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灱武行

第二十三章 家書透底

灱武行 三石磊yl 4738 2020-03-01 10:47:40

  柳兒最近常念楊炎灱,想到書院清苦,書生粗糙,不會體恤自己,又要練什么勞什子武術(shù),長此下去,身體哪里受得了?平常人家,并沒有什么其他方法,只能背著母親,每日早上在街口堵著他,弄些早飯,偶爾加些雞蛋送上,比書院面粉疙瘩要強不少。

  禮輕意重,二人好不甜蜜,讓每天跟楊炎灱一行的段乾林備受煎熬,走也不對,躲也不是,只有羨慕的份。

  姑娘家家老是付出,楊書生自然不能老是吃白食,二人有甚好東西,盡數(shù)使了出來,宛如一家人過起了小日子。

  段乾林偶爾沾光,弄得不好意思,想到自己家境比起兩位好得多,私下要給些錢財,楊炎灱卻堅持不受。

  只有偶爾請兩人游玩,吃酒,當(dāng)了回報。沒有計算那么仔細(xì),卻是情誼,只是總是在兩人中間,覺得不便,又是武癡,每日要堅持訓(xùn)練,沒有辦法。

  楊炎灱那日給柳兒承諾不管以后考試如何,都會不負(fù)所望,思考良久,寫了一封家書,戰(zhàn)戰(zhàn)兢兢說了和柳兒的事。

  兒子不在家中,二老在家除了干活,再沒其他事情,如今就翹首以盼兒子寄回家的書信。自從兩人親自去七臺探視,已有幾月沒有收到來信,這回車夫帶回書信,當(dāng)然高興。

  穆氏不識幾個字,每次都由夫君楊依貴念出來聽。吃完飯,做好準(zhǔn)備,楊依貴面帶微笑開始念著。

  信中依舊講了一些書院日常生活,并無稀奇,內(nèi)容大概就是早飯將饅頭換成了包子,羅先生又生了一個閨女,師娘懷孕期間準(zhǔn)備納妾的小道新聞等等。

  然后,就是院內(nèi)幫派蔣霸天經(jīng)過廣大群眾的斗爭終于被開除的事件。楊依貴心中嘆道,這官辦書院還是正規(guī)得多,雖有些瑕疵,但瑕不掩瑜,正義有時遲到,但不會缺席。

  最后,信中寫道:“學(xué)習(xí)任務(wù)日漸繁重,父親母親放心,兒子終能度過。與好友段乾林每日練武,漸得體會,如按此規(guī)律,日后指不定真能做將軍,文武并重,頗受院內(nèi)師長賞識?!?p>  “不過,有一小事,兒子思考良久,決定先向家中稟報。學(xué)業(yè)辛苦,院中伙食清苦,兒子運氣不錯,城內(nèi)有一魏家女兒,和我有緣,見我消瘦,放心不下,常常將其家中好東西贈予給我,這等恩情,我不能忘之。這魏姑娘名柳緒,我喚作柳兒,特此告知家長,不用過于擔(dān)憂,兒子讀得圣賢書,定不會始亂終棄,做出僭越之事,負(fù)了人家,更不會影響學(xué)業(yè)。所謂成家立業(yè),人生大事,并不沖突。還望二老不必過于牽掛……”

  楊延貴越念越手里發(fā)抖,穆氏越聽越心慌,沒想到這小子出去一年時間,不光拜師學(xué)武,還自覺處了個對象,這都是跟誰學(xué)的?又是遺傳了誰?

  好不容易念完信,楊依貴背著手在屋里不停打轉(zhuǎn),穆氏沉默好久,被丈夫轉(zhuǎn)得心煩,罵道:“你是在這屋里拉磨?”

