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月樓無仙等一行四人下得凡間,向二郎神楊戩借得哮天犬,一路追蹤鼠妖到地洞之中,合眾仙之力,大戰(zhàn)群鼠嘍啰兵。而后探到封印之地,遇見鼠妖義女-紫一一。得知此女子乃一魚妖變化,紫一一仰慕月樓無仙多時,得以相見,居然主動向月樓無仙提親,愿嫁于他為妻。不料想月樓無仙也居然答應(yīng)了,隨行三仙更是無一反對。紫一一命小妖備下婚宴,并邀請其義父千年天竺鼠妖-南竹翁前來赴宴。
書接上文,一行人隨紫一一出得封印之室,在密道中轉(zhuǎn)了幾個彎兒,不大會功夫,便繞出了地洞。
眾人放眼望去,地洞外居然是一片深山仙境,群山起伏,山尖上雨霧繚繞,山腳下有一處深潭,潭水雖深但清澈見底,潭水邊鳥語花香,還有一戶人家,看那人家門庭乃是幾進(jìn)幾出的深宅大院。紅漆的對開大門上鑲的是橫九路、豎九路,共九九八十一顆金漆銅門釘。門前一對石獅,一對石鼓。屋檐下一對大紅燈籠高挑。看得出此乃一戶十分講究的富裕人家。
紫一一走在前面,抬手一指那戶人家道:“咯!那兒就是我家了?!?p> 一干人等隨紫一一進(jìn)得府內(nèi),讓入偏堂飲茶歇息,這大宅門家奴院工還真不少,只是這些下人似乎精神都不大好,面色蠟黃。
待得眾人坐定,紫一一行了個萬福,便獨(dú)自一人出了廳堂將門反掩,張羅酒宴去了。
月樓無仙抬頭看著其他三位仙家,但見都沾著喜慶了,是有說有笑。而再看看自己,本是一身素白公子裳,也不知何時,居然從頭到腳換了一身新郎裝束,是爵弁(bian)玄端、緇(zi)衪(yi)纁裳,倍加的精神。
月樓無仙心中雖是覺得甚有不妥,但又說不出哪兒不對,再則見此時氣氛如此融洽,也不忍心去破壞。
不多時就見忙活完畢的紫一一打外面回來,也是換了一身裝束,但見她頭戴金花八寶鳳冠,青衣黛眉,外罩云霞五彩帔肩,無比美艷。
一個是烏紗絳袍,清秀俊朗。一個是鳳冠霞帔,美若天仙。二人往處一站,真一對紅男綠女,好生般配!
紫一一隨月樓無仙一旁入座,與眾人聊不多會兒,但見一灰袍老者,在幾個小妖的簇?fù)硐氯氲么筇?。一看便知此人正是那千年的天竺鼠?南竹翁。
一見此妖,眾人不但不出手降服,反而是紛紛離座,與他拱手見禮。
還不等大家開口呢,只見那鼠妖還了個禮,道:“哎呀!諸位來得好呀,快坐快坐,之前我與月樓公子是多有誤會,今時今日,咱們就算是冰釋前嫌了?!?p> 順風(fēng)耳連忙擺手道:“過去之事就由得它過去吧,老丈您也無需再提,省得壞了氣氛?!?p> 天竺鼠妖聽罷,欣慰地連連點(diǎn)頭道:“上仙說得是極。此時月樓公子更與我家義女喜結(jié)良緣,真乃雙喜臨門??!各位就不必多禮了,快坐!快坐!”眾人拱手客氣,各自坐下。
南竹翁嫁義女,自然是在大堂內(nèi)的主位就坐。等他撩袍袖坐好了,接著對大堂之外高聲道:“來呀!上美酒!”
