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以恒到里屋把放大鏡別進(jìn)衣裳，就跟他們?nèi)チ四仙秸?p> “以恒哥，老神仙說的什么意思？”因火已撲滅，現(xiàn)在需要的是找到真兇解決問題，在往寨子里趕的路上，瑪雅邊走邊好奇的問李以恒。
“是啊，什么叫匹夫無罪，懷璧自罪呢？”其他幾個年輕人亦未聽懂。
“這是我們漢人一個典故，主要的意思是百姓本無罪行，因身藏璧玉而獲罪。如你有寶貝，但是你沒有能力保護(hù)它，壞人就會想盡辦法奪取它，會構(gòu)陷你的罪行?！?p> “尼雅家很窮，又沒有寶貝，阿松叔人很好的，誰會陷害他家呢？”阿諾繼續(xù)問道：
“也許是尼雅長的好看吧，你看你二哥，還有鐵頭哥就把尼雅稀罕成寶貝了?！?p> “哪有，哪有，我哪有！”鐵頭聽李以恒這么說，扭捏著不好意思起來。
“嗯，我看有。“其他人一同望向害羞的鐵頭。
“鐵頭哥，雖然你志向遠(yuǎn)大，但我還是勸你不要在尼雅身上打主意了，我二哥才是尼雅最好的夫婿?！卑⒅Z不忘打擊一下他二哥的競爭對手。
“憑什么，阿暖雖然和我是朋友，但是尼雅我是不會讓給阿暖的。我和尼雅從小一起長大，小時候，她答應(yīng)我長大后做我媳婦的?！?p> “小時候過家家的事情，你也當(dāng)真。”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再爭來爭去的，尼雅都被壞人抓走了，趕緊去阿松叔家。”瑪雅趕緊打斷他們的爭執(zhí)。
想了還有一個隱藏的壞人惦記著尼雅，鐵頭趕緊閉了嘴，希望李以恒趕緊抓住壞人，他要將其大卸八塊，竟然敢打他家尼雅的主意。
尼雅和阿信、瑪雅都算堂兄妹，住的也很近，李以恒為了方便查勘，邊走邊向阿信等詢問了尼雅家簡易情況。
阿松叔年輕時是僚寨遠(yuǎn)近聞名的獵手，箭術(shù)百步穿楊，在十八年前歌圩會上獲得南山寨史上首次第一名，當(dāng)時他神姿英武、意氣奮發(fā)，獲得了漂亮的尼雅媽媽青睞，隔年就生下了美麗的尼雅，后來有了兩個可愛虎氣的兒子大虎、小虎，一切都非常美滿。
正如三祖翁所說，僚寨中好獵人并不會有好結(jié)果。一次狩獵中自信的阿松叔忘了祖戒，孤身一人追一頭受傷的鹿而深入十萬大山，不幸遇到了狼群，雖然憑借多年狩獵經(jīng)驗(yàn)，左騰右閃，他躲過了一次又一次狼群的襲擊，并射殺了狼群一半的野狼，但那只白脖子頭狼帶領(lǐng)其它的野狼窮追不舍，在一次躲避中他慌不澤路摔入了不算太高的懸崖。當(dāng)半個月后拖著摔斷的腿回到南山寨時。寨中人都已經(jīng)認(rèn)不出來他。
阿松叔雖然失去了一定勞動能力，但阿松嬸非常能干，不能狩獵，他家就租種了更多的田地、織更多的布匹，尼雅和她兩個弟弟也很爭氣，夜以繼日的干活，這幾年，他家也勉強(qiáng)拖過來了。
當(dāng)然，阿暖和鐵頭等一眾發(fā)小看到尼雅家的困境，也都伸出援助之手，小小的他們打獵了都偷偷帶一點(diǎn)給尼雅、大小虎補(bǔ)充肉類營養(yǎng)。尼雅不自不覺的長成僚寨遠(yuǎn)近聞名的白芍花，美麗而又嬌艷。
正好今年是尼雅和鐵頭、阿暖、阿熊等一眾年齡相仿者參加歌圩會年歲，尼雅因?yàn)榧抑芯骄?，已放出風(fēng)聲希望就近嫁人，方便幫助兩個未成年的弟弟。寨中年輕人都覺得自己機(jī)會很大，但許多外寨的年輕人也以娶到尼雅為目標(biāo)，對尼雅虎視眈眈，希望能摘到僚寨這朵美麗的白芍花。
“鐵頭，看來你想娶到尼雅，還是挺困難的！”李以恒說道。
“我會努力的！我會讓尼雅知道只有我最可靠、最適合！”鐵頭捏緊拳頭，低聲但堅(jiān)定的說，似是回應(yīng)李以恒，更是給自己鼓氣，真是一個癡情的小伙。
“上次聽阿熊說了一句，她家谷子之前也著過火？”這是關(guān)鍵，李以恒問起他們?nèi)恕?p> 鐵頭經(jīng)常幫助尼雅，他清楚尼雅家情況，阿松叔自從腿跛了之后，他家就不能上山捕獵，向侗主租了熟地有十畝，自已開荒了十畝，搭些野菜，她家也能勉強(qiáng)度日。
