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家一起想辦法
半晚時分的東河村曬谷場
“讓一讓，小心，上菜了?！甭犞@聲，圍坐在一起的人趕忙讓開一個口子。
看著這上來的大塊大塊油滋滋的紅燒肉，村民們?nèi)滩蛔⊙柿搜士谒?，突然那盤冒著油光的紅燒肉前出現(xiàn)了一直小手。
“啪?！币宦暣囗?，引來人群的注視，嘴饞的小孩呼呼被拍的通紅的小手后，也不哭鬧就像沒事人一樣。
宴后只留下滿地狼藉，村民們吃的都心滿意足，有的人走時甚至還在揉著自己滾圓的肚子。
唐硯清手里提著幾刀肉，就著星光，緩緩的向家走去，他依稀還能聽見婦人們收拾桌面，瓷器碰撞時發(fā)出的丁零當(dāng)啷聲。
一夜好夢，伴隨著清晨的雞鳴，東河村的村民忙碌的一天又開始了。
第二天，山腳下的唐家
“咚咚咚，唐大哥，唐大哥?！?p> 被吵醒的唐硯清揉著眼睛，不清不愿的出去，打了個哈欠，隨手拉開院門，“進(jìn)來吧，家棟?！闭f完就不管不顧的向著里面走。
“還在睡呢，唐大哥，太陽都曬屁股了?！绷旨覘濌P(guān)了門后，看了一眼高高掛起的太陽，調(diào)侃著。
唐硯清用手遮住眼睛，看了看天空，“啥事啊，這一大早的?！?p> “我爺爺說讓你來我們家，還是上次這事?！?p> 聽到林家棟的話，唐硯清渾身一機(jī)靈，瞬間清醒了，“現(xiàn)在？”
看著林家棟肯定的點頭，唐硯清趕忙收拾起來，“你先坐，水在桌上，自己倒?！?p> “好，慢慢來唐大哥，不急。”大大咧咧的坐在條凳上，看著一下出一下進(jìn)，有點忙亂的唐硯清忍不住說。
剛倒出來的茶，剛端起來一口還沒喝的林家棟，就被唐硯清催促，“快快，走了。”
說完也不等林家棟，自己先往外走。
林家棟看看手上的這杯水，仰起頭一口悶了之后，也跑步跟上。
剛出門，就與折返回來的唐硯清對上，邁出的腳又收了回來，“回來干嘛啊?！?p> “你先走，我忘了點事，馬上來?！碧瞥幥迳焓謱⒘旨覘潛荛_，丟下這句話就向著屋里沖。
被攔的林家棟想了想，還是追著向屋里跑去。
“唐大哥你拿什么呢，不需要，走走走?！笨粗稚弦呀?jīng)提了一刀肉，還往懷里揣東西的唐硯清，林家棟抱住他的手臂，用力往外扯。
已經(jīng)將東西收好的唐硯清順著林家棟的力往外走，“走?！?p> 林家棟看著已經(jīng)走遠(yuǎn)的唐硯清，有點哭笑不得，昨天才吃了他請的殺豬宴，今天來做客又提了一刀肉，他怕他回去都會被他媽媽說嘴。
苦笑著用力一拍大腿，感嘆一聲，“這叫什么事??！”
東河村林家
“爸，媽，爺爺，我回來了?！蓖崎_門的林家棟，大喊了一聲，就邁著步子向里走。
聽見聲音，出來迎的林奶奶看見唐硯清手里提的東西，輕輕拍了一下林家棟的頭，“你這死孩子，你唐大哥要提東西來你怎么不攔著。”
“是我要提的，不怪家棟，上次吃了你們一頓白面餃子，怪不好意思的?！碧瞥幥鍖⑹稚系娜膺f給林奶奶。
林奶奶雙手推拒，“你這就見外了，拿回去，奶奶生氣了。”
一直在大門口推來推去的像什么話，最后實在拗不過的林奶奶只好接過那刀肉，嘴里還說，“清娃子中午就留下來吃飯，這肉，中午就吃。”
林奶奶招呼唐硯清進(jìn)去，她自己卻提著肉向廚房走去。這家里的大事，他們老爺們決定就好了，他和家棟媽也不得閑，今天這么多口人吃飯呢，得早早的開始做。
唐硯清一進(jìn)門，就發(fā)現(xiàn)多了許多不算生的面孔，打了個招呼后，趕緊找了一個空位坐了下來。
“開始開會?！弊谏鲜椎牧譅敔斂粗艘呀?jīng)到齊，說了句。等大家都安靜下來后才接著說，“今天這個會是討論吳有財說的那事，看看我們到底應(yīng)該怎么做?！?p> “大哥，你說怎么做，我和老三都聽你得，你從小就是我們?nèi)值苤凶顧C(jī)靈的一個?！绷侄敁蠐项^，不好意思，說完還看了眼林三爺。
林三爺聽到林二爺?shù)脑捯颤c頭，他大哥的意思從來沒出過錯。
“老二老三，真聽我的，不后悔？”
“不后悔！”林爺爺?shù)脑捯魟偮洌侄斄秩隣斂隙ǖ脑捑徒舆B響起。
“好！”林爺爺點點頭，“我先說說我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
“我和清娃子在吳有財剛說完的那個晚上，就先討論了一下，總得來說，就是不是啥好事?！?p> 聽到這話，大家小聲交談起來，還能看出臉上有些驚訝，當(dāng)時村長可是說，頓頓吃米飯，頓頓吃肉，這怎么不好了。
“咳咳。”林爺爺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你們都被吳有財說的景象給蒙騙了，我問你們，這食堂的糧食從哪來？”
