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青煙飄出陳舊而堅(jiān)實(shí)的道觀圍墻,透出令人窒息的氣味,道觀的墻根下,生長著紫色的花朵,花瓣瘦弱,搖搖將傾,花心里吐出一顆顆紅色的珠子來,珠子璀璨著如火星一般,很美。珠子堆滿了花根,好似許久沒人收了。
院子里只有落光葉子的兩顆大樹,房間的門大開著,透出昏暗的黃色燭光。
屋子里,一個女孩身著粗布衣,雙手雙腳都掛著銀環(huán)紫色鈴鐺,許是她腕間的疤,不得不用鈴鐺環(huán)來裝飾,她趴在一個陳舊的毯子上,雙肘駐地,玩弄著紫色的花,這是冥界之花,叫夢魘。每個生靈的恐懼都是夢魘的瑰麗。
她摘著花瓣,歪著著頭嘴里小聲念叨著:“他在找我,他沒在找我......”
長長的微微彎曲的長發(fā)散落毯子上,繞著身旁巨大煉丹爐的腳,煉丹爐是黑色的,微弱的燭火下泛著紫色的光......
此時,那個戴著面具的黑衣人走了進(jìn)來,他踏入的那一刻,煉丹爐里的火焰顫了幾顫。
女孩迅速抬起頭,一陣清脆的鈴鐺響,她跳到了黑衣人面前。
“翊絕!”她驚喜的喊道。
翊絕只張開掌心,把一顆黑色的散著紫色氣息的珠子交給了她。
女孩低頭捏過這顆珠子,仔細(xì)看了看說:“春秋何的靈魂?你把他殺了?”
“他拿了蕩魂珠,就該付出代價?!瘪唇^冷漠道。
“你真是不通人情,那顆蕩魂珠是我用動地谷中幽魂所煉,反正那些靈魂早晚都要被利用的,多一個少一個無妨,何不成人之美?”女孩微微抱怨道。
“規(guī)矩,不可動搖?!瘪唇^說完,冷冰冰的轉(zhuǎn)身走了。
女孩氣哄哄的看著他的背影說道:“焚天爐冷了一百多年,火蠱在寶囊觀都堆成山了!由著你用來殺人,就不能我用來救人了!”女孩氣鼓鼓的坐在焚天爐旁,鈴鐺一陣陣響。
翊絕站在院中,停下腳步,背對著女孩說道:“冥界的東西不是輕易能換的,冥界的手段也不是用來救人的?!?p> 女孩只顧自己生氣,根本無心聽翊絕的話。
翊絕毅然決然離開了。
女孩向著門口的方向瞥了一眼自言自語道:“哼,榆木腦袋!怪不得你只是別人的階下囚!”
白衣女孩騎著駿馬趕了一夜的路,一路風(fēng)塵仆仆總算見到了東尋山的影子。
她剛剛勒馬停下休息片刻,卻見身邊下起了白色的花瓣雨,若是往常,她定會心生歡喜,好好欣賞這番美景,可是,荒郊野外,她獨(dú)行,又正值深秋,周圍連顆樹都沒有,這花瓣雨來的實(shí)在是太詭異了。
“荻融!”一個溫柔的女孩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荻融立刻勒馬回身,見身后是一個身著冰甲,楚楚可憐的女人,她看上去二十幾歲的樣子,可是她的身形瘦弱,顯得冰甲尤為沉重。
“你是看守鏡奇雪嶺風(fēng)雪關(guān)的末兵?”荻融試探似的問道。因?yàn)榭词仫L(fēng)雪關(guān)的末兵幾乎是不會離開風(fēng)雪關(guān),在此處相見,距離鏡奇雪嶺千里之遙,著實(shí)有些詭異。
那個女人點(diǎn)點(diǎn)頭。
“末兵不得離開風(fēng)雪關(guān),你是怎么跟到這的?”荻融問道。
“主君要我暗中保護(hù)你?!?p> 荻融思索片刻說:“不可能,若有此事,主君為何不告知我?”黑色駿馬此刻有些不安,來回踱步,荻融不由得握緊了韁繩。
“主君是一片苦心,她怕你知道有人保護(hù)你,你就不再奮力前行,所有要我在你有危險(xiǎn)的時候再現(xiàn)身......”
“危險(xiǎn)?”荻融聽的有些糊涂了。
此時,花雨驟然停下,花瓣聚成一把利劍趁著荻融分神時穿過了她的胸膛......荻融從高高的駿馬上跌下,一口鮮血噴涌出來。
末兵走近荻融,她取下了荻融額上的紫霞珠,冰甲從末兵身上墜下,頓時,寒霜蔓延十里......
失去紫霞珠的庇佑,荻融無法抵擋冰甲的嚴(yán)寒,她倒在地上,無聲的看著那個末兵,她一身白衣黑發(fā),膚瑩若雪,朱唇皓齒,一雙眼眸里藏著很深很深的怨恨。
她將紫霞珠墜在額間,跪坐在荻融身旁,從她懷間掏出了主君親手書寫的和婚書。荻融此時猛然抬起手抓住了那個女人的胳膊:“你是誰......”荻融大口地喘著氣,溫度隨著她口中散出的白氣而慢慢流失......
“微不足道的人,即使消失了也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人......”女人跨上駿馬揚(yáng)長而去。
荻融雙手支撐著結(jié)滿冰霜的大地,冰封的枯草像針一樣刺破了她的手掌,她還是沒能站起身來......
朝陽刺破大地的沉寂,光灑在荻融的身上,沒有絲毫的溫度,只是讓她覺得身上的冰更冷。
而那個女人,踏著紅色的朝霞而快馬前往東尋山的女人,她得到了一百多年來,一直向往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