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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過錦衣郎

春過錦衣郎

石首魚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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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2-10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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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京郊夜襲

春過錦衣郎 石首魚 2842 2020-02-10 1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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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海集》有記:青龍自長綸幽潭而升,徘徊九天之上,吞云三日,降雨三日,于蒼生之隙覓其居所。遂此天變地異,天下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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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奣安慶九年,四更的鼓敲過了差不多一炷香功夫。

  淺眠的讀書人被敲更聲喚醒,挑亮了燈,呆坐在窗前望著庭院中搖曳的竹影。一輪滿月高懸在圍墻的瓦檐上,不時被烏云遮蔽。

  忽然,一道影子竄過墻頂,沿著瓦檐點步而行。

  讀書人吃了一驚,揉揉眼睛。緊接著,他聽到墻外傳來一陣腳步,但不等他分辨,隨即就簌簌遠去了。

  “剛才那墻上的是一只貓么?”這樣想著,夜色又已靜下來。

  讀書人滅了油燈,準(zhǔn)備重新睡下。

  對于萬千京城市民而言,這不過是又一個安靜的望日夜晚。然而對于馮墨煙而言,充斥在她鼻腔中的是血腥味,緊隨在她身后的是四五名殺死了她師父的“刺客”,皆是一身黑衣,武功高強。

  連那位李通老先生都無法招架,她也唯有逃跑以求一絲生機。

  饒是她的輕功了得,足尖也已經(jīng)開始趔趄,漸漸在屋脊瓦片上踩出了聲響。她想要甩掉身后那些追殺者,可是他們還遠沒有打算放棄。無論墨煙怎樣迂回周旋于民居小巷、繁盛街市,黑衣者始終如同黑蛇般緊咬在她后十來步。

  馮墨煙竭力屏息控制身體,一路朝著玄武之北奔去。

  她的師父曾告訴她:西北方,京郊老院檐角上一塊淺灰瓦片所指方位,過京城南北的大道,穿過戴翎河朝北,過三棵柳樹,過三棵樟樹,見一對抵首麒麟石像,一排絳紅瓦……如果遇到危險,那是能夠收留你的地方。

  她從前對師父這番話很是懷疑。

  鑒于師父是一個白發(fā)蒼蒼的南地口音胖老頭,整日在京郊的小院兒里做做木工、鋤地種菜,一身布衣,脾氣好到家里養(yǎng)的耕牛和雞鴨倔起來他都搞不定——因而無論怎么看,都像是與他口中描述的那個地方毫無干系。

  但如今她不信也得信。

  師父死了……

  師父竟然死了。

  恐懼讓她渾身顫抖。她原本是那樣輕靈,可是卻被師父被殺的悲憤和傷痛所拖拽,很快就氣喘吁吁。她的腿上被飛鏢擦過,留了一道傷,情緒緊張之下她并未感覺到疼,但鮮血已經(jīng)浸濕了她的襯褲和鞋襪。

  戴翎河……

  那條貫穿京城西東的河流近在眼前了,在月光下泛起粼粼波光。

  墨煙順著屋檐斜坡一躍而下,足尖點在了泰和橋拱頂護欄所雕刻的石柱上。這一躍少說也有十余米之遠,輕盈如鳥雀撲翅,絕非常人之所能。緊接著膝蓋曲折而又彈起,便已越過了長橋,踏在橋頭另一端。

  墨煙對自己的異常之舉幾乎沒有察覺。

  她手無寸鐵,腿上有傷。夜里被驚醒,發(fā)髻都未梳理好,更遑論衣裳合宜。

  她只是繼續(xù)朝前奔跑,拼命地逃跑,調(diào)動所有可以調(diào)動的力量。

  子夜的京城寂靜如沉睡的黑虎。她在路面之上拔起的建筑頭頂跳躍,視屋宇為階梯。那些黑衣人的氣息聲漸遠,卻平穩(wěn)恒定,墨煙知道自己早晚會失足墜落,而他們終會追上她。

  柳樹。

  她的足尖踩上柔枝。

  柳枝彎曲,柳葉簌簌而落。

  樟樹。

  她的身體躍起,折斷了一根細枝。

  濃烈的樟木香氣。

  絳紅瓦,絳紅瓦……

  麒麟石獸。

  她攀上第三棵樟樹的枝條,望到了那棟府邸。墨煙再朝上爬了一根枝條,踩在枝丫上平衡身體,隨即朝前沖去。四季常青的樟樹在她身體周圍鼓動著葉浪,她沖破所有阻力,順著長風(fēng)朝前躥去。

  巨大的圓月被霧氣籠罩。

  她繃直了足背,伸直手臂探查凄冷的夜風(fēng),要隨之騰游。

  她沒有失手,但在踏上高墻紅瓦時踉蹌了一下,蹭碎了半片琉璃瓦。

  只這輕微的一聲,她知道這棟宅邸被驚醒了。

  但她顧不上那么多,狼狽地落入一片庭院景觀竹林之中。她在細細的柔韌竹海間找尋出口,雙腿因為失血和過度用力而開始痙攣。當(dāng)她追逐著月光撲出窸窣葉林時,她被一塊凸起的“硬石”絆倒,重重摔在地上。

