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5月26日。
青木對那一天記憶很深刻,她和一群同學坐上了去省城的大巴車,準備參加集訓。車子東拐西拐,拐得青木分不清東西。她那時候迷迷瞪瞪的,只知道自己孤身一人,正在趕往通向夢想的道路。
背井離鄉(xiāng),肩上擔負的是自己對自己的期望,她一定要找到那些問題的答案。
想想將要背水一戰(zhàn),她的心中就充滿了斗志。那時的青木十七歲,像一個英勇戰(zhàn)士,隨時準備沖鋒,也隨時準備赴死,她將親身去驗證,去探索,去挑戰(zhàn)。她就那樣帶著十七歲單純和熾烈,準備孤注一擲。她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將來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愿以一己之力承擔。如果她成了,那她就算是以身作則做榜樣鼓勵大家去大膽想象和構建自己的未來,如果她失敗了,那就讓所有的報應也都只報在她一個人身上。
她可以容忍自己的失敗,但不能容忍自己未盡全力,這是她的信仰,假使她拼盡了全力最終還是失敗了,那她希望自己即使敗也要敗在在戰(zhàn)場上,而不是從一開始就躲在角落里。
對于她來說,這是一場戰(zhàn)斗,也是一場冒險,很多年以后青木回憶起這一天,依然會覺得很驕傲,那是她來到這世上十七年來最勇敢,最難忘的一天。那一天她選擇了動手去做,而不只是想一想。
離家越來越遠了,青木還清楚地記記得就在幾天之前,在這夏初的時節(jié),學校墻外的白楊樹葉子依然一片青嫩,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油光,風一吹,嘩啦嘩啦地響。
那時候她站在學校對面的公寓樓上,在窗子旁邊向外看去,正看到這景象。那時候風還不是很熱,她和夢想都不是很成熟。
那一天是青木十八歲以前出的最遠的一次門,學校叫“新星世紀”。她和同學們跟著培訓學校老師暈暈乎乎地辦完了一切手續(xù)之后,便住在了這所培訓學校。宿舍空間倒是很大,有空調,學??臻e的位置并不很大,書法教室就在學校東南方向的角落里,是兩間低矮的小房子。
青木他們到學校的第一天是不用上課的,辦完手續(xù)已是下午四點左右,收拾收拾東西就已經該吃晚飯了。學校的食堂不大,桌子擺的很密集,青木一個人走進了食堂,東看看西看看,打了一盒的米飯和青菜。
正當她付了錢轉身準備走的時候,孫一航突然從外面走了進來,一看見青木便連忙叫道:“哎!青木,在這兒碰見你太好了,你也是一個人吧,你等等我!”孫一航見青木站住了,便快步走到窗口處,對著窗口的阿姨笑嘻嘻地道:“阿姨,要一份米飯,還有西紅柿雞蛋,多來點湯,最好再多來點雞蛋嘻嘻……”青木明顯地看到了食堂阿姨似笑非笑,輕嗔薄怒的寵溺神情,立刻呆住了。
“還要什么唄?”阿姨說這話的時候看著孫一航就像是看著自家調皮又疼愛的小兒子,那種親切仿佛是和他認識了好久似的,而事實上,孫一航只是和她第一次見面。
“嗯——再來點土豆絲。”孫一航仍舊笑嘻嘻的,撒嬌般地說著。
阿姨又給他來了大大的一勺。
青木咽了咽口水,饒有興致地看著兩人的神色。
說起孫一航這個人,女生緣相當好,之前在學校的時候孫一航身邊就沒有男生,可關鍵是他扎在女生堆里還沒有絲毫的違和感,他這人沒什么大男子氣概,愛玩愛笑,又單純活潑,就像只小貓,也因自身這一小貓似的屬性變成了全班女生的“團寵”,班里的女生開心的時候有他,難過的時候的時候有他,笑的時候有他,哭的時候也有他。
青木之前和他關系也不錯,高一那一年,青木是班里小組的小組長,又是物理課代表,而孫一航一直都是她組里的一員,還總是以要跟她學習的名義要跟她坐同桌,她為學習的事煩心的時候,孫一航總是輕而易舉地就能把她哄好,她為考試成績難過的時候他也總能三兩句話就讓她重新燃起斗志,青木也不曉得自己怎么就中了孫一航的邪,要知道她曾經可是一個視成績如命的人啊!這一次青木鬧騰不想上學,孫一航竟然沒有像別人一樣一個勁兒問她為什么不想上學,他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是先愣了一下,可是很快他就笑了笑,低聲說:“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會這樣了?!甭牭竭@句話的那一瞬間,驚訝的人換成了青木。
孫一航看著她笑了笑說:“你每天為了學習那么痛苦,現(xiàn)在有這種想法那也沒什么好奇怪的,我也不想上學,但是又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所以才挨到今天嘍!不過青木,我們不想上學,不能代表我們就是個壞孩子,你不用難過也不用害怕?!睂O一航說到這里忽然向她靠近了一點小聲說道:“其實你看看咱們這些同學,很多其實并不想上學的,還有的就是一些沒有自己的想法,只知道乖乖地隨大眾的人,青木,我倒是很佩服你啊,這事兒我也就是想想,可你居然真敢做得出來!你是真厲害!”
青木中孫一航的邪,那一次中的最深,她也覺得自己挺厲害,孫一航的話,準確無誤地扎進了她的心里,她甚至有時候會懷疑,孫一航是不是會讀心術。
萬事萬物似乎從孫一航那里看來都成了美好的,并且他總能將這種美好準確而深刻地傳達給別人,并不只是青木的事是這樣,所有人都是如此,青木后來才明白,這世上真的有一種感同身受,叫做孫一航,也正因如此,他安慰別人總能安慰到別人心里去。
他長得也說不上如何好看,但是讓人覺得很舒服。他中等偏高的身材,略瘦,臉上手上的棱角都不甚分明,也許這也是讓他總是和旁人更有親和力的原因。他長得白白凈凈的,看起來很清爽,小眼睛,但是一笑起來就像陽光似的又暖又可愛。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很多都已經有了成年男子的氣息,但是孫一航卻好像一直都沒變,從高一的時候青木第一次認識他到現(xiàn)在,他一直那么愛笑,并且一直笑得那么干凈明朗,讓人沒辦法抗拒,再壞的心情看到他的笑容也總能煙消云散。他就像是一頭從林間出來的乖巧可愛的小獸,讓人一看見便想伸手去摸摸它的頭。
而這時候瞧著那陌生的阿姨的神情,青木再一次親眼見證了孫一航這微笑的力量,簡直匪夷所思。
孫一航打完了飯,便顛顛地跑到青木身邊說:“青木,我就知道你也是一個人,走吧,我陪你吃飯?!?p> 青木白了他一眼道:“我又沒讓你陪,說的好像我占你便宜了似的?!?p> 青木其實并不習慣和一個男生相對而坐吃飯,可是又沒有辦法,同行的兩個女生張文靜和徐慧,一個有張凱澤,一個有陳衡斌,可她方青木只是一個人,孫一航也是一個人,要是不一起吃飯,朋友之間很是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