今年上季谷子成熟了，花了十幾天才勉強(qiáng)將開荒的谷子收回來，在收割熟地谷子時，阿松叔讓尼雅最小的弟弟八歲的小虎獨(dú)自一人在家翻曬荒地割下來的稻穗。小孩子貪吃，在不遠(yuǎn)處自家草木灰堆里烤自己挖的葛根，吃完之后翻動了暴曬的稻穗，勞累了就靠在門口睡著了。等火起的時候，差點(diǎn)把他都燒沒了。
大家把火撲滅了，房子都差不多燒一個角。問小虎時，小孩子嚇得語無倫次，所以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想是小虎翻動草木灰堆，灰堆的火星吹到干燥的谷穗上。而阿松叔則認(rèn)為是他觸怒了真神受到的又一次懲罰。
“那她家上季沒有收成，如何度日？”
“荒地收成不高，好在熟地里稻穗還沒完全割完，她家又向侗主借了些谷子，侗主這次大發(fā)了善心，答應(yīng)下季交租，但是租金增加一成，若這季如果交不上來，一家就要成為侗奴了?！?p> “侗奴是什么？”
“她家開荒的荒地全歸侗主，整家都要搬到侗主家，幫侗主干活，還有，還有…”鐵頭突然想到尼雅變成侗奴后會可能受到的遭遇，不敢深思。恨不得自己能變出糧食來解決她家問題。
“老天為什么這么不公，總是欺負(fù)尼雅！我不會讓尼雅變成侗奴的！”
“鐵頭，別激動！我們都會幫助尼雅家度過難關(guān)的?，斞牛銈冋f是不是？”
“肯定的，我們不會讓阿松叔一家變成侗奴?！爆斞?、阿諾、阿信同聲說道。
“鐵頭，這次也是在曬谷子的時候著火，附近還有灰堆？”
“她家被燒后，就不敢在家門口放帶火的灰堆了，這次她家門口沒有灰堆。”
“稻谷不會自燃，沒有火源，如何著火？每次都是曬谷子著火，太巧合了，會不會是人為縱火？李以恒深思起來，如果阿松叔家房子燒著了，他一家無家可歸，還有巨額債務(wù)，只能賣身為奴…
賣給誰？侗主…
侗主為什么盯住了阿松叔？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
李以恒心里有了初部判斷，但都是猜測，還需找證據(jù)佐證。
想著想著已經(jīng)到了尼雅家門口，門外站滿了幫忙的僚人，當(dāng)看到李以恒時，齊呼“小神仙！小神仙來了！”
一群人踩在黑乎乎狼藉的灰燼現(xiàn)場，一個跛腳的大漢帶著頹廢沮喪的臉，眼神有些空洞；那個臉型很像尼雅的中年婦女被歲月與勞累洗刷了曾經(jīng)的容顏；還有淚流滿面、惶恐不安的尼雅；堅(jiān)毅但無方的少年大虎；一個自責(zé)無助的小孩小虎。
“這次不是我弄的，不是我弄的。”小虎在自責(zé)中已度過半年，這次的火災(zāi)他小小年紀(jì)已經(jīng)承受不起。
“那你倒是說誰點(diǎn)的火？”邊上一個年長的僚人鐵著臉問道：
“我也不知道。”小虎哭的很傷心，上次是曬谷子，這次是曬稻草時著火，他已經(jīng)解釋不清楚了。
“不是小虎的錯，都是我受到的懲罰！”偉大的父親又扛下了一切，他跪了下來。
“小神仙，聽說你能通靈蠻尤真神，求你轉(zhuǎn)告真神大人，我阿松錯了，不應(yīng)該不聽他的戒言，擅自去大山里捕獵驚動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已經(jīng)懲罰過我了，我已經(jīng)不能再捕獵了。五年過去了，我沒有捕過一只獵物，我乞求他老人家看在我虔誠的份上，放我一家一條生路。不要再驚動山火，原諒我，原諒我！我做牛做馬都愿意！”阿松叔泣不成聲！
“真神，原諒阿松吧！”看到曾經(jīng)南山寨英勇的阿松跪在黑黑的灰燼里落寞的樣子，僚人心有戚戚，都跪了下來，乞求真神的原諒！
“這…這…”
“請起，請起！”怎么帶嘛爺爺，你也跪下來了，還有瑪雅、阿信、阿諾，你們，你…我…。
以恒哥，你這么聰明，你一定有方法救助阿松叔，免于真神的憤怒，求你幫助幫助阿松叔家?，斞?、阿信、阿諾等一眾也隨同他們，求助于真神。
“這…這，鐵頭，你讓我來，不是來調(diào)查起火原因的？怎么變成想辦法救助阿松叔家了？”
