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蘇啟航和申知策律師一起出差,是去杭州。
申知策律師的一個發(fā)小,在杭州當?shù)匾患移髽I(yè)當董事長,昨晚被警方帶走了。董事長的夫人深夜打電話給申知策律師,請他無論如何也要過來幫助處理一下。
對方是申知策律師從小一起玩泥巴、又一路一起上到高中的好兄弟,現(xiàn)在出了事兒,申知策律師當然義不容辭,當即答應(yīng)下來。
申知策律師放下電話后,猶豫了一秒,直接給蘇啟航打電話,將她從夢中吵醒,告訴她:“明早跟我一起出差,去杭州,你訂下火車票?!?p> 蘇啟航睡眼朦朧,放下電話,爬起來,到衛(wèi)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開始從網(wǎng)上訂票,最后給兩人訂了一等座,訂好后,編輯了一個短信發(fā)給申知策律師。之后,她再也睡不好了。
不是激動,是因為蘇啟航睡覺非常死,鬧鈴基本叫不醒她,所以她有個毛病,如果第二天早上要早起的話,她就心里總怕睡過了頭,會忍不住總是起來看表,于是根本就睡不踏實。
原來跟司徒在一起的時候,司徒會將鬧鐘上好,然后輕輕地摟著她,告訴她:“乖乖,放心睡覺,鬧鈴響了,我一定會醒,一定會叫你起來的?!彼就酱_實能夠說到做到,因為司徒睡覺非常輕,有一點兒小動靜,他就會醒。所以,蘇啟航和司徒在一起時,即使第二天需要早起,晚上也會睡得非常踏實。
蘇啟航此時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突然無比想念司徒,很想跟他說說話??墒?,她現(xiàn)在并沒有司徒的聯(lián)系方式了。司徒跟她分手后,最后也去了美國。他斬斷了跟她的一切聯(lián)系,連他的好兄弟,鐘翼,因為娶了蘇啟航的姐姐,他也沒有再跟鐘翼聯(lián)系。
想著想著,蘇啟航忍不住抱著枕頭默默地流起了淚水,怎么也止不住。
第二天一大早,申知策律師看到蘇啟航雙眼紅腫,關(guān)切地問她:“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事?”
蘇啟航鼻子一酸,但她趕緊止住了,擠出一絲笑,對申知策律師道:“什么事也沒有,昨晚沒有睡好。”
申知策律師沒有再說什么。在坐下后,他輕輕地握住蘇啟航的手道:“你睡一會兒吧,要幾個小時才能到,到了,我叫你?!?p> 申知策律師關(guān)切的眼神,柔和的聲音,還有溫暖的大手,讓大腦因為缺覺而有些發(fā)木的蘇啟航恍然有種跟司徒在一起時的感覺,她輕輕地笑了下,靠在椅背安心地睡著了。
再醒來時,蘇啟航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靠到了申知策律師的肩頭上。她趕緊直起身子,沖著申知策律師不好意思地笑笑。
申知策律師溫柔地笑了下,柔聲問道:“睡好了嗎?”
蘇啟航點點頭,道:“嗯,睡好了!我們快到了嗎?”
“快了,還有兩站?!边呎f,申知策律師邊拿出一瓶水,擰開蓋,遞給蘇啟航,道:“喝點兒水吧。”
蘇啟航聽話地接過來,低頭喝水,沒有再說話。
可能是感覺到氣氛有點兒微妙,申知策律師開始嘗試找些話題。蘇啟航靜靜聽著,時而附和一下。即使是中間有龔大老板人間蒸發(fā)這個話題的插入,兩個人也越聊越感覺有點兒尷尬。不過,好在,杭州站終于到了!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相視一笑,都大大地松了口氣。
申知策律師那個發(fā)小董事長的太太親自來車站接他們。遠遠地看到申知策律師,她就高高舉起手臂,揮動著,喊道:“知策!這邊!”