不多會兒,兩小妖用根碗口粗的木桿挑著一大缸紅泥封好的陳年老酒,一搖三晃地上得堂來。
另一邊,一濃妝艷抹的小女妖,兩步一搔、首三步一弄姿地,抱著一摞陶瓷片碗,到眾人跟前發(fā)下。待經(jīng)過沁爐面前,還不忘對他拋個媚眼,曖昧一笑。嚇得沁爐一激靈。
沁爐撇過臉去,不敢看那小女妖,自言自語喃喃道:“好嘛,這一對新人天地還沒拜呢,喜酒大家倒先喝上了?!?p> 這酒呀還真不愧“美酒”二字,一碰到嘴了,那就根本停不下來。眾人推杯換盞,轉(zhuǎn)眼這轉(zhuǎn)磨盤似的流水席,就吃了足足有三天三夜。哪個叫山珍海味,什么叫美酒佳肴?是上了撤,撤了上;周邊各山各寨的大王妖獸也是來了走,走了來。四位神仙也不把自個兒當(dāng)神仙了,竟與一幫子妖大王、魔首領(lǐng)稱兄道弟,勾肩搭背,把酒言歡。
待到第三夜的子時末,眾人借著醉意,這才將一對新人送入洞房。
月樓無仙迷迷糊糊中,挑起了紫一一的紅蓋頭,吹滅了屋中的紅燭夜燈,放下了紅帳頭……
一夜無話,待得天明,月樓無仙還在睡夢中,似乎聽到沁爐在喚自己;“師哥……師哥……”那聲音忽遠(yuǎn)忽近,忽大忽小。
月樓無仙細(xì)聽,確定是沁爐沒錯,便緩緩睜開眼睛,四處尋他。只覺這屋子里香氣繚繞,再看左右,那窗前、大門、桌案后的墻壁上。分分貼著艷紅的雙喜大字,桌案上一對大紅高燭分左右,桌面上的大小果盤里,分別擺的是糖糕、喜餅、蓮子、紅棗,甚是豐富。此處不是新婚洞房,還會是哪兒?
迷迷糊糊中,月樓無仙似乎想起了昨晚,乃至近三日來所發(fā)生的一切,終日除了飲酒作樂,還是飲酒作樂。此時躺在這新婚的香榻之上,哪見那沁爐師弟?可方才卻又明明聽見沁爐招呼自己,正納悶?zāi)兀K醒過來的月樓無仙這才發(fā)現(xiàn)懷中還抱有一人,想要抬頭看個真著,二人身上卻蓋著被子,也看不著。想伸手掀開被子,奈何宿醉方醒,這三日喝下的酒還未完全散去,根本沒勁動彈。
月樓無仙仰臥在床,只覺得五臟六腑都擰巴到一塊了,放在火上燒似的。腦袋里也似乎塞了個沉石,又暈又重,光轉(zhuǎn)轉(zhuǎn)頭都覺得難受。全身更是無力動彈,手腳也都不是自己的了。月樓無仙只得眼巴巴盯著帳子頂,心里是一通迷糊:“剛才不是沁爐叫我嘛,難不成我懷里抱著的是沁爐?”一想到自己懷里抱著他,心中頓覺一陣惡心!想必自己定是還在夢中。再則說了,自己怎么可能摟了沁爐同眠呢,就算自己愿意,那沁爐必也不會答應(yīng)呀。想到此,于是干脆閉上眼睛想再迷瞪一會,可誰料這眼睛剛閉上,又聽見沁爐在自己耳邊喊道:“師哥!月樓師哥!”
一聽果真是沁爐的聲音,嚇得月樓無仙一激靈!圓睜雙目,慌張想道:“不對!不對!我干嘛要摟著沁爐?問題是他又干嘛讓我摟著?我倆這是怎么了?”
正想著呢,月樓無仙只覺一股胭粉香氣撲鼻而來,或許是腦子里的酒勁還未褪去,人還是糊涂的,竟開始胡思亂想起來。聞著這股子香氣,月樓無仙竟想象著沁爐描了眉、打了鬢,一臉厚粉,兩個腮幫子涂了胭脂,紅得跟個猴子屁股似得,那故作嫵媚的樣子,還直對自己拋媚眼!嘟嚕著兩片闊口紅唇,只往月樓無仙的嘴上湊!這畫面……差點(diǎn)沒把月樓無仙給惡心吐咯!月樓無仙連忙搖搖頭,恨不得將這腦里的怪相統(tǒng)統(tǒng)給甩了出去,但只覺得這腦子里就如同裝了個水袋似的,一搖腦袋,里面就只晃蕩。就如同大海翻上了天,穹頂蓋在了地上,整個世界都似乎倒了個個兒!月樓無仙實(shí)在想不明白,自己只不過是多吃了些酒罷了,這腦袋怎的會這般難受……
想到喝酒,自然想到為何喝酒,這才回想起來昨晚自己居然已經(jīng)跟那紫一一拜了堂、成了親。想破腦殼,也愣是想不明白,自己怎的就稀里糊涂的成了親。而此時,讓自己更想不明白的是,又為何與自己同床共眠的不是新娘紫一一,而是這乳臭未干的師弟沁爐。本就夠煩了,再一想那紫一一乃一女妖,雖是美艷,可怎么說,也是那天竺鼠妖的義女呀。想自己在天界修仙,才下界便與一魚妖成親,日后如何向師父和師妹交代?想到此,不由得惟愿此時懷里抱著的不是紫一一,而是沁爐……翻來想去,又繞回到了沁爐的那張猴屁股的臉上,不禁隱隱作嘔……
月樓無仙是越想越心煩,不自覺地又合上了眼睛,剛合眼,就聽沁爐又招呼自己了:“師哥!師哥!別忙著睜眼!聽我說!”