這時，帶嘛起身把李以恒向牽羊式的帶到無人的地方，李以恒已經(jīng)整懵逼了。
“孩子，是我讓鐵頭喊你過來的，我聽瑪雅、阿信說了你許多事情，他們都崇拜你，說你無所不能，我們已無計(jì)可施，他們都相信只有你有辦法?！?p> “帶嘛爺爺厚愛了，我只是喜歡搗鼓一些木藝，但你說的這事，我怕我解決不了，誤了大事?！?p> “你覺得這次和上次的大火是真神懲罰我那阿松侄兒嗎？”
“應(yīng)不是?！?p> “是我那小虎孫兒玩火？”
“太過巧合，也應(yīng)不是。”
“那最有可能是誰？”
“誰受益誰施加，我想侗主可能性最大?！?p> “為什么？”
李以恒目光引向了梨花帶雨、泫然欲泣的尼雅。
“嗯，你很聰明。我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那是我大哥的親兒子、親孫女，如果連他們一家我都保護(hù)不了，百年后也無顏見我那過世的親大哥。”
“這個新侗主是去年繼承老侗主的位置，他比他老子還張揚(yáng)跋扈，作惡多端，每日里帶著他那些狗隨從，任意欺侮僚人。我已聽過很多僚人未能上租被燒殺淫虐，他從不把我們這些窮哈哈當(dāng)人待，上思附近的僚民日日都膽顫心驚、苦不堪言，我以為南山寨離上思僻遠(yuǎn)，不會影響，看來是我錯了?！?p> “看來他聽到尼雅的名聲了。主動設(shè)局給我那可憐的侄兒，我怕南山寨將不得安寧啊?！?p> “所以請你想想辦法解決我阿松侄兒家現(xiàn)今的困難。暫且避開那侗主的目光，我怕我阿松侄兒一家萬劫不復(fù)，南山寨驚擾一片、雞犬不寧?！?p> 李以恒深思起來，以他現(xiàn)在的現(xiàn)狀，這完全超過了他現(xiàn)階段能完成的任務(wù)，李以恒本能的準(zhǔn)備推脫。
“此次若我想盡辦法使得侗主沒有得逞，他還會想其它辦法，或者直接強(qiáng)搶？怎么辦？”李以恒理了理，問道：“侗區(qū)很大，他可能一時性起，若不提及，早已經(jīng)忘卻，我們最好不要讓他有由頭惦記上，至于他繼續(xù)糾纏，我們走一步看一步吧！”帶嘛輕嘆了一聲！
“讓我想想…”
“我要幫助阿松叔哪些內(nèi)容？”
“想辦法繳了這次地租，還有置辦他們一家人從現(xiàn)在到下季的口糧。把這問題交給你是有點(diǎn)難，但我們誰也拿不出這么多谷子，交了地租，誰家的口糧都不足，還需要換鹽巴，我…我個人可以從家里擠出一擔(dān)稻子交租?！睅锿Ａ送?，繼續(xù)說道：“若你此次幫助，你爺孫下次有什么困難，哪怕是遇到侗主發(fā)難，我?guī)锍兄Z南山寨必將義不容辭，全力支持于你?！?p> “我們南山寨的獵人合力起來，能對抗侗主嗎？”
“嗯…難…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也不會對抗。但若一而再，再而三的欺侮于我南山寨，我們也不好招惹！”
李以恒看到帶嘛爺爺期盼的眼神，阿諾、阿信、瑪雅信任的眼光，最重要的是…是，尼雅無助而又憐憫的眼神，他心軟了，“那…那好吧！我試試看！”
“你是好孩子，會有回報的！”帶嘛輕聲的對著李以恒回以微笑，他走到人群中，舞起他那妖嬈的巫舞，念念叨叨：
“真神，你的子民已經(jīng)聽命于你！“
“子民，我已知會真神，真神已轉(zhuǎn)世為人，請真神轉(zhuǎn)世真人救助他的山民吧！”帶嘛高聲的將李以恒高高捧起。將桃木第二次指向了李以恒。
“咳！咳！嗯…”李以恒組織了一下語言，學(xué)著帶嘛用僚語繼續(xù)說了下去。
“眾生請起，我已轉(zhuǎn)會真神，真神請阿松放心，他已經(jīng)感于你真誠的道歉，將免于對你的懲罰，但你需遵轉(zhuǎn)世真人的指示，否則家人將墮入奴隸，永不翻身！”李以恒思考了很久，決定先裝著神仙，撫平他家快崩潰的心理，再慢慢的影響他們的思維吧。
“謝蠻尤真神指示！謝蠻尤真神指示！謝轉(zhuǎn)世真人！”
真成神了，自己只是來了解情況，糊里糊涂這事被帶嘛忽悠著全豁到自己身上來了。
姜還是老的辣?。?