蘇啟航對她對申知策律師的稱呼,感覺有些奇怪,因為里面透著一股兒很熟悉、很親切地味道。
后來,申知策律師給蘇啟航解釋,這位發(fā)小的太太也是跟他們兩個一起從小玩到大的。她原來喜歡申知策律師,但一直沒有明說,一直在暗示。而申知策律師知道自己的好兄弟喜歡她,所以就一直裝傻充愣。最后,她明白了,也死心了,就接受了申知策律師的好兄弟的追求。
申知策律師帶著蘇啟航快步出了站,走到了董事長太太面前,感慨道:“凌云,這么多年沒見,你一點兒也沒變啊!”
董事長太太凌云有些嬌羞地道:“你還是那么會說話!什么沒變啊,變老了!”她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申知策律師,有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和踏實。在她的印象中,似乎沒有申知策辦不成的事兒。
帶著申知策律師和蘇啟航登上黑色的奔馳商務(wù)車后,凌云征求了申知策律師的意見后,吩咐司機,將他們先送到酒店去。然后,她在車上直接講述起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兒。
原來,申知策律師的發(fā)小,也就是那個董事長初利民,作為一個技術(shù)男,在公司上市之后,仍然保持了當初創(chuàng)業(yè)時的激情,天天操心著公司保持公司的技術(shù)領(lǐng)先。
最近有一次,公司參加一個競標,敗給了一個同行業(yè)的后起之秀。他隨后了解到,那家后起之秀有一項技術(shù)比他的公司更先進。正是因為這項技術(shù),他的公司才競標失敗。
初總為此寢食難安。在多次跟那家后起之秀要約收購未果后,初總想獲得那項技術(shù)的欲望難以扼制,竟然昏了頭。
在最后一次,也就是昨天,去這次公司談收購被拒絕,被人家禮送出廠后,初總讓同事們先回去,他自己在人家公司工廠外面溜達。不知怎么想的,最后他竟然趁人不注意,直接自己翻墻跳進了人家的工廠里。
結(jié)果,被人家從監(jiān)控里看到,沒走出幾步,就直接被保安控制了。被控制住后,初總還很老實地說,“我就是想進來看看,你們那個技術(shù)到底是怎么回事兒?!?p> 對方就直接報了警。警察來了,就將初總給帶走了。據(jù)說,可能是涉嫌竊取商業(yè)秘密。
申知策律師聽了,又好氣,又好笑。這還真是他那個好兄弟能夠干出來的事兒。這個家伙,就是一個技術(shù)狂人,還特別執(zhí)拗。什么事情,他如果搞不明白,是絕對不會罷休的。
凌云也知道自家老公是什么脾氣。她說完,自己也是很無奈。她擔憂地道:“知策,這次,無論如何也請你一定要想辦法,幫我把利民給救出來。你知道的,他這個人,就是個技術(shù)狂,但他還是知道好賴、知道輕重的,如果知道那是犯法,打死他也不會跳進去的!而且,我們那個公司,其實主要就是靠他,他如果進去了,公司可能就垮了,幾千人靠著公司吃飯呢!很多人都是跟著利民一路走過來的,現(xiàn)在年齡也不小了,如果公司垮了,他們怎么辦?那可是幾千個家庭??!所以,你一定要想想辦法!求你了!”