  楊依貴停止打轉(zhuǎn),搖頭道:“我的兒子我知道,定不會作出坑人家姑娘的事,孩子大了,這種事始終避免不了,只要是兩情相悅,也不用大驚小怪?!?p>  “說得簡單,兩情相悅又如何,如今的小孩可不比過去,風(fēng)氣開放。咱們把兒子送去讀書,可不是想著給自己找兒媳婦的,我們又沒看著,萬一鬧出什么事情,考不上學(xué),就算姑娘過了門,能過上什么好日子?我可是吃了一輩子苦?!蹦率蠔|拉西扯,腦子很亂。

  “什么吃了一輩子苦,多委屈你似的,那人不得都是這么過的么?”楊依貴見媳婦又把話題扯到自己頭上,心中當(dāng)然不高興。

  “反正我不管,這個事情沒你說得那么簡單。我還不知道那魏家女兒……對,魏家魏家,我怎么聽著這么熟悉?”穆氏思索好久,好像聽誰說起過。

  倒是楊依貴腦子稍微好用一些,一拍大腿道:“這個魏家,是不是上次聽他那胖子師父說過,家中養(yǎng)惡犬,咱們?yōu)純好刻於家蚰莾哼^的魏家?”

  “對,對,對,就是胖子說的。好啊,敢情師徒幾人早就知道這事,合伙瞞得我們好緊。”穆氏又要哭了,抱怨道:“我道我們這娃從小被我們看得緊,老實,卻不是那么回事。你這個當(dāng)?shù)钠綍r百事不管,你看你兒出去就野了,都干了些什么事?不是學(xué)武,就是處對象,哪像個讀書的,咱們辛辛苦苦為了什么?”

  楊依貴心中苦,卻也習(xí)慣了這種節(jié)奏,平靜說道:“兒子給你找兒媳婦有什么好鬧的?還節(jié)約了一筆媒婆的禮錢,誰家的娃不接媳婦?”

  “瞧你那點出息,以后灱兒能天天抱著媳婦過日子?誰不是剛開始親熱,過門后如沒有錢用,還不得天天挨罵,我們兒子從小老實,還不知道那魏家女兒以后是個什么底細(xì),如何對待?!蹦率弦琅f不服。

  “什么事情總往壞處想,我不能和你講理?!睏钜蕾F翹著胡須嘟囔道。

  兩人自然不能好言溝通,又是一番爭吵。

  穆氏焦慮,一整天沒有吃飯,楊依貴向來沒有辦法,只能把鍋中得飯熱了冷,冷了熱,不敢給對方留下不關(guān)心人得話柄。希望面前這位焦慮的老婆子過幾天自己想通。

  果然,過了一天,穆氏自己穿好衣服下床吃了飯,畢竟活要繼續(xù)干,錢要繼續(xù)掙,兒子目前也沒有出什么事,往好處想想,又迎刃而解。

  和自己丈夫無法溝通,總得要找些人說話,穆氏忍不住把兒子的近況給鄰居大嬸們一交代,大嬸們都嘻嘻哈哈,覺得這是一件好事,有什么好憂慮的?

  被這么一說,穆氏喜笑顏開,兒子娶妻生娃是遲早的事,難不成讀了書還成了那寺廟僧人?

  楊依貴見這好事婆心情終于轉(zhuǎn)悲為喜,才敢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了一回,還是覺得既然兒子都把這事告訴了自己,總得要盡責(zé)任,不能將對方姑娘擱置不管,畢竟姑娘家熬不起。

  決定要去見見女兒家父母,以顯誠意,順便看下對方父母意見,不管楊炎灱將來學(xué)業(yè)如何,也盡量把這事撮合了。

  于是寫信一封給兒子,選個好日子,又要來七臺城一次。

  楊炎灱莫名緊張,將事給柳兒一說,柳兒也緊張,不知道雙方父母相見,會有如何意見?自己審視一番,姑娘漂亮,男子也不差,不出意外,應(yīng)該沒有什么大問題。

  兩人進(jìn)展如此迅速,想到不久以后很可能就要進(jìn)入夫妻生活,相守到老,一個備考書生,一個十六歲不到的小姑娘,倒顯得不好意思起來,心中忐忑,卻又期待。

