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來到玫瑰酒館的時候,最后一縷陽光已經在天邊消失了。
酒館外的各色商戶早已關門歇業(yè),大街上漆黑一片,隱約能聽到幾聲躁動的犬吠,仿佛在揭示這個寧靜的夜晚并不平靜。
事實也是如此。
平時的玫瑰酒館人聲鼎沸,各種要酒的,碰杯的,打牌的,約架的,和妓女調情的聲音混雜在一起,顯得熱鬧無比。
而今天,幾乎每一個座位都坐滿了,卻都只是喝著各自面前的酒,沒有任何人高聲喧嘩,一個吵鬧的醉鬼都沒有,在酒館這種地方,顯得是如此詭異。
酒館取名玫瑰酒館是因為有一個如同酒紅色玫瑰花一樣的老板娘,現(xiàn)在不同尋常的氣氛弄得她小臉煞白,雙唇緊閉,成了一朵含苞的白玫瑰。
梅森走到前臺,老板娘見到他的模樣瞬間張大了嘴,正要說什么,被梅森用手指快速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給制止了。
“來一杯啤酒,再來一只烤雞?!?p> 啤酒和烤雞都是現(xiàn)成的,梅森一手拿啤酒一手拿放烤雞的托盤,徑直走向一桌坐滿騎士的長桌。
“請諸位吃一只烤雞,可否給我挪一個位置?”
騎士們沒有回答,也沒有看他手里的烤雞,只是互相擠了擠,長凳空出來了一小塊兒,梅森說了聲謝謝后坐下,放下烤雞,端起啤酒喝了一口,趁機用眼睛的余光掃射了一遍整個酒館里的人。
除了梅森這桌領地內的騎士外,酒館里還有三桌人。
離梅森很近的另一桌人每個人都頭戴兜帽,四肢纖長,有的腰上別著裝飾寶石的精致長劍,有的背上背著雕刻好看紋路的木弓和箭袋,捧酒杯的手指干凈而又潔白,那種高雅的感覺與這個離帝都很遠的鄉(xiāng)下地方顯得格格不入。
圍在火爐邊上坐著的幾個人一看就是傭兵的模樣,五花八門的武器,被魔獸抓咬過的鏈甲,起繭子的糙手,臉上恐怖的疤痕。不過在他們之中有一個細皮嫩肉的小姑娘,長得俏皮可愛,想必是他們的雇主。
坐的最遠的那群人是教會的,五個坐著的穿著祈禱長衣的主教,八個站著的全副武裝的圣騎士,這種大張旗鼓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有惡魔正藏在在這個酒館里一樣。
梅森在偷看其他人,其他人也在打量梅森,他有一頭烏黑健康的頭發(fā),立體俊美的五官,衣著雖然樸素,舉止卻散發(fā)著優(yōu)雅的氣質,普通人見到這種情況早就找個借口離開酒館了,而梅森卻毫不介意,坐在一堆帝國騎士里,專心地喝著面前的啤酒。
梅森知道這些人都是為了這個帝國邊陲最近剛出現(xiàn)的,一頭四階空間系魔獸——波動魔狼。
這個世界上魔獸不稀奇,四階的魔獸也不稀奇,稀奇的是空間系。
魔法師協(xié)會到現(xiàn)在都沒有弄清楚要不要把空間系魔獸單獨劃為一類,因為空間系魔獸每一只都是獨一無二的,它們的存在不是種群繁殖而產生的,而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本來是其它屬性的魔獸突然就掌握了空間傳送的能力。這只脈動魔狼同樣如此,它原本只是一只疾風魔狼,突然變成了一只空間系的魔獸。獵殺魔獸賺取賞金的傭兵發(fā)現(xiàn)后走漏了消息,整個帝國需要空間魔獸的勢力都匯集在了這個普通的小鎮(zhèn)里,準備抓捕或者殺死它。
波動魔狼四階的實力并不強大,雖然捕捉有些困難,但一個普通的傭兵小隊足以殺死它,取走它身上珍貴的魔晶。
魔晶是魔獸身上凝聚的力量晶體,魔法師會用魔晶來增強元素感知力,或者鑲嵌到法杖上增強施放魔法的威力,也可以研磨成粉末做成一次性消耗的魔法卷軸,總之各種與魔法相關的,基本都需要魔晶。
昨天梅森聽到了各種各樣的流言,什么空間系魔獸拿來做魔寵會讓主人多一條命啊,教會聆聽神訓的儀式需要空間系魔晶啊,什么哪個大魔法師需要一根傳送魔杖啊,皇帝為了出皇宮偷情不被發(fā)現(xiàn)啊。各種各樣荒誕不已的說法在這個城鎮(zhèn)狂轟爛炸,幾乎所有人茶余飯后都在談論這個事情。
梅森是必須要一顆空間系的魔晶,否則在這個實力至上的世界他將寸步難行。
所以當他得知這只魔獸所處的狼群今天會在城外被這些人設置的陷阱給拖住后,他也來到了這個酒館,等待消息的到來。
消息還沒等到,酒館又來了一個人。
他赤裸著上半身,皮膚黝黑,肌肉十分勻稱,全身像是一點也不怕冷地就穿了條短褲,背上還背了一把金光燦爛的——魚叉?
