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些受傷的雪麋需要照顧,草棚里就必須得留人看守,昨夜是蕭直,今晚便輪到盛七七。
將各個雪麋的傷勢都查看了一遍,正準(zhǔn)備小憩一會兒,六六就從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草棚過來了。
他好像有事要跟她說,可半晌只垂著頭,難以啟齒的模樣。
“沒事?沒事那我接著睡去?!笔⑵咂叽蛄藗€哈欠,轉(zhuǎn)身就要往干草堆上倒,六六趕緊拽住她。
“你……你能幫我倒夜壺嗎?”
“……”
原來,是給六六的那只夜壺被聚滿了,他不知道該往哪里倒,不得已才來找她。
于是,月黑風(fēng)高夜,盛七七倒夜壺,還是給別人倒,于她而言還真是人生頭一次,這感覺怎么說呢,反正她是不想再來一次了。
可那也得等到六六身體稍好些才行。
不行,她得拉人一起,不然她心態(tài)怕是要崩。
于是,第二天一早她就晃著盛采云的胳膊撒嬌道,“三姐,你疼我嗎?”
盛采云白她一眼,“有事說事,沒事去草棚。”
“沒趣,”盛七七小聲說了一句,但有事求她三姐,面上還是堆笑道,“那個那個…六六叫你幫他倒夜壺……”
“……你再說一遍!”
“六六要我們給他倒夜……”
話沒說完,盛采云就甩開盛七七的挽在胳膊上的手,大步離去。
怎,怎么回事?
雖然知道三姐會生氣,但也不至于會如此生氣吧,莫不是要跑去當(dāng)面質(zhì)問指責(zé)六六?
一想到兩人會因為一個夜壺吵的死去活來的場景,盛七七趕緊追了上去。
然而,她所想象的場景卻并沒發(fā)生,一向有些嗆人心氣兒的三姐正同六六心平氣和的說著什么,盛七七趕到時只聽到一句“有什么需要的盡管開口”,后面就是看到她進來了,他們的話頭也終止了。
之后,三人一起到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草棚去了,看看那些雪麋傷勢有沒有好,或者又有雪麋因為抗不過去而去了的。
今夜是盛采陽守夜,盛七七難得能睡個好覺,怕半夜會起夜,一吃完晚飯就禁水了,臨睡前再去三姐房里解決一通。
三姐盛采云皺著眉頭叉著腰看著她動作,直看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三姐,你這樣看著,我這……它出不來??!”盛七七低頭看了下夜壺。
盛采云不耐煩道,“不是讓你再買一個?”
“咦?”
“怎么?”
“不是讓你要回它了嗎!”盛七七學(xué)著昨晚盛采云說話的口吻一臉嚴(yán)肅道,見三姐不解,她笑道,“三姐怎么不說這句了?”
盛采云白她一眼,搖搖頭不再理會。徑直走到窗邊,窗下是一個四方木桌,她隨手拿起木桌上放著的紅錦帶,出神的將它望著。
月色透過窗欞映射在她臉上,盛七七只能看清她一半的面容,似乎是在望著手里的紅錦帶發(fā)呆。等盛七七整理好衣裳走近,才無意發(fā)現(xiàn)三姐嘴角輕揚。
她笑了。
她竟然對著紅錦帶笑了。
“三姐,”盛七七喊了一聲嚇盛采云一跳,看她不由自主的將紅錦帶往袖子里放去,盛七七惡作劇的給搶了過來。
“快給我!”盛采云要搶回。
“三姐你平??刹幌矚g做這些女兒家的東西,快說說,是不是有中意的人了?”盛七七踮起腳,將紅錦帶攢在手里舉得高高的。
“七七你別鬧了,快拿來!”盛采云開始有些著急了。
盛七七還是頭一次見她這樣在意一樣?xùn)|西的,況且還是她最不常碰的女工物什,不免更是好奇,像是抓住了姐姐的一根小辮子,難免會開些玩笑,也沒想過不過。
“阿媽那時候讓三姐嫁給阿直哥卻不肯,現(xiàn)在又偷偷做起女工來,我猜三姐肯定是有心上人了,到底是誰嘛,是否俊俏?人品如何?說出來我給把把關(guān)……誒……”一邊舉著紅錦帶一邊躲,還是被盛采云一把搶了去。
然后板著一張臉將紅錦帶扔在四方桌上,直強硬的推她出去。
“砰”的一聲,門被大力關(guān)上了。
“三姐!三姐!”盛七七敲了幾下沒見回應(yīng),不禁低低自語道,“我這不是開個玩笑嘛,這樣認(rèn)真做什么。”
這也是盛七七第一次見三姐如此生氣,居然還是為個玩笑話,雖然知道三姐性子干脆不會說什么玩笑,也沒有幽默的天份,但還是不介意旁人同她玩笑的。
所以,這場氣生的簡直讓盛七七摸不著頭腦。
翌日清晨她就去找盛采云看看她有沒有消氣,嗯,氣倒是好些了,也吩咐她做事,同她說話,只是好像夾雜著點疏離的語氣。
盛七七明白了,三姐還是在意她番話。
“三姐,你平常不是開不起玩笑的人啊,到底怎么了?”盛七七在吃過早飯后同她走在一起時問道。
盛采云側(cè)頭看她一眼,沒說話。
“真沒事?”
盛采云還是沒說話,又突然對她搖搖頭,有些恍惚的回了一句,“沒事?!?p> “沒事就好,我還以為三姐還在為昨晚那個玩笑生氣呢?!笔⑵咂呖偹惴判牧耍熘母觳惨宦啡サ讲菖?。
一路上,她同盛采云講著云萊外的一些事情,是盛采云沒聽過的,當(dāng)然,她也是從六六那里聽來的。她說著說著仿佛沉浸在所講的世界里了,竟沒瞧見盛采云眉頭微蹙,瞧著自己的手,似有心事的模樣。
她確實有心事,一直藏在心底,可昨晚卻被自己的妹妹那句玩笑話無意戳破了。
她或許、可能,是有點喜歡那個外族少年了,心里冒出這么一個念頭來就連她自己也不太敢相信。
興許,是一見鐘情?誰知道呢。
那天,她和阿媽因為蕭直而談崩,她一向心高氣傲,外人面前堅強的緊,然而卻有顆柔軟的心,會因為一句話戳到心窩而落淚,其實她討厭眼淚,但偏偏卻控制不住的落淚。
阿媽說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蕭直的父親,她必須得嫁她過去,不嫁也得嫁,哪怕死了只剩一具尸首也得抬她嫁給蕭直,兩人就這話題突然扯到偏心的話頭上,說阿媽只愛二姐根本不顧她的死活,阿媽氣急打了她一巴掌,她便跑出了內(nèi)房,眼淚也止不住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