湊著閃爍的燈光,谷豐兒兩眼發(fā)光,比那盞油燈還亮!眼中映著亮晶晶的渴望和興奮。
他麻利地打開從徐嬸那里拿到的包袱,看到僧衣僧帽和度牒,半晌沒想明白。
于是丟到一邊去,接著翻看。
一包銀子。
他拎著扔了扔,還不到二十兩!拿這個去給衛(wèi)娘交差怕是會被罵死!只怪孟婆那個毒婦太狠,人到了她手里哪有吐出來的道理?只能自認倒霉。
不過,這樣也好。衛(wèi)娘那里,只要告訴她人被孟婆截胡了就行,剩下的就不關自己的事了。
至于這個包袱嘛!哈哈~他就只能笑納了。
還有一些女孩子用的雜物,他隨手翻檢,實在沒什么值得看的!都丟到了一邊。一個精致的小木箱把他的興致又提了起來。
箱子沒鎖。
打開箱子,里面是九個一模一樣的小瓷瓶,第十個槅子是空的。那些小瓷瓶無論顏色大小還是形狀都沒有任何不同。
他想起了蘇蓮子第一次放倒他們用的那種迷藥。這很可能就是了!
“二牛,把白球牽進來。”
一個虎背熊腰的年輕人走了進來,正是之前圍追谷豐兒的五個人之一。
他拿手背擤了擤鼻涕,甕聲甕氣地說:“老大,白球兒把繩子磨斷,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大剩哥已經(jīng)去追了?!?p> “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谷豐兒想到白球兒跟著蘇蓮子那一副溫順諂媚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
“算了,你來也一樣?!惫蓉S兒想了想,換了個主意。招呼他走近一點兒。
二牛磨蹭著不愿意,“老大,什么事兒是狗也能干,我也能干的?”
谷豐兒笑著上前,攬著二牛的脖子。他個子瘦小,看起來就像老木樁上掛了個賣油瓶。
一本正經(jīng)地拍了拍二牛的肩膀,說:“這件事,除了你他們誰也干不了!就算是孫大剩他來辦我也不放心?!?p> “那你放心交給我好啦!”二牛兩眼放光。
谷豐兒放低了聲音,用皇帝老子對心腹太監(jiān)吩咐國家大事的口氣附在他耳邊:“這一箱子,我猜就是那天蘇蓮子麻翻我們的迷藥。我們現(xiàn)在有了這些,就再也不用怕那些什么青鹽幫,馬幫的雜碎們了!不過這藥怎么用?藥效怎么樣?我還得試試——”
谷豐兒攬緊了他。
二牛覺得不舒服,莫名其妙地掙扎了一下:“那你試呀?”
谷豐兒接著說:“我想了想,咱們這里,就你二牛!體格最壯實,大剩他們在你面前,那還不跟雞崽子似的?所以要是用能把你藥倒的量去對付其他幫派的雜碎們,那結果還用說嗎?”
二牛這次聽懂了他的意思,瞬間忘記了白天全軍覆沒的壯舉:“那是當然。還是老大認得英雄!我這樣的,隨便什么藥可麻不倒?!?p> “那咱試試?”谷豐兒問。
“試試就試試!”二牛往前一站,頭一仰,頗有壯士一去,易水秋風的味道。
過了一會兒,谷豐兒先是用濕布掩好了自己的口鼻,這才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黃豆粒多少的一些灰色藥粉。用事先準備好的細葦管,對著二牛的臉上一吹——
二牛一下子閉住了眼睛:“老大,辣死了!”
“暈了就不辣了!”谷豐兒隨口應著,忽然又覺得不對勁:那天的毒可并沒有什么辣味呀?
抬頭去看二牛,二牛睜開眼搖了搖頭:“老大,你這藥量太少了,我一點感覺都沒有?!?p> “那再來點?”那天大家瞬間就倒了一大片,就算有什么味道估計也來不及聞出來。
于是他又倒了黃豆粒多少,用葦管吹過去。
二牛忽然伸手抓了抓脖子,很快又放下去了:“好了好了!有點癢,這個月沒洗澡,虱子們有點蹬鼻子上臉。”
谷豐兒強忍住惡心,猛吹一口氣,些許味道散過來,一股淡淡的辣味直飄進鼻梁里頭去。
他轉(zhuǎn)身避過去。
過了一會兒回頭看時,二牛眨了眨眼睛:“老大,我好像還很清醒。”
谷豐兒奇怪地看了看那箱子:想來這藥的用量一定得很大。要不然她為什么整整帶了一箱子出來?
于是他說:“你等一下,我多取點藥出來。”
說著把那一小瓶足足倒了一半出來,正要用葦管去吹,聽到二牛又嚷著:“等等,老大,我有點癢?!?p> 他說著伸手去抓自己的左臉,“是不是虱子爬上來了?它奶奶的,就會欺負老子!”
谷豐兒覺得有點不對勁:二牛的臉上看起來沒有什么異常,但是他一伸手,左臉便抓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印子。
他說:“你快去洗臉!快去!”
說著,自己臉上也有種癢酥酥的感覺。他狂奔到院中的水缸邊,只見二牛把整個腦袋都埋進了水缸里。
“要死呀你!”他一腳踹過去,也不看整個人倒插進缸里的二牛,撒腿沖進廚房,舀起一瓢水,把臉往里一浸,一陣狂洗。
但那種瘙癢的感覺仿佛在皮下游走,讓他忍不住用手去揉去搓,勉強才能忍住抓破皮膚的強烈欲望。
他連舀了三瓢水,瘙癢的感覺雖然還在,但他的腦子開始清醒過來:那瓶藥很可能不是迷藥,而是能引起劇烈瘙癢的藥。
現(xiàn)在必須要找到蘇蓮子才能解毒!
他強忍著滿臉百蟲抓撓的瘋狂難受,走到院中。
只見水潑了一地,缸在地上滾著,一個粗壯的影子在院子里滾來滾去,發(fā)出慘叫。正是二牛。
二?,F(xiàn)在覺得仿佛有成千上萬只虱子在自己的皮肉之間游走,鉆來鉆去,甚至咬來咬去。特別是頭臉和脖子,仿佛不是自己的,他真想把頭撞碎,那樣就不會這樣難受了吧?他覺得腦袋要脹大了一倍,
癢!癢!癢!有無數(shù)蟲蟻蚊吶在同時叮咬他,仿佛在一個蟻穴,一個蜂巢深處,那里面就是他赤裸裸暴露的血肉,被分食,被扯碎!
而疼痛,撕裂皮膚的刺痛感,才能讓他得到片刻的喘息。
谷豐兒過去用力按住他:“二牛,別亂抓,別把自己抓傷了!我這就去找解藥來救你!一定要撐住?。 ?p> 他出了門,直奔菩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