  …………

  暴雨連續(xù)下了數(shù)日,耽誤了楊延貴和穆氏去七臺縣的日程。雨總有停的一天,楊炎灱知道家中下雨,沒有把事情想得太過嚴(yán)重。

  楊依貴看著天,有幾分憂慮,好幾年沒有下這么大的雨,再這么下,肯定是要發(fā)大水。和鄰居們一起,把能搬走的東西都搬到了近處山上,扎起簡易帳篷,做好了防洪準(zhǔn)備。

  果不其然,沒過兩日,大水來了,淹沒房屋糧田,家中東西能搬走,房子和土地只有眼看被淹。所幸,這里的百姓生長在河邊,這水五年一大發(fā),三年一小發(fā),有些防洪經(jīng)驗,人員損傷很小,只是水一過去,人們的日子又不好過。

  今年的雨大,持續(xù)時間長,水比以往都要來得大些。

  離河不遠(yuǎn)的房屋多是木土結(jié)構(gòu),經(jīng)過河水幾天的浸泡,土漸漸泡散被水沖走,結(jié)識的房子還能勉強支撐,還可以剩下柱頭和橫梁,等水走以后,勉強加固翻新。

  地勢較矮的地方,有的則被水連根拔起,只剩下一些木樁和殘渣。

  看著自家被毀,人們只能忘水興嘆,欲哭無淚。本來生活就清苦的人們,更如學(xué)上加霜。

  楊依貴家里并不能幸免,家里不多的家具和錢財早已搬走。眼看房子被毀,這個老實巴交的郎中只能安慰自己和妻子,還好存在錢莊的字據(jù)全部帶在身上,糧食也被早已轉(zhuǎn)移,家里根基還沒倒。

  水過之后,花錢把房子修好,再辛苦兩年,生活還是如往常一樣。

  穆氏卻不只這些擔(dān)心,哭道:“說得容易,修個房子,得花不少錢,家里本來就清苦,灱兒又要讀書,咱們不是計劃還要去魏家么?如此一來,哪里還有錢談婚論嫁,如今成婚,不去買個宅子誰嫁給你?耽誤了婚事,灱兒還不怨我們一輩子,我們一家人真是運氣不好?!?p>  楊依貴只能搖頭嘆氣,穆氏一番話也不是沒有丁點道理,不過事已至此,只有走一步看一步,該辦的事趕鴨子上架也要試一試。

  幾日之后,洪水終于過去,人們心情郁悶回家收拾殘局。

  楊炎灱聽聞家鄉(xiāng)發(fā)水,只能干著急,不知道家中情況,每日練武,登高望著家鄉(xiāng)方向憂心忡忡,柳兒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能好言安慰。

  又過些時日,終于收到家里來信,舒了一口氣,損失不小,人沒事就好。父親寫道:“你與柳兒一事,雖有些耽擱,不過不會受到大的影響。你且誠心對待,待家中事情處理完畢,仍將前來拜訪?!?p>  楊炎灱將事如實告之柳兒,年輕人哪里會想得到那么多,不過略有阻礙而已,只是時間早晚問題。

  ……

  “和我相識這么久,在外喝酒吃肉,居然都不在我這里買酒,真是養(yǎng)了一群白眼狼!”胖子剛剛被四師兄踢了一腳腹部,一肚子陰火,聽見楊炎灱說段乾林經(jīng)常請自己吃酒,借故找茬說道。

  “師父,你那酒是藥酒,喝起來口感不好,一股苦味,有毛病的人才喝?!彼移ばδ樀卣f。

  見自己這個當(dāng)師父的長期沒有威信,來一個也是如此,來兩個也是如此,胖子更氣,說道:“我看你才有毛病,這酒也是你爹拿的配方,居然如此說話。我都想叫你存貨去書院給那些敗家子賣去,反正你爹配的,和你脫不了干系?!?p>  白云滔笑道:“書生家是郎中,我家打鐵的,老三老四他們家都有些活做,說起來每人幫你賣一些酒,也還不錯。”