  墨煙發(fā)覺自己來到了一條長廊上。絆倒她的不是石頭,而是階梯。

  月光如水。

  她的皮膚被冰涼的石磚磕痛,熱氣幾乎在其上蘊出水霧。

  但當(dāng)她轉(zhuǎn)動頭部看向另一側(cè)時,她渾身僵住了。

  一雙鞋踩在她的鼻尖前不過半寸位置。

  那是一雙漂亮的黑色緞面繡銀魚便鞋,只可惜她此刻無心欣賞,她是驚弓之鳥,在察覺到有人悄無聲息出現(xiàn)在自己身旁時,她感到的只有恐懼。

  墨煙猛地撐起身子,后撤并抬頭望去。

  那是一個眉目清冷的男子。有那么一刻墨煙沒能很快分清楚對方是男是女,他的面容中有著相當(dāng)陰柔的特質(zhì),但同時讓人覺得桀驁凜冽,宛如冰鑄。

  男子顯然已經(jīng)就寢,是被她吵醒的。

  他披著銀灰色皮毛大氅,烏發(fā)垂掛,被她陡然動作所掀起的微風(fēng)吹動起幾縷。

  墨煙是個十歲出頭不多、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在此之前她對“美”的概念都相當(dāng)之純真,在于花鳥、春陽、冬雪,在于母親的胭脂和衣袖,在于成熟瓜果和甘甜蜂蜜的色澤……而面前這個男子的美是與那些截然不同的一種東西,令墨煙為之戰(zhàn)栗,動彈不得。

  但那時墨煙并不知道他是誰。

  翻手為云覆手雨,紛紛輕薄何須數(shù)——

  飽集惡名,宦黨魁首;奸佞之臣,橫行朝堂……他繼承前輩衣缽,被奉上高位不過三年,卻已是千百士人所恨所怨所攀附所巴結(jié)的異數(shù)。

  他就是莫遲雨。

  東緝事廠提督,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莫遲雨。

  莫期甘霖至,遲雨待魚竭。

  ——這是禮部侍郎所題之諷詩。

  但對馮墨煙而言,他就是一場甘霖,是一場春風(fēng)、一場初雪、一陣夏雷、一片紅葉。他救濟了她,收留了她,容納了她;初遇時墨煙便為之傾倒,永世不忘。

  -

  長夜清寒,月光如水。竹影已經(jīng)安靜下來,不再簌簌而吟。

  莫遲雨低頭看著那個趴伏于地,被階梯絆倒的孩子。

  那真的只是一個小孩,絕對不到十五歲,身骨很小,像一只灰毛老鼠。

  但當(dāng)她意識到他站在自己身后時,本能讓她迅速運動起來朝后退縮——是相當(dāng)不錯的反應(yīng),肢體協(xié)調(diào)而動如同游魚。這會兒,像只從月影下躥出的四腳蛇。

  這是個小女孩,細繩綁成兩股丱發(fā)髻,額前一簾劉海;下頜骨細薄,臉頰卻肉圓,顯得非常天真。

  她穿著粗布衣物,且顯然不合時宜,如果不是因為她一路奪命而逃,肯定已經(jīng)凍得瑟瑟發(fā)抖。她的腿上有傷,鮮血蹭在了青石磚上。

  莫遲雨猜出了她是誰,為何而來。

  當(dāng)她哆嗦著從領(lǐng)口抽出一根紅繩,繩子上系著一塊青鯉玉佩時,他知道自己沒有判斷錯誤。莫遲雨從不為意外所驚擾。

  實際上,李通老先生在上個月的月圓之日,就曾來這里找過他,與他說起過關(guān)于這個孩子的事。他說那孩子“未曾練氣而可身輕如羽,似案上青煙”,收來做了他的關(guān)門弟子,有些浪費。

  老人似乎感到自己大限將至。

  原本,莫遲雨并不理解此等“托孤”之舉為何會輪到自己這樣的人頭上。

  但等到老頭酒過三巡,話語說盡,話外之音也暗示到位,莫遲雨就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需要被特別對待的一個特例。而李老把孩子托付給他,也絕不是因為把他當(dāng)做一個好人,或是有多么信任他——僅僅因為,李老自己也沒得選,并且他也不知道這個孩子未來將走向怎樣的道路。

  至少有一點是確定的。李老并不希望殺死這個孩子。

  無論如何……總歸接下來,要莫遲雨來選了。

  但那壞老頭,之前根本沒說過這是一個女孩。

  他冷笑一聲,暗暗搖了搖頭,將被風(fēng)吹亂的散發(fā)撫到肩后去。

  “起來吧,跟我進屋?!?p>  那孩子臉上顯露一種混雜著欣喜和猶疑的神情,望著他。

  他很久未曾被這樣小小年紀(jì)、一副農(nóng)家女打扮的小娃娃給盯著打量,這波動起他兒時的記憶。他不由得多說一句安撫的話:“無論方才是誰在追殺你,他們都已經(jīng)走了?!?p>  ——何人敢闖入他莫遲雨的府???

  廠衛(wèi)可非尋常人物膽敢染指之處。

  當(dāng)然了,這小姑娘顯然是全程被悶在鼓里,也壓根不知道她前來投奔的是什么人。

石首魚

明朝背景架空(架空,指自我發(fā)揮空間頗大),涉及前朝政斗、后宮爭寵,加半吊子武俠玄幻。   希望得到大家的喜歡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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