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晏姑母的到來【二】

　　晏兮把李和風(fēng)安置在一個離“一葉秋”比較近的一個閣樓，畢竟晏姑母還帶著閨閣女兒，總歸是不太方便。

　　聽門房小廝來報，晏兮帶著獨(dú)活急急忙忙就向門口走去，雖然開正門麻煩，但是晏兮以表對晏姑母的重視，還是下令開了正門。

　　看著門口幾輛馬車有著紀(jì)家的字號，想必就是了晏姑母的車隊了。

　　卻不想先下來的那位年紀(jì)大的都可以做晏兮的祖母了，晏兮正疑惑之際，連翹卻來稟告。

　　“小姐，紀(jì)家的那位老婦人和她的那個小姐也一起過來了，說也是要在晏家住幾晚?！?p>　　晏兮皺皺眉：“怎么現(xiàn)在才過來告訴我，去把西廂房幾個房間收拾出來，添點(diǎn)擺件也就是了?！?p>　　西廂房和晏姑母先前的閨閣距離可不是一點(diǎn)兩點(diǎn)，裝飾擺件也是大不相同。

　　“去叫幾個丫頭去幫晏姑母把東西歸置?！标藤庹f道，看著風(fēng)韻猶存的晏姑母下了那輛簡陋的馬車，絲毫不管前頭那幾輛馬車，直直往晏姑母那快步走過去。

　　“姑母！”晏兮殷殷地喚了一聲，擁住了晏姑母。

　　晏姑母看著晏兮快步過來，生怕晏兮摔跤，趕緊扶住了：“兮姐兒都長這么大了，怎的還是這樣魯莽，萬一摔著可如何是好？姑母站這又不會跑掉?！?p>　　晏兮只是抱著晏姑母，低低的喚了聲：“姑母?！眴局脱蹨I落下來。

　　晏姑母摸摸晏兮的頭，溫柔道：“姑母這不就是回來了嗎？好孩子，快別哭了，身子不好，別哭壞了眼睛。”

　　獨(dú)活把晏兮扶著，把手帕遞給晏兮擦眼淚，晏兮道：“姑母這次來，就不走了，阿爹也很想你，大伯也是，還有我的哥哥們。”

　　“都聽兮兒的?！标坦媚傅?。

　　“容兒，快過來見見你妹妹，你以前不是自詡美貌嗎，如今快來看看你妹妹。”晏姑母打趣兒似的說道。

　　“娘~”紀(jì)容下車就嬌嗔道，然后轉(zhuǎn)身對晏兮說，“這就是兮兒妹妹吧，娘親念叨你好久了?！?p>　　晏兮這才細(xì)細(xì)打量，紀(jì)容生的小家碧玉，出落得也是亭亭玉立，眉眼透出玲瓏的氣質(zhì)，晏兮上一世也是在北方長大的，早就聽聞南方有佳人，如今看來，也是沒有虛言。

　　“走吧，都進(jìn)來說話。”晏兮說著，就把人帶引到府里。

　　“姐姐生的真是溫柔好看?！标藤赓澋?，她一見就喜歡，“后幾日有宮中蘭貴妃的賞菊宴，姑母還有表姐同我一起去可好？”

　　“她那樣算的能上什么臺面，不如看看我？”不知從哪里湊來一個女子，渾身穿金戴銀的，還算能看的臉經(jīng)此一番倒顯得像是個暴發(fā)戶，反看紀(jì)容干干凈凈不失清麗，舒服極了。

　　忽地晏兮聞到什么味道，似是濃郁的脂粉味，熏得晏兮皺了粥眉，第一時間用繡帕捂住了鼻子。

　　獨(dú)活眼尖將晏兮護(hù)著道：“放肆，我家小姐對一些子脂粉過敏，你是誰，竟敢如此放肆？”

　　“我是誰？我可是你姑母的小姑子，你姑丈的妹妹，算起來你還要叫我一聲姑姑?！蹦桥苏f道。

　　晏姑母連忙介紹：“這是姑母的小姑子，叫紀(jì)禾?！?p>　　晏兮看著，一聲嗤笑，這個名字有點(diǎn)兒意思。

　　獨(dú)活道：“紀(jì)禾姑娘，您啊也就算是和晏府有點(diǎn)兒姻親關(guān)系，咱們姑娘可就晏夫人一個姑母，再就是舅舅大伯，晏大人還是當(dāng)今右丞，哪一個不比您家家世高？要讓我們小姐叫一聲姑母，您啊，別拿輩分，拿身份說話?！?p>　　“啪——”

　　獨(dú)活的臉猝不及防被打出個巴掌，晏兮抬眼看去卻是一個老婦人，滿頭的金簪，和紀(jì)禾如出一轍。

　　“晏兮姑娘不會教訓(xùn)丫頭，做長輩的就來幫著你好好教訓(xùn)一下不分尊卑不分輕重的丫鬟。”老婦人笑道。

　　只見紀(jì)禾快速依偎過去，帶著哭腔道：“娘親，那個小蹄子好生羞辱女兒，女兒不活了?！?p>　　晏兮十分冷靜，聲音不大不小剛好所有人都能聽見：“獨(dú)活，本小姐給你一個機(jī)會，你扇紀(jì)禾一巴掌，全當(dāng)敬那老太太了，不用留情。”