這回月樓無仙可學(xué)乖了,連忙緊閉雙眼,在心里問道:“沁爐,是你嗎?”
“是我呀!”
“是你就好……”心說只要不是紫一一,怎么都好……接而又在心中對沁爐追問道:“你先給我解釋解釋,你我雖都是男人,不必避諱肌膚之親,但咱們兩個大男人這般抱在一起,你覺得合適嗎?”
沁爐聽罷,卻沒有及時回答,似乎被問住了,頓了頓才回道:“師哥你在說什么呢?誰跟你抱一起了?”
聽沁爐這般回答,月樓無仙更是蒙圈了,連忙問道:“我現(xiàn)在不能動彈,難倒我懷里抱著的不是你嗎?”
“你懷里抱著你的嬌妻紫一一,腦里想我干嘛?”說到此,沁爐頓了一下,似乎才會過意來,自己嘟囔道:“……哎嘢……怪惡心的……”聽他語氣,似乎雞皮疙瘩已經(jīng)掉了一地。
月樓無仙聽他嘟囔,由于畫面感太強(qiáng),自己也不禁打了個寒摻,連忙道:“好了,說正經(jīng)的,既然我懷里抱著的不是你,那怎么一直能聽見你說話?”
“師哥,你以為就你會那‘以心傳音’的小把戲呀?這個法術(shù)瑤姬姐姐早就教給我了?!?p> “你在跟我以心傳音?還說我兩沒抱一起?!!就沒聽說過隔空能夠以心傳音的!”
“我沒跟你隔空呀……”
“停停停!你越說我怎么就越糊涂了,你說我們沒隔空,但我懷里抱著的又不是你……你能解釋一下嗎?”月樓無仙但覺得是睜著眼睛也暈,閉著眼睛更暈。
沁爐連忙安慰道:“哎呀,師哥你先別急,先聽我說呀!”
“你說。”
“在此之前,只有一個小要求,就是咱們對話期間,你別睜眼就行?!?p> “行,趕緊的!”
“你們呀,都中了紫一一那妖女的邪法了!”
“喔?怎么說?”
“現(xiàn)在在你周遭,恐怕只有懷里的妖女是真的,其他但凡你能看見的,那都是幻像!”
“喔?!”待月樓無仙得知懷里抱著的還是紫一一,不由得心中煩惱,一搖頭道:“那你又是怎么發(fā)現(xiàn)這些都是幻像的?”
“一個微不足道的小細(xì)節(jié)?!鼻郀t思量一番,回道:“你想呀,三日之前,在那封印密室里,咱們本是干著捉妖的活計,但那紫一一作為妖怪卻半點(diǎn)都不犯怵,反倒是無緣無故地要為我們唱什么小曲兒,你想呀,那是唱小曲兒的地方嗎?大地洞里……”沁爐停了停,接著道:“你與二位神哥一身絕技,一副見招拆招毫不含糊的架勢??晌壹疾蝗缛搜?,自然處處提防,也就多了個心眼兒,那小曲兒你們聽著帶勁,我可半句都沒聽進(jìn)去。我見事有蹊蹺,細(xì)看你等眼神,但見你和二位神哥均雙瞳漸泛黑霧,心知不妙,于是趁沒人注意,背地里咬破手指,偷偷在手心里畫了個醒身符,保持心智清醒。既能隨大家入幻境一探虛實(shí),又能保持自身不受魅惑?!?p> “行??!你小子可以呀!”月樓無仙一番贊許,接道:“還真被你說中了,我與二位神哥過于自信,沒想到就真著了紫一一的道兒,這次你可算是給你家仙師長臉了!”
沁爐聽罷這番言論,欣慰地長嘆一口氣,道:“師哥你可別說,當(dāng)時我等一同進(jìn)了紫一一的家府,那紫一一唐突提起親事,她一妖精做事不按常理也就罷了,但見你們?nèi)齻€神色異常,居然也不按常理便應(yīng)下了這門親事,而且我就一側(cè)臉的功夫,你便換上了一身新郎官的行頭。你們被幻術(shù)迷了心智,歡聲笑語,只有我一個明白人自知呆的地兒是妖窩子,心里能不犯怵嘛?是瓊漿美酒也不敢喝,山珍海味也不敢吃,只能真嚼假咽。好在我道行淺,又年輕,倒也沒人把我放在眼里,我這才能唬弄過去?!?p> “哎……也是難為你了……”月樓無仙聽著,甚是感同身受,點(diǎn)點(diǎn)頭道:“可話又說回來了,我這身子既是還在幻境之中,怎么睡了一覺,神志卻清醒了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