  胖子說道:“去,指望你們這些小娃子,那毛頭兒也懶,萬事還不如靠自己——書生,剛才我用小沙包打你那種訓(xùn)練方法還要多練,雖然你現(xiàn)在的反應(yīng)比很多人都快,但是我要是再扔快些,你還是要吃不少。還有,那些前空翻,后空翻什么的,有興趣空閑時候練練,我以為不用花過多時間在這些花哨的動作上,看起來好看,真過招的時候,誰還有空讓你翻空翻?記住真功夫傷人,假功夫強身?!?p>  “知道了。我這刀槍棍棒,拳腳相加,每天要挨個練一遍時間都非常緊張,哪里還有時間弄其它的?!?p>  “什么都想練好不容易,很有可能造成全面平庸。你要知道自己最擅長什么,有計劃有步驟的針對訓(xùn)練。那那些武術(shù)技藝練到融入你的身體里,不用再經(jīng)過腦子反應(yīng),用最短的時間做出動作,就算學(xué)成了。”

  “嗯,師父說得有理?!?p>  “我年紀(jì)大了,很多東西都已荒廢,你們不能向我學(xué)?,F(xiàn)在你身邊有個好陪練,機會難得,抓住這個機會把功夫練得更好一些。對了,你那好友段乾林家中是干什么的?經(jīng)常能請你喝酒,看樣子背景不錯?!?p>  看著胖子那略帶猥瑣笑意的胖子,楊炎灱回避地說道:“又在想什么?他家離七臺甚遠(yuǎn),是押鏢這一行的,具體我沒有細(xì)問?!?p>  “你這娃子,和別人打了不少交道,連別人這些都不知道,還道是什么好友?”

  “交友何必在意對方身份,如此不就參入了幾絲虛假?”

  “自古如此,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如何能說得清?到底那好的是假,還是壞的是真?抑或是人們自以為美好愿望是真,殘酷現(xiàn)實是假,你且說說?!?p>  “我以為待人心之所想,行無偏頗是真,心口不一,說一套做一套是假?!?p>  “那混世魔王只一心干壞事,雖然是假,卻并非好事。到底是真好,還是假好?”

  楊炎灱并不想和胖子討論哲學(xué)問題,說道:“段乾林有功夫底子,和我互為師友,有空我?guī)麃砼c師父一見,他對武學(xué)的興趣不比我低,想必很愿意過來?!?p>  “也好,如他愿意,我也不介意再收弟子?!迸肿诱J(rèn)真說道。

  “師父,我拜師之時,你不是說我是關(guān)門弟子么?”楊炎灱問。

  白云滔說:“我也被傳說是關(guān)門弟子了?!?p>  “哦?!睏钛诪键c頭。

  “說到這里,我才想起一個事情,上次你參與了蔣宗余和劉書行的恩怨,如今蔣宗余又被趕出了學(xué)院,以前還有書院和他老爺子管著,現(xiàn)在沒人看管,肯定比以前更加兇悍,不得不防?!?p>  胖子若有所思說道?!拔以诮匣炝诉@么久,有的人小小恩怨不能放下,有的人殺父之仇尚不管不顧,什么人都見過,我觀那蔣宗余天生記仇,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們要做好準(zhǔn)備,謹(jǐn)防被人暗算。書生與柳兒一定要低調(diào)行事?!?p>  此事被胖子一說,越來越懸,這么久蔣宗余離開書院一邊跟著老子賺錢,一面花田酒地,對柳兒早就沒有興趣,只是記著楊炎灱的仇恨,怕受牽連。

  早就給柳兒說過此事,柳兒深居簡出,就算蔣宗余再橫,也不會強闖民居干出壞事。

  白云滔更是不削,道:“我們師徒八人,盡數(shù)一個頂幾人好手,在七臺城,除非他蔣家召集城內(nèi)所有好漢針對咱們,才有必勝把握。蔣家賺錢確實少有人能及,不過論江湖號召力,怕不是他們所長。連朝廷都不一定能有如此號召力,蔣家斷不可能?!?p>  “話雖如此,我們不能掉以輕心。江湖不光有幫派,有賭徒,有樓子,還有很多行暗之人,有錢就能收買很多人,世道漸亂,你我確實不能小瞧有錢之人。”胖子說道,目光神眺,像是回憶過去某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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