　　“謝小姐?！豹?dú)活說完，那老婦人還沒來得及護(hù)著，一巴掌就扇上去了，巴掌都帶著風(fēng)，很快紀(jì)禾的左臉就快速腫起來了。

　　“你這個潑女子，放肆！”那老太太氣急道，“竟敢毆打長輩，真是晏府的好家教！”

　　“什么放不放肆的，這是我家，在我家打我的侍女，這算什么，打我的臉嗎？”晏兮笑道。

　　“在我家就給我安分點(diǎn)，我可不需要像姑母那樣的好性子遵守你們家的規(guī)矩，還真當(dāng)晏府是你家？”晏兮說完，就領(lǐng)著晏姑母和紀(jì)容進(jìn)去了。

　　嚴(yán)管家早就備好了接風(fēng)洗塵的筵席，就在花廳，花香馥郁，分外有情調(diào)。

　　很快，國子監(jiān)學(xué)習(xí)的兩個兄弟就回來了，來的還有晏大伯和他的孩子，晏青舟是最后回來的，想必剛才的事情聽了個徹底，晏兮并沒有吃虧，即使一臉無表情的他看到晏姑母那溫柔笑意的臉仍然還是綻開了一點(diǎn)弧度。

　　“阿姐?！标糖嘀坂硢×寺曇?。

　　“誒！”晏姑母笑著回道，“回來了，快坐席上吃飯吧?！?p>　　晏兮笑著：“姑母一回來，阿爹臉上笑意都多了許多。”

　　晏青辭道：“好像是這樣的道理，兮兮說的沒錯，妹妹這一次回來總算是大團(tuán)圓了，一起好好吃個飯呀，多久沒這樣聚過了。”

　　紀(jì)家老太太自然也是上席了的，紀(jì)禾臉腫了，一時半會還上不了席面，就在房間里慢慢吃了。

　　老太太自然是對晏兮生不出好臉色來，連帶著對晏姑母也沒什么好臉色，但是晏姑母不是在江南那塊地兒了，在娘家本家就沒什么好怕了，她有一個監(jiān)察的哥哥一個丞相弟弟，哪一個不比她婆家官職高？

　　在這里就不必看婆婆臉色了，平時在餐桌上多夾一塊肉都要看人眼色，一個朝廷命官家里生活的這樣拮據(jù)，真是不知道。

　　當(dāng)初也是老爺子看這一家子書香門第也算是有學(xué)識，但是也沒成想是個空架子，再者那些庶子叔兄弟一個個都是扶不上墻，全靠祖蔭過活。

　　這一頓飯除了之前說的菜譜又添了一些南方的一些小菜，還格外多了一些螃蟹。

　　秋時螃蟹最是肥美，但是螃蟹也不是一般家庭能大量品嘗的。

　　清蒸螃蟹配上菊花酒，以及蘸料，最是好吃，晏姑母從前最喜歡的一道菜，南方本是螃蟹多繁殖之地，如今看來，想必日子也是過得不舒心。

　　“姑母，這道菜，原是你最喜歡的，從前出嫁不能舒心享用，這次你便放開了吃，想吃多少吃多少，吃壞了咱們再給你請?zhí)t(yī)看護(hù)?！标藤庑τ氐?，“撥不動就叫侍女們給你剝！”

　　晏青舟笑道：“你這個鬼丫頭，這么唆使你姑母吃壞肚子啊，不安好心吶！”

　　晏姑母笑罷：“這小妮子是想我想的緊了，如今這樣讓我隨心所欲，少不了要胖幾斤吶！”

　　“胖又沒什么要緊，姑母還年輕，又不需要貞節(jié)牌坊。”晏兮緩緩道，“還可以再去嫁人啊，再嫁哪里需要受這種委屈？”

　　紀(jì)家老太太都蒙了，餐桌上詭異的寧靜。

　　沒錯了，晏兮之前就聽了一些傳言，說紀(jì)家要給晏姑母立貞節(jié)牌坊，真當(dāng)晏府無人了是嗎。

　　晏青辭停了些許時間：“這貞節(jié)牌坊要不要立，還是晏家說了算，我晏家男女同等對待，這件事情，我們都需要問過妹妹才行?！?p>　　“尓等府上若是擅作主張，別怪晏府不留情面?！?p>　　晏兮瞧那老太太強(qiáng)顏歡笑，心中就是一陣舒適。

　　吃罷飯后，晏兮對晏姑母道：“姑母，給你們安排的房間還是從前你的閨房，若是有什么不順心的就跟下人說，別忘了這本就是你的家啊。”