根據梅森的判斷,那絢麗的武器應該是一把魚叉,因為它上面還插著一條鯡魚,就是不知道為什么會把珍貴的金子鍍到魚叉上,或者說都鍍上金了為什么還要用它叉魚,讓人匪夷所思。
他剛進酒館就愣住了,可能是被這安靜的氛圍給驚訝到了。
“怎么回事?”他走出門外又看了一眼玫瑰酒館的招牌又走回來“我沒走錯啊?!?p> “老板娘,這些人是來干嘛的?”
老板娘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只能招呼他道:“客人要點什么?”
他光著腳板“啪啪啪”地走上前臺,手伸進他條褲衩里掏了掏,掏出四個金幣扔到柜臺上,非常不耐煩地說道:“老板娘,我包場了,可以讓這些不想好好喝酒的人滾嗎?”
這句話話音剛落,全場駭然,老板娘更是站在原地發(fā)抖,不敢拿金幣。
他行為粗魯,說話絲毫不客氣,仿佛根本不把清一色制式鎧甲的領地騎士,戴著標志性高帽的幾個主教當回事。
“怎么了,不好處理嗎,不好處理我只好自己來把他們踢出去了?!彼蠢习迥镞t遲不拿柜臺上的金塊,抬高音量囂張地說道。
“你以為你是誰?敢這么說話?”教會和騎士們都沒發(fā)話,反而是火爐邊上的一名傭兵說道。
他沒有回話,只是示意老板娘把金子先拿走。
那名傭兵見他不理自己,憤怒地拔出劍來,雙目直直地盯著他,隱約可見劍上有火焰游走,能夠將斗氣附著在武器上的,至少是四階斗氣。
他這時候才回頭看向這名傭兵,瞇著眼睛好像看不大清楚,然后疑惑地說了一個人的名字:“亨利克?”
傭兵沒聽過這個名字,回答道:“誰是亨利克?你有膽子我們就在這里打一場,誰輸了誰就滾出去?!?p> “亨利克在嗎?”他仿佛在問所有人,依舊沒理會傭兵的挑釁。
見無人應答,他自言自語道:“既然亨利克不在,就很好辦了?!?p> 他剛說完,背在身后的魚叉“倏”地不見了,接著一聲悶響傳來,整個過程全場沒有任何一個人反應過來,那個說話的傭兵被魚叉戳在胸口釘?shù)搅藟ι?,嘴里吐著血泡,傷口的血液不停地順著墻往下流,眼見是活不成了?p> 老板娘的尖叫聲差點刺破梅森的耳膜,見到眼前這血腥的一幕,梅森壓抑住了要嘔吐的感覺,接著觀察事態(tài)的發(fā)展。
他手一伸,那把魚叉飛回到了他的手里,傭兵的尸體緩緩從墻上滑下來,他的血液浸入墻體,在上面畫了一張極其恐怖的畫。
“浪費了我一條魚?!彼f道,魚叉在回來的時候鯡魚因為慣性掉了出來。
“如果是你想要波動魔狼的話,我們讓給你,我們不要了?!绷硪粋€年齡較大的傭兵說道。
說完他拉著小姑娘的手,其他傭兵們也跟隨他離開了酒館。
老傭兵很識相,梅森心里說道,能控制一把魚叉來去自如,那他的斗氣起碼已經是八階或八階以上了,這是利用斗氣在武器中的暫存才能發(fā)揮出的效果,一般武者的斗氣離開自己的身體能接觸的地方就無法再發(fā)揮作用,只有頂級武者才能做到斗氣離開身體還能繼續(xù)操控。這個王國一共沒幾個人能做成這樣,在這個小酒館里,更不可能除了他還有其他人有八階以上的斗氣,如果他樂意的話,一個人就可以輕輕松松將這里面的全部人都殺干凈
桌上的幾個騎士簡短地互相交流了一會兒,其中一個騎士站了出來,在原地遲疑了一下,接著走向那個赤裸的男人,梅森還想勸他回來,可是看到他好像并不懼怕如此強大的實力,也想知道原因。
只見騎士走到那個男人面前,手伸向腰間的佩劍,并沒有拔出武器,而是把武器放到了胸前,原地站定。
梅森見過這個動作,這是帝國的軍禮。
“約頓領主麾下,第三騎士團團長李察德,向長官問好!”騎士高聲說道。
男人撓撓頭,好像有點尷尬,躁動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前臺老板娘剛才被嚇暈了過去,也沒人倒酒,他只好隨手拿了一杯啤酒喝了一口自言自語道:“怎么這種偏僻地方都有人認識我?”
“你剛才沒看見什么吧?”他詢問面前的騎士。
“報告長官,我什么也沒看到,長官也從來沒有來過?!?p> “好好好?!彼潎@道,“你還挺機靈的?!?p> “你怎么認識我的?”他接著問道。
“回長官,五年前我去帝都辦差,您剛好從海上回來,我在歡迎儀式上有幸見過您一面?!?p> 五年前,從海上回來。梅森心里念叨著,帝國在海上只有一個鯨鯊騎士團,五年前遠征勝利歸來,帝都舉辦了空前隆重的歡迎儀式。不過沒過多久,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騎士團被皇帝解散了,所有的騎士被打散塞到了各個領主的騎士團中,團長則被調任到帝都擔任防務長官,到現(xiàn)在這個騎士團只存在于記憶中了。
如此精湛的斗氣運用,魚叉武器,古怪的性格和只穿一條短褲的身體,這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王國四騎士之一,鯨鯊騎士團團長,海洋騎士沙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