申知策律師連忙扶住凌云的雙肩,看著她的眼睛,鄭重地道:“凌云,你不用求我!我一定會盡全力的!利民也是我的好兄弟?。 ?p> “好!好!”凌云眼睛里涌起了淚水,她連忙用紙擦掉,道:“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
到了酒店,辦完入住,將東西一放下,申知策律師就帶著蘇啟航跟著凌云馬不停蹄地忙碌起來。他先是問清楚了初利民現(xiàn)在關(guān)押在哪兒,誰負責辦案。接著,就開始打電話。
打了一通電話后,申知策律師開始讓凌云想辦法聯(lián)系那個后起之秀公司的主事的人。
凌云立即開始打電話,連續(xù)打了幾個電話,溝通了大約一個小時。她對申知策律師點頭道:“聯(lián)系上了,他們一個小時以后可以見我們。”
“好!那我們現(xiàn)在就過去!”申知策律師道。
凌云點頭。然后,她帶著申知策律師和蘇啟航,還是坐著接站的那輛奔馳車,直奔那家企業(yè)所在地。到了那里,一位年齡四十多歲、一看就是搞技術(shù)的男士已經(jīng)等在了那里。
凌云給申知策律師和蘇啟航介紹道:“這位是柳強,柳總,公司的副總?!?p> 柳總木訥地跟申知策律師和蘇啟航點了下頭。然后,帶著三人來到了公司的傳達室。一番聯(lián)系后,公司下來一位年輕男孩,將四個人接進了公司,安排他們在會議室里坐下。
他們坐下等了不一會兒,進來兩男一女,三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柳總給大家介紹,這三位就是對方公司的三位股東,也是公司的管理層。
凌云向三位年輕人介紹了自己和申知策律師、蘇啟航。
對方之前已經(jīng)知道會有律師來,所以并沒有顯得多么驚訝。在雙方介紹完后,其中一位瘦瘦的男士,對方的執(zhí)行董事兼總經(jīng)理,開口問道:“你們來,具體想讓我們做什么?”
申知策律師看得出來,對方也都是一些技術(shù)直人,并沒有什么壞心眼兒。于是,他也直白地道:“你們跟初總應(yīng)該打過不少次交道了,相信你們對他是什么樣的人,應(yīng)該也是有所了解。都是搞技術(shù)的,我想,你們可能更能理解他的做法。他并沒有什么惡意,就是對技術(shù)太狂熱,一定要想方設(shè)法弄明白。我可以跟你們保證,經(jīng)過這次之后,他一定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同樣的事,他肯定不會再做。所以,我希望你們能諒解他,給他出一個書面的諒解聲明?!?p> 三個人聽了申知策律師的話,互相交流了一下。之后,那位女士看向申知策律師,問道:“您說的那個詳解聲明,怎么出?麻煩您幫我們草擬一個,我們可以出。還有,”她轉(zhuǎn)向凌云道,“我們其實也不想讓初總坐牢。只希望他以后不要再來煩我們了。如果我們以后想賣了公司,或者想找人投資,我們可能會主動聯(lián)系他?!?p> 凌云感激地連連點頭,道:“你們放心!他一定不會再來主動煩你們。我也會管住他的?!?p> 蘇啟航則當即取出電腦,當場敲出了一份諒解聲明。在經(jīng)申知策律師看過后,蘇啟航將電腦轉(zhuǎn)向三個年輕人。他們看后,沒有提出異議。蘇啟航就拿出隨身帶的U盤,將聲明拷貝出來。
三人中的女士打了個電話,一個小姑娘進來,將聲明拿去打印并蓋了章拿回來。瘦高的年輕人又遵照蘇啟航的要求,在聲明上簽字了名,注上了日期和聯(lián)系方式。
順利拿到對方諒解聲明后,申知策律師又帶著凌云、蘇啟航趕往關(guān)押初總的派出所,成功見到了辦案人員。申律師將對方公司出的諒解聲明交給了辦案人員,又跟辦案人員溝通了一會兒。辦案人員進去了。
三個人又等了大概一個多小時,辦案人員帶著初總出來了。初總被釋放了。他的案子因情節(jié)顯著輕微、不構(gòu)成犯罪,未予立案。
初總出來,剛一見到申知策律師,很是不好意思。不過,他轉(zhuǎn)眼就又高興起來。一是,沒事兒了,值得高興;二是,見到了多年沒見的好友,更是值得高興。于是,他坐在車上,拉著申知策律師的手,沒心沒肺地哈哈笑著道:“老申,你看,我這次真是壞事兒變好事兒!要不是發(fā)生這檔子事兒,我想見你,可真不容易?。∧憧墒莻€大律師,大忙人!”
