，找上了作為導(dǎo)演的新村周平。
“哦，水月桑，剛才拍的很不錯，我覺得稍微處理下就可以用了，你來看看”，新村比他大不了幾歲，剛剛和索尼簽約，還沒來得及學(xué)會成名導(dǎo)演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場。
屏幕上的畫面閃過，沒在腦海中留下多少，水月漣轉(zhuǎn)頭看向他，“嗯，可以的”，將模糊的想法理得分明，“對了，接下來是要拍第一人稱的部分吧？”
“沒錯。”
“我在想，這里用手持式攝像機會不會更有感覺?！?p> “嗯…可以試試，不過”，新村看了眼周圍，“人手上…”
畢竟只是個MV拍攝罷了，預(yù)算不允許安排太多人。
“這樣啊…”
水月漣嘆了口氣，又像是有個突如其來的想法，“那能不能讓我試試，在北海道的時候和木村大作桑學(xué)習(xí)了一些。”
新村有些驚訝了，“是那位木村桑嗎？”
……
白石麻衣坐在保姆車中，旁邊的經(jīng)紀(jì)人對著記事本講述這幾天的日程，正點頭聽著，無意間注意到水月漣和導(dǎo)演一同走了過來。
……
“沒想到你還有這種辦法啊…”
感嘆般地話語，笑容卻如同此在地面上反射著的明亮光線，白石麻衣又突然想起什么，“聲音沒問題嗎？”
“一開始就關(guān)上了”，水月漣檢查一遍，將攝像機對準(zhǔn)她。兩人在拍攝場地的外圍游蕩，背后忙碌著的工作人員無暇顧及這里。
“對了，恭喜你們出道單曲周榜排名第二。是十三萬張吧，我可能永遠(yuǎn)也賣不到那么多了?！?p> 她的笑容明艷著，“你明明知道這不一樣的吧。”
眼神不經(jīng)意地掃過遠(yuǎn)處的車前，目光再次穿過鏡頭，盯著后面水月漣的眼睛，語氣卻滿不關(guān)心似的，“剛才…跟在你身邊的那個女人…是怎么回事…”
水月漣楞了下，想起她指的是還沒出試用期的小野美玖，不自覺勾起嘴角，“你是不是吃…”
白石麻衣的頭轉(zhuǎn)開了，眼神落在旁邊建筑物高大的通信塔上。
“那是新招來的助理，現(xiàn)在負(fù)責(zé)些雜務(wù)，最近外務(wù)比較多，上原來不了的時候就讓她跟著?！?p> 她點點頭，似是放心了些，不過又輕聲嘟囔著，“我聽說業(yè)內(nèi)…”
到后面聲音漸漸降低，水月漣不由追問句，“什么？”
她卻移開眼睛不愿再說，只留給攝像機側(cè)臉的剪影。雖然也很好看就是了。
慢慢走著，離人群遠(yuǎn)了些，水月漣回頭看了眼，注意到最近的人也在十幾米之外，壓低聲音，“之前打招呼的時候，你們的負(fù)責(zé)人…叫今野吧，有什么問題嗎？”
白石麻衣怔了下，臉上的動搖已經(jīng)很明顯了，唇瓣張開又合上，像日頭般垂下的目光似打量著地面上縫隙間的距離，片刻后重新看向水月漣。他將手持?jǐn)z像機移開了，露出了一直藏在后面的眼眸。莫名的沖動在心頭翻涌。
……
“也就是他知道了五月祭的事了?！?p> 白石麻衣輕輕點頭，視線還是落在地面上。
將攝像機裝模作樣般地舉著，水月漣嘆了口氣，那時的他們既不會也沒有能力預(yù)料到現(xiàn)在的情況，只能說一切的變化實在太快。還好事情還沒有滑落到必須做出抉擇的程度，不然今天來的人就不會是她了。
只不過，今野輕描淡寫的話語，還是讓某些只存在于想象中的事情變得真切。這個世上從來不缺夸口講下豪言壯語，在面對問題的時候又縮成一團的人物。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話，他是否真的有破釜沉舟的覺悟？
“水月…要不要…”
輕柔的話語將他驚醒。沉沉的光線下，她的影子在地面上指出未知的方向。陰影之下的面孔模糊著，只能看到她的目光好似在顫抖。
自己與她的將來…到底會是什么樣子的？只是臆測的話，答案似乎沒有窮盡。但要探究起真實，又完全說不清了。
按照因果論的說法，似乎只要控制住所有源頭，那結(jié)果就是確定的。但當(dāng)他曾狂妄地認(rèn)為自己可以做到掌控一切時，最終才發(fā)現(xiàn)他唯一能控制，只有自己而已。只有在遇到可能的驚濤駭浪時，選擇是面對還是轉(zhuǎn)身逃開。
想法只是一閃而過，白石麻衣還在等待著。
后知后覺一般，意識到比起難以捉摸的未來，果然還是眼前的她更重要些。
不知道她的想法，不過水月漣能給出的，只有自己的選擇。
換另一只手拿著攝像機，水月漣轉(zhuǎn)過個角度，在擋住其他人可能的探尋目光的同時，讓自己的影子將她包裹住，觸碰到她微涼的掌心。
“如果有那一天的話…愿不愿意交給我…”
她愣了下，有些不舒服似的抬起空著的手拭了下鼻尖，側(cè)身從水月漣的肩頭望了眼依然繁忙的場地，又退回到他的影子中。細(xì)微的聲音像是用指尖輕輕觸碰水面時難以分辨的波紋，但還是被他接收到了。
“嗯?！?
川端平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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