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沒來柳都,感覺怎么樣?”
書房里,溫理親自點著了桌案上的燭臺,見霍九兒正好奇地看著墻壁上掛的字畫,笑著開口問道。
“感覺?別提了。那個崔默明明是黑衣閣的人,居然還處心積慮想殺掉林晉,要不是我后來察覺出異樣留他一命,只怕那家伙現(xiàn)在還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呢!”
“子寂那孩子涉世未深,閱歷還淺,雖說有滿腔熱血守護(hù)國家,但到底年輕了點,一不小心搞錯了也不是沒有可能?!?p> 溫理溫聲勸著,卻沒想到霍九兒在聽完這話之后眉毛一下挑得老高。
“搞錯了——?他一個不小心差點就把我們安在千遼的暗樁給端了。我跟他說拿四十兩換林晉的命他居然還不同意!有這么死心眼的家伙嗎?”
“呵……好好好,你先消消氣。要是子寂為了區(qū)區(qū)四十兩就置云瀧安危于不顧,也就不是我所認(rèn)識的小師弟了?!?p> 溫理被霍九兒氣急敗壞的模樣逗笑了,見她還一副氣鼓鼓的樣子,便像小時候一樣把手放在她頭頂,輕輕拍了拍。
“崔默說他是聽了??偣艿脑挷艜虤⒘謺x的,可是保護(hù)林晉的事明明是仲宣哥親口告訴我的……??偣苁强粗傩玳L大的,他難道會……?”
聽霍九兒這么一說,溫理嘴角的笑意淡了下來,他雙手負(fù)在身后開始在屋內(nèi)來回踱步,沉吟片刻,一邊看著案上搖曳的燭火,一邊輕聲說道:“常總管溫厚敦敏、平易近人,在宮里一向是受人尊敬的;再加上他從小伴在皇上左右,一直深受他信賴……能夠收買這樣的人去給黑衣閣傳消息,那他背后的勢力一定不容小覷。”
“溫大哥,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霍九兒對朝中勢力的暗波洶涌不甚了解,見溫理說著說著便兀自擰眉沉思,忍不住開口問道。
溫理回過神來,見霍九兒正一臉擔(dān)心地看著自己,淺笑著搖搖頭:“朝中勢力錯綜復(fù)雜,哪是我一個小小知府想得明白的?”
“小小知府?你就別謙虛了吧溫大哥,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你和仲宣哥是同窗好友,感情深厚,雖說仲宣哥不知為何在兩年前讓你千里迢迢來柳都做知府,不過我知道你一定會再回到瀧安京的。”
“這種事情誰說得準(zhǔn)……好了,先不說這個。你們就這樣連夜從客棧離開,也不怕店家看到你們的客房有尸體去報官嗎?”
“怕什么,柳都知府都是我朋友!”
說完,見溫理不說話笑盈盈地看著自己,霍九兒一下子慫了,只好實話實說:“我這可不是狐假虎威,你別多想啊溫大哥,實際上,我覺得那家客棧有點問題。”
“此話怎講?”
“樓上發(fā)生了那么劇烈的打斗,掌柜的和店小二居然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雖說那時已經(jīng)到了夜中,可就算睡覺也不會睡得這么沉吧?而且我在離開的時候還特意繞回去看了一眼,那個負(fù)責(zé)守夜的跑堂根本沒睡,他手里端著個燭臺站在樓梯口伸長了脖子向上張望,那場景看得我后背發(fā)涼……總之,這家客棧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你說的客棧離這里有多遠(yuǎn)?是什么人開的?”
“隔了兩三條街,掌柜的是個壯漢,不過笑容很猥瑣。”
“這樣啊??蜅iT口的牌匾上是不是掛著條五色彩纓?”
“好像是有一條,當(dāng)時天色已晚,我模模糊糊間沒看仔細(xì),只知道那家客棧叫‘金源客?!瑴卮蟾?,你有沒有印象?”
“金源……金源……倒真像那個人會起的名字。”溫理輕笑一聲,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轉(zhuǎn)身對霍九兒問道:“對了曣姝,那家客棧一宿的住宿費是多少?”
“別提了,一提這個我就來氣。那個掌柜的說今年莊稼欠收,要了我整整一兩銀子!我當(dāng)時還在心里納悶,不是說今年收成挺好的嗎?柳都街道上也是一片祥和喜慶,怎么就這家店在這里哭窮,現(xiàn)在想想,說不定那個掌柜的就是想狠狠宰我一頓!”
等說完了才看見溫理在旁邊偷笑,霍九兒終于意識到了哪里不對。
“溫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如果硬要說的話,算是吧。你還記不記得安陽王?”
“你說仲宣哥的弟弟慕容琰?他不是常年體弱,很小的時候就被先帝封了名號離京靜養(yǎng)了嗎?”
“那只是對外的說法而已。安陽王從小便聰敏過人樣貌又像極了他的生母端惠皇后,從小便受盡寵愛,只不過他無心朝政喜愛經(jīng)商,十三不到便求了先帝給個名號出京云游了。”
“這、這金源客棧該不會是安陽王開的吧?”見溫理淺笑不語,霍九兒倒吸一口氣,停頓片刻,似是感慨地?fù)u了搖頭:“這安陽王,比我還能折騰啊?!?p> “聽說凡是安陽王名下的產(chǎn)業(yè)全都會在牌匾旁綴上條五色彩纓,下次見到的時候說不定還能碰巧遇見云游中的安陽王本人呢。”
“說的也是,這安陽王還真是了不起?!被艟艃焊尚陕?,嘴上雖說答應(yīng)著,心里想的卻是以后但凡碰見安陽王的產(chǎn)業(yè)可得繞著走,要真是遇見了那傳說中的體弱小霸王,她可能毫無反擊之力??!
“好了,你就別在這里佩服人家了,這次來了柳都,正好幫我做點事情?!?p> “什么事情?”霍九兒原本還在思考安陽王和刺客的關(guān)系,等看到溫理似有深意的笑容時,生存本能讓她下意識就想拒絕:“那個,我的任務(wù)其實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仲宣哥只讓我把人送到柳都,剩下的可就全看溫大哥的了?!?p> “不是林晉的事情?!睖乩硗A似?,等霍九兒忍不住向后退的時候俯身抓住她的袖口,看著她的雙眼輕聲說道:“三天后是我的生辰日,陪我過完再走好嗎?”
溫理的眼睛是典型的桃花眼,在搖曳不停的燭火下顯得波光滟瀲,他的眼中有著自己看不懂的情緒,霍九兒不知想到了什么,觸電般撤回衣袖。
“三、三天后是嗎?既、既然是溫大哥的生辰日我肯定不會走了啊……糟糕!我的颯星還在客棧呢,我這就回去帶它回來?!?p> “慢著?!苯凶』艟艃?,溫理的表情有些無奈:“都這么大的人了怎么還像小時候一樣急性子?放在客棧的馬匹明天一早我就讓人取回來,絕對不會丟的。你呀,還不趁現(xiàn)在好好休息一下,真以為身體是鐵打的?”
“那我就先走了?”
“嗯,出門左拐,讓侍女帶你去客房就好。”
“知道了,那溫大哥我們明天見?!?p> 溫理笑吟吟地?fù)]手,等霍九兒推門離開后才緩緩落下。桌上的燭火燒得正旺,溫理看著那跳躍不停的火苗,良久,微微嘆了口氣。
“咯噠?!狈苛荷蟼鱽硪宦曒p響,溫理面無表情地抬頭看了一眼,隨即若無其事地低下頭。
煮夢一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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