初總的話一出口,氣得凌云抬手就在他的胳膊上狠狠地擰了一下。
初總疼得呲牙咧嘴,卻又不敢喊出聲。等凌云松了手,他才小聲對凌云嘀咕道:“在老朋友面前,多少給我留點兒面子,行不行?想收拾我,咱回家去,你關(guān)起門兒來,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申知策律師聞言,哈哈笑了起來。
凌云氣得臉一紅,伸手又在初總的胳膊上狠狠地擰了一下子。
初總喊著“輕點兒!輕點兒!是親老公,不是嗎?”
申知策律師這下笑得聲音更大了。
凌云也氣笑了!她松開了擰初總胳膊的手,順勢又在他的額頭上敲了一記,算是消了氣。
蘇啟航被初總和凌云兩人互動展現(xiàn)出來的夫妻之間親密的感情感動了,不禁羨慕地道:“你們感情真好!”
初總和凌云相視一笑,兩個人的手順勢牽到了一起。
蘇啟航注意到,申知策律師的眼睛閃了一下。
初總和凌云一定要拉著申知策律師和蘇啟航到他們家里去喝酒。他們的家就在酒店附近,在西湖的另一邊的別墅區(qū)。
凌云親自下廚,整出了一大桌子家鄉(xiāng)菜,又拎出了兩瓶茅臺酒。三個人邊吃、邊聊、邊喝酒,好不盡興。
蘇啟航坐在哪里,靜靜地聽著他們說笑,羨慕著他們之間的深厚感情。她也被熱情地凌云硬灌了二兩酒。蘇啟航有些暈乎乎地想:申律師當初為什么不愛凌云呢?她的性格多好??!人也長得很漂亮啊,現(xiàn)在都四十多歲了,氣質(zhì)還是那么好!
這頓酒一直喝到了晚上十二點多,最后初總喝得鉆到了桌子底下,呼呼大睡起來。
凌云和申知策律師的酒量都極佳,兩個人沒有醉到人事不醒。凌云讓申知策律師和蘇啟航晚上就住在他們家里,被申知策律師堅決拒絕了。她又要安排司機送兩個人回酒店,也被申知策律師堅決拒絕了。
申知策律師堅持要自己走回酒店,說他想在西湖邊上散散步。
凌云想自己陪著他們回酒店,又提議讓司機陪著他們回酒店,也都被申知策律師堅決拒絕了。
最后,凌云無奈地握著蘇啟航的手,殷殷囑咐道:“小蘇,你照顧好申律師?!?p> 蘇啟航連連點頭,叫她放心。然后,她挽著申知策律師的胳膊,扶著他在凌云注視下,一步一走地離開了她的家。
申知策律師喝多了,話也多了起來。一路上,他給蘇啟航講起了他的過去,他曾經(jīng)愛過的女人,他的婚姻,他的奮斗,他的苦悶……
到了酒店,蘇啟航將申知策律師送到了他的房間,扶著他躺到床上,幫他脫了鞋子,又用濕熱的毛巾給他擦了臉,然后給他蓋上被子,輕輕地拍了拍,柔聲道:“做個好夢!”說完,她站起來,準備回自己的房間。
這時,之前一直乖乖地任由蘇啟航擺布的申知策律師突然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不讓她離開。他嘴里輕輕地說著:“不要,不要,不要!不要離開我!我不要一個人呆著。陪著我,好嗎?”
蘇啟航低頭看著像孩子一樣執(zhí)拗地申知策律師,心一軟,輕輕點點頭。她深深嘆息了一聲,就任由他將自己拉到床上,摟入懷中……
蘇啟航一直未能入睡。當感覺到身邊的申知策律師陷入深沉、香甜地睡夢中,發(fā)出均勻地呼吸聲后,她將他的胳膊輕輕地抬起,她輕手輕腳地脫身出來,下了床,穿好衣服,借著昏暗的夜燈,有些留戀地端詳了一會兒熟睡中的他,毅然轉(zhuǎn)身輕輕地離開,回到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