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宮的御書房內(nèi),房內(nèi)的熏香繚繞起輕煙。
蕭以謙伸手撐在桌面上,一手扶額。
無影跪在房中央,抱拳道:“稟皇上,昨夜鳳華郡主是自己前往的廢宮,也是她讓安蘭薇挾持住她?!?p> 蕭以謙緊閉著雙眼偏斜著頭,他修長的手指揉了揉額頭,冰冷的面容沒有一絲暖色。
不知過了多久,他慵懶問道:“安栩喬那邊可跟上了?”
無影垂下了頭,“請皇上責(zé)罰,安栩喬那里,跟丟了?!?p> 說完他立馬又道:“不過屬下已派人在跟丟那一帶詳查?!?p> 蕭以謙睜開眼,看了一眼跪在底下的無影,淡淡道:“是該罰,你可知你為何該罰?”
無影腦海里迅速轉(zhuǎn)動,剛剛說到安栩喬那邊已跟丟,皇上的神情一直沒變化,由此可見并不是關(guān)于安栩喬等人一事。
當(dāng)提到是鳳華郡主故意讓安蘭薇挾持時,皇上也并沒有生氣。
先前皇上讓他暗中守護鳳華郡主時就說過,任何情況下都要護她周全。
他立馬反應(yīng)過來,俯身磕頭道:“屬下未曾保護好鳳華郡主,該罰?!?p> “領(lǐng)罰去吧?!?p> “屬下告退?!?p> 良久后,蕭以謙坐直身子靠在后面的靠椅上,雙眸如深不見底的寒潭,靜靜凝視著屋外。
他伸手拿起龍案上的一本奏折,隨意打開瞅了一眼,極不耐煩地將它扔遠。
奏折上是清理潤王黨羽的名單,其中朝中大臣就有六七名,這些人都好處置,但沈家也在名單上,沈家世代都是將軍,如今雖然軍權(quán)已被奪走,空有閑名,但百年人脈尚還在朝中。
此次潤王謀反,沈家根本絲毫沒有參與,若以潤王黨羽來處決,難免會讓人認(rèn)為是欲加之罪。
今日沒有上朝,所有的奏折的堆到了御書房來。
蕭以謙又拿起最上面一道奏折,如他所料,是一道催促立后的折子。
他深吸一口氣,將折子仍回原處,繼續(xù)低頭扶額。
李世海掛起笑臉,小跑進來,道:“皇上,鳳華郡主來了?!?p> 蕭以謙的眼眸微微一顫,隨后閉上眼,“讓她好好養(yǎng)傷?!?p> 李世海愣了愣,本以為皇上心緒不佳,鳳華郡主的到來會讓他情緒好轉(zhuǎn),卻不想,皇上根本不見她。
“奴才這就讓郡主回去?!彼洲D(zhuǎn)身邁著急促的步子往外走,剛剛走到門口,聽見蕭以謙冷聲道:“把門關(guān)上?!?p> 李世?;厣硗顺龇?,將房門輕輕合上。
然而,李世海剛出門的身影,很快又折回進屋了。
蕭以謙眼波逐漸凝固出寒氣,將面前的奏折扔到他跟前,怒道:“朕不是說了,不見?!?p> 李世海嚇得立馬顫顫巍巍跪在地上,快要哭出來般,惶恐道:“郡主說您不見她,她就跪在門外不走了。”
蕭以謙的目光慢慢變得輕柔,許久后他才一聲嘆息,無奈道:“讓她進來吧?!?p> 李世?;琶ζ鹕?,苦著臉跑了出去。
明染一襲白色云錦出現(xiàn)在房門口,嘴角揚起笑顏,逆著日光漫步走近。
蕭以謙心間一陣暖意,看著她道:“你身上有傷,不必行禮了?!?p> 明染仿佛并未聽見,走到中間直直跪下,低下頭,“明染有罪,請皇上責(zé)罰?!?p> 蕭以謙方才心間的柔軟,瞬間消失殆盡,神色暗沉盯著她,似笑非笑道:“你說說,你有何罪?”
明染抿住下唇,在來之前她就想過,昨夜的事,必定瞞不過蕭以謙,萬一被他抓住把柄,將此事算在侯府頭上,她不如一早便坦白。
來到御書房后,被李公公告知皇上不愿見她,她就知曉,蕭以謙必定都知曉了。
若將昨晚的事全部告知,她幫助安栩喬之事,就成了與叛臣為謀。
不行,不能坦白。
她俯身將頭磕在光潔冰冷的地面上,語氣誠懇道:“我不該去看安蘭薇,誤了皇上清理叛臣的時機?!?p> 蕭以謙冷冷一笑,“你,昨夜是為了去看安蘭薇,所以才被挾持?”
明染抵在地上的頭百轉(zhuǎn)千回,硬著頭皮道:“是?!?p> “可你向來與安蘭薇不和,你為何還要去見她,又為何要深夜前去?”
明染心中暗叫不好,蕭以謙洞穿一切的語氣讓她惴惴不安,不能慌不能慌,蕭以謙有疑心是必然的。
她抬起頭,用無辜的語氣道:“因為她是安栩喬的妹妹,我自然應(yīng)該去看望。”
蕭以謙眉眼含著諱莫如深的笑,直勾勾凝視著明染。
明染一陣心虛,暗中安慰著,他沒有任何證據(jù),只要不承認(rèn),他也不能拷問她。
她故作淡定,目光不敢閃躲與他對視。
蕭以謙咧唇一笑,“起來吧,你也是無心之舉,怪不得你?!?p> 明染心間悄悄舒出一口氣,這事,算是翻篇了吧。
她提起裙擺,緩緩起身,只聽見蕭以謙又道:“正好昨夜安栩喬逃出城,才將他的藏身之處尋出,所以說來,也有你的功勞。”
明染起身的動作頓住,她愕然看向蕭以謙,不可置信問道:“他......他被捕了?”
蕭以謙并不回答,笑著從龍案后繞出來,走到明染身前,看了看她脖子上的傷口。
“紫露霜是曾經(jīng)無涯制出來的藥膏,他雖已逝世,但他醫(yī)術(shù)舉世無雙,定不會害你留疤。”
他轉(zhuǎn)身邁著小步往內(nèi)閣走去。
明染嘴角勾起一抹牽強的笑容,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傷疤。
“皇上,安......”
“不該你問的,你還是少問?!彼麥厝岬卮驍嗨脑挕?p> 明染撇撇嘴。
蕭以謙見她還沒準(zhǔn)備離去,出聲提醒道:“既然已經(jīng)請過罪了,回去吧。”
他方才的話,讓明染整個心都提起來了,難道安栩喬這么快就落網(wǎng)了?
她微微斜過身子,朝著他的面容掃了一眼,他雖面帶微笑,可那笑卻未達眼底。
她不敢再多問,微微施禮,無可奈何道:“明染告退。”
蕭以謙坐在軟榻上,見房中已沒了身影,他才起身走出來。
他看向她離去的背影勾起一笑,她是來請罪的嗎?她分明就是想來擺脫罪名的。
可蕭以謙的臉又立馬冷了下來,一想到明知她的所作所為,自己卻選擇了縱容?
明知她做了如此大的錯事,自己卻舍不得怪罪,還被她三言兩語就糊弄過去。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