　　晏姑母眼淚都要落下來，紀(jì)容也忙安慰：“母親，都回來了，高興點(diǎn)?！?p>　　晏姑母堪堪止住了眼淚。

　　那紀(jì)家老太太不過嗤之以鼻，轉(zhuǎn)身被婢女帶著前往客房了。

　　幾個表哥也先告辭了，兩個哥哥回房休息，明日早上還有早課。

　　晏大伯和晏青舟都給與了晏姑母關(guān)心，并且在那老太太走后，與晏姑母開始談?wù)撽P(guān)于紀(jì)表哥的事情。

　　晏兮就在旁邊靜靜聽著。

　　晏大伯說：“侄子是個好侄子，就是府上非好府，之前父親讓你嫁進(jìn)那樣的人家，不過就是因為那時候帝王之位還沒有定下，迫不得已才將你加入那樣清貧的人家，受盡了苦，還要受人眼色，不現(xiàn)在好了，都過去了，我們一家人都在一起了?！?p>　　晏姑母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關(guān)于兮兮還有兩個侄兒，我一定會好好幫他們把關(guān)的，兮兮生的那樣好看，脾氣又討喜，不該像我這般敷衍過去的，還有我那個女兒，心氣兒高，想找個自己中意的，少不了要自己多相看，兩個侄兒也該是娶妻娶賢?！?p>　　“過不了多久，我那侄兒金榜被提名，也能給你掙個誥命回來?！标糖嘀劭滟澋?。

　　晏姑母擺擺手：“他可沒有晏何晏歸兩個孩子爭氣，要是舒兒還在，那得多歡喜啊。”

　　一陣沉默，晏兮悄悄溜了出去。

　　“獨(dú)活，和我一起去看看哥哥們?！标藤獾馈?p>　　“是。”

　　晏兮走去文書雅閣，兩個哥哥還沒熄燈，書童還在外面候著。

　　“哥哥?！标藤膺M(jìn)門來叫了一聲。

　　兩個哥哥忙出來：“兮兮，這么晚了來這里作甚？”

　　晏兮道：“哥哥，你們馬上都要科舉了，我來給你們說點(diǎn)事情?！?p>　　晏何晏歸很疑惑：“說什么事情？”

　　獨(dú)活很有眼力見地去外面守著了。

　　晏兮坐下道：“自古以來科舉都是一個很嚴(yán)肅的事情，你們寫東西不要偏離主題，但是如果你們發(fā)揮過甚也要添一句忠言逆耳利于行，以免君臣之間生出齟齬來，再者，這兩年皇子們都長大了，不太平，稍不注意站錯位就如同前幾位被暴斃的皇子一樣，需要萬般注意啊，不要輕易站位給晏家?guī)聿豢杀苊獾穆闊?。?p>　　“晏家這兩年過的實在是順風(fēng)順?biāo)?，少不了阿爹的精心埋伏，不要將阿爹的一番心血付諸東流啊，萬般事情在前頭，先保住己身最重要??！”

　　“你們兩個是阿爹的希望，只要你們在，晏氏就不可能敗落。”

　　......

　　說完后，晏兮趕忙出來，順路去李和風(fēng)哪里瞅一下，看看還需要哪些防備。

　　李和風(fēng)好像還在輸水，晏兮看著李和風(fēng)的睡顏，從前是因為把他當(dāng)成了老師，事實上并沒有大她多少，這些年一直都放任他在大祁國亂行，她有個大膽的猜測，很大的幾率讓晏兮認(rèn)為皇宮里的那個并非質(zhì)子，而不過只是一個替身。

　　真正的質(zhì)子可能是她眼前這個看似相識其實卻又毫不知底的人，晏兮突然感到一絲絲的害怕，害怕自己的猜測是錯的，而傷了師徒之情。

　　李和風(fēng)倏地醒來，看見是晏兮，反而緩和下一口氣：“晏兮，你怎么在這里？”

　　“我來看看你，你身體太疲累了，你最近應(yīng)該多注意休息?！?p>　　“畢竟事業(yè)什么時候不能弄啊，非要急這一時？”

　　“還是說，北境離了你就不行了，王朝就不運(yùn)轉(zhuǎn)了？”

　　“你也該當(dāng)心當(dāng)心自己的身體??！”

　　“晏兮！”李和風(fēng)喚道，“你是在怪我瞞你？”

　　“我沒有，我可能一開始只是因為你這張臉，若不然，你永遠(yuǎn)都不會是我的老師。”晏兮緩緩道，“我也不可能把你從大街上撿回來，畢竟，私藏北境質(zhì)子，是死罪?！?p>　　“晏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李和風(fēng)皺皺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p>　　“那是什么樣？我該怎么去想？”

　　“我不怪你瞞我，畢竟你的事情和我沒有關(guān)系，我們只是師徒關(guān)系而言?！?p>　　“晏兮，你冷靜點(diǎn)?！崩詈惋L(fēng)道。

　　“李和風(fēng)，你皺眉真的不好看，你也根本不知道，我從不會欺騙你，也不會狂妄自大?！?p>　　“所以我說的都是真的?！?p>　　“比如，讓你的王朝覆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