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世子去了國子監(jiān),臨走前世子把琴師的資料遞給了我,還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我不明就里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從太妃處請安回來就打開琴師的資料,首頁寫著琴師生辰八字,原來琴師叫程芷蘭,慶陽年間生人,京城人氏,景平元年家中突逢大難被迫離京,后拜師學藝,輾轉(zhuǎn)淪落至此……生平事跡并無復雜,看得出也是潔身自好,踏實奮進之人。從這綿密復雜的篆體上并未看出什么異常,但世子臨行前的態(tài)度讓我很是介意,氣餒地放在一旁,決心等世子回來再說。
上午的時候,我還沒等到世子倒是等來了冬霜,冬霜給我送來了秀梅的信箋,上面火急火燎地說云錦偷跑著出去了,原是來找我的,但是我不在江家,便去找了她,說是琴師有冤想讓我們幫忙,言辭懇切,涕淚漣漣,秀梅拿不定主意便想法子給我遞了信兒。
“上次平安去閆府送信都未能入內(nèi),云錦又是怎么見到秀梅的?秀梅這封信你是怎么得到的?”世子為防我和秀梅多事便直接從中作梗,讓閆大人把她關(guān)在家里,如今……我疑惑地看向冬霜,冬霜倒是不隱瞞,直接說道:
“是肖侍衛(wèi)給我的,而且讓我送來?!?p> ……
真是有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隨從,世子喜歡一石二鳥甚至一箭三雕,這肖泰倒是有學有樣給我送信支走了冬霜……
“行吧,估計是那邊按捺不住了,你暫且留下吧,等世子回來定奪。”我一定要偷偷告他的狀,竟敢明目張膽誘拐我的丫頭。
中午未到,世子就回來了,跨進院門看到我在院中池塘邊悠閑,便呆呆立在那里喜笑顏開。
“這場景我夢見過?!彼摿送馍堰f給隨從,走到我近前來,“你就坐在這塘邊,或賞花或喂魚,在等我?!?p> 我從袖中掏出帕子給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到了杯溫茶給他,“此處風景甚好,”我四處看了下,和風習習,悠悠花香,既有眼前水波嶙峋,又有周邊植被郁郁蔥蔥,既可賞景又可小憩,即可一覽芳華又有隱蔽性,“此處太合我心意,就像是為我造的?!?p> “來,”世子笑著看我將我?guī)У胶竺胬韧ふT,橫梁上書著:童鈺軒。
“分府后,在世子府落址的時候,我就開始籌備此處了,內(nèi)園中的一草一木都花費了我的心力,此處更甚,原就想著有一天你能出現(xiàn)在這,像此刻這般?!笔雷訉⑽?guī)У蕉顷@邊,遠處南街的繁華盡收眼底,甚至遠處隱隱的竟也能看到王府的高閣。
“此處往后院有個角門,”世子神秘地說:“你可喬裝打扮從府中溜出去玩?!边@悄悄慫恿好孩子犯錯的語氣是什么情況。
“難道我以世子妃的身份不能光明正大從正門溜出去?”我挑眉白了他一眼。
世子笑得更開心隨著我下樓往書房走去,近到桌案旁看到早晨交予我的紙箋和秀梅給我的來信,世子臉上笑意未變但卻明顯讓人覺得有些冷意,
“這樣沉不住氣,焉能成大事。”世子說著將紙箋甩到一邊,“再冷他兩天?!?p> “可萬一他狗急跳墻抖出與云錦的事……”我還未說完擔憂,世子整理書桌的手停了下來,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思索了一下竊笑起來。
我一頭霧水但明智地選擇一言不發(fā),眼看我臉色越來越沉,世子好容易止住了笑,說道:“知道你不善篆體,我還特意用隸書將其點了出來,”世子將拿到一旁的紙箋又挑了回來,“程芷蘭原是姓陳,景平元年之前,太子可是誤食了糕點種了‘不絕’之毒……”
耳邊是世子慢條斯理的聲音,心卻隨著他點擊桌面而神經(jīng)緊張了起來,景平年號是皇上為感恩上蒼特意祭天祈福而改,但是那年對有些人來說卻是滅頂之災(zāi),我還記得當時聽說陳淑妃于后宮自縊時父親嚇得蒼白的臉……
“左司馬家有個小兒子叫陳冬寶,聽聞容貌昳麗又善音律,幼年入山拜師學藝,正巧躲過一劫?!笔雷有Φ孟褚恢慌鲆娝览鲜蟮南关?。
“難道左司馬家是有冤屈,他才這般算計想沉冤昭雪?”
“當年太子一事,皇上震怒,茲事體大,牽連甚廣,三法司同堂會審怎會冤枉他?!笔雷硬恍颊f道。
“既是這樣,又何必冒險回京,還故意招惹有了婚配的云錦,到底是要做什么?”我有些憤慨。
“恐怕是別有用心,”世子平靜地看著一處,“太子出事是在后宮,皇上為此遷怒了不少嬪妃,而這些人中就屬陳淑妃當年最是得寵,謀害太子雖說是與皇位有關(guān),但是對正得圣寵的她來說為時尚早,雖然后來曾查實她卻已有了身孕更坐實她謀嫡之心……”世子又開始捻轉(zhuǎn)手上的珠子。
“陳淑妃當年正得寵,借著圣恩平安生下孩子才是初為人母的心愿,況且還不知是男是女,貿(mào)然謀害已經(jīng)長大的太子是不是有點太沖動了?”我坐到世子對面,給他倒了杯茶,“而且我總覺得在后宮謀生的女人,都沒那么蠢,就算害了太子,前面還有蘇貴妃的孩子呢?!?p> 說到蘇貴妃,我覺得這個女人真的是不簡單,當年太子就是在她面前中毒,而她竟擺脫了嫌疑,如今孩子在后宮平安成長,算一算她倒是最后的贏家了。
世子看出我的想法,興致盎然的繼續(xù)說道:“所以陳冬寶此次今京是為了當年報復當年的主謀。當年那人若是聽說了陳家沒有死絕,一定會方寸大亂?!?p> “所以琴師決計不會貿(mào)然泄露自己的身份,以防招來殺身之禍。”能維護云錦的聲譽讓我安心了不少,“可他如果真是要做這樣危險的事又為何把云錦無辜地牽扯進來。”內(nèi)閣學士并無什么實權(quán),京中達官內(nèi)眷那樣多……
“唔,在調(diào)查陳冬寶的時候,我倒是有了個有趣的發(fā)現(xiàn),”世子拈起秀梅送來的信箋,“我的人打聽到,當年潘云錦初議親時,潘文波就曾屬意過陳家,也曾互通有無。你說,潘云錦,她知不知道這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