林爺爺停頓了一下，看了眼大家的表情，還是有的人不以為意，“從我們自己這來，我們有什么樣的糧食，你們自己心里沒數(shù)么?！?p> 大聲說完后，還把桌子拍的砰砰響，眾人心里染上一層陰霾。
“所以，這件事的嚴(yán)重性不用我多說吧?！?p> “大哥，你就別嚇?biāo)麄兞?，他們已?jīng)知道錯了，絕對不會有二心。”林二爺看著一個個嚇得跟個鵪鶉一樣，打著圓場。
“是是是?！绷旨倚≥厒円策B忙點著頭，保證著。
看著確實知道了，林爺爺才放過他們，“然后我相信從吳有財那天說完之后，家里的伙食好了不少吧，照這個吃法，還沒到秋收，就要餓肚子。”
眾人心里有點尷尬，確實，他們不是想著這以后都不是自己的糧食了，還是吃進(jìn)肚里保險，不能便宜別人。
“那你們說個個都像你們這樣想這樣吃，吳有財能征上多少糧食，夠不夠我們一起吃到秋收。再加上吳有財保證的話，頓頓吃米飯，怕是不到一個月就沒糧了?！?p> 眾人越聽心越沉。
“就算我們管住自己不這樣吃，但別人也會吃，就我們這點口糧還能養(yǎng)活全村人？還是吃到肚子里保險?！?p> 林家棟提出的這個問題說到點上了，太對了，眾人心里忍不住豎大拇指。
林爺爺看著林家棟心里樂開了花，不虧是他的乖孫孫，不像其他人，哼！一個個都見識短淺。
“那怎么辦，我們私藏糧食？”林三爺出了一個主意。
“就我們這點糧食，藏也藏不了多少，頂什么用。”林二爺先拆臺。
“那你說怎么辦，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都別活了好了，反正活著也是受罪?！绷秩隣斚缺罎?，有點急躁，大聲吼了出來。
看著老人在爭吵，林家小輩們都恨不得躲起來，努力縮小存在感，就怕自家老爺子一個不順心把火氣撒到自己身上。
林爺爺拉了拉站起來的林三爺，“坐下，大家都看著呢，你們這樣子像什么話?！?p> 林三爺看了看邊上看著的小輩們，面皮有點掛不住，“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你們也一個個的想起辦法來，不要干坐著?！?p> 眾人只好低下頭，不敢觸霉頭。
發(fā)泄一通的林三爺心情好了許多，又覺得自己之前確實有點不妥，“我心里窩著火，急了點，說話有點沖。”
看著有點別扭的林三爺，唐硯清覺得有點可愛，林三爺畢竟是長輩，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jīng)不錯了，還真指望他道歉啊。
“老三，你這性子還要磨磨?！绷譅敔斂偨Y(jié)了一句，算是揭過。
“我看我們還是偷偷的去哪種點紅薯土豆這些耐放的糧食自個存起來。”
“這個辦法可以?！绷譅敔斅犃诉@么久終于聽到了一個可以的辦法，這紅薯可是好東西，不管生吃烤著吃都行，關(guān)鍵還頂餓。
“只是，到時候個個面黃肌瘦的，就我們個頂個的壯，這…會不會不太好?！?p> …
熱火朝天的討論突然停了下來，他們確實沒想過唐硯清提到的這個問題。
“管他們，我們只顧的了自己哪能管的了別人?！边@個說話的人結(jié)結(jié)實實的挨了林二爺?shù)哪X殼崩。
抱著頭有點委屈，小聲的嘟囔，“我又沒說錯?！?p> “還敢說?！倍獾牧侄斅犚娏送{著，然后噼里啪啦的教訓(xùn)一頓，“就你能，這賬是這樣算的么，真到了那個地步，不需要有什么證據(jù)，只要懷疑，人心中的欲望就能把你撕的連骨頭都不剩?！?p> 唐硯清想到了吳叔下去的原因，就是因為私藏糧食，那個時候的人們不念吳叔以前的情，恨不得至吳叔于死地。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林家絕對不安生，說不定會重蹈覆轍。
那個漢子一陣語塞，不確定的反駁，“不，不至于吧?！?p> 只是越說聲音越小，自己明顯也不太相信。
“你們沒經(jīng)歷過災(zāi)年，我們這些年紀(jì)大的可經(jīng)歷過，你永遠(yuǎn)不能想象那個時候的人心會有多可怕，甚至連自己的親人都不能相信的人大把存在，易子而食你們也都聽過?！?p> 林爺爺說著說著就思想放空，陷入了回憶，最后只留下一聲嘆息，“所以，我們不能去賭，我們也賭不起，稍有不慎，就是家破人亡的地步?！?p> 聽到林爺爺?shù)脑挘麄冇X得太難了，這種只能眼睜睜看著而沒有一點辦